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揚道鑣
黑雲壓頂，暴雨驟降。
銀龍劃過天際，把昏暗的山洞照得十分明亮。震耳欲聾的聲響，驚飛了樹林中的一群鳥雀。
同時，冷淩羽也被雷響驚醒，他環顧了一下漆黑的四周，借著一閃即逝的閃電，他仍能清晰地看見冷幽風的模樣，一抹深深的恨意隨之從心底冉冉升起。
“冷幽風，你把我帶到什麽地方了？”冷淩羽保持著十足的警惕，冷漠地問道。
“羽兒，你終於醒了！”冷幽風無比驚喜，因為他終於救回了冷淩羽。“這裏是五華山脈的一個山洞，外麵正下著雨，所以我們暫且躲一躲。”
“我還沒有死嗎？看來我的生命還未走到盡頭，連閻王也不收我了。”冷淩羽自嘲道。
“羽兒，我要你好好地活著！”冷幽風緊緊地纏著對方不放，而臉上則充滿了堅定。
“嗬！生死自有天命，可不論到你主宰。”冷淩羽正欲推開冷幽風，但傷口上地疼痛卻使他咬了咬牙。
“羽兒，你不要亂動，因為你的傷還很嚴重。”瞧見少年那張苦澀的臉，冷幽風隨之安撫道。
“我不用你管，你趕快給我滾，我以後也不想見到你！”冷淩羽不讓對方觸碰，而他正打算離開山洞。
“羽兒，羽兒！”冷幽風牽住對方的手臂，硬是不讓對方離開。
“你幹什麽？快放手！”冷淩羽用力地甩開對方的手，而自己則一邊攙扶著石牆，一邊走往洞口。
“羽兒，你現在傷勢嚴重，還能去哪裏？你這樣做，不僅是在折磨你自己，而且也在折磨我！”冷幽風揮淚道，往日的事，已事過境遷，他對此充滿了懊悔。而他同樣不好受，每每想起，都心如刀割。
不知為何，一旦麵對著冷幽風，冷淩羽便會覺得痛苦難受。倘若說對方不是自己的父親，那為何內心會如此悲痛。倘若說對方是自己的生父，那為何對方又會忍心痛下殺手。
“羽兒，不要再逞強了，就算你要離開，也要等到傷勢痊愈吧！”冷幽風摻扶著冷淩羽，把他帶回到山洞中。
感受著其中的那股纏綿愛意，冷淩羽的鼻尖酸酸的，他不明白冷幽風為何會性情大變。以前他總是冷冰冰的，對於冷淩羽的事漠不關心。但現在，他卻顯得十分殷勤，這使冷淩羽反覺不慣。
“冷幽風，你到底有著什麽目的？一個棄子，極度淪落，你又何必費盡心機地去討好。”冷淩羽依舊帶著敵意，話語冷如玄冰。
“羽兒，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子，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冷幽風決言，臉上流露出無盡的不舍。
“我該相信你嗎？你到底真的是我的父王，還是你已經騙了我一百多年。”冷淩羽低聲問道，直到今時今日，他對這件事仍然是半信半疑。這或許是因為冷幽風的冷落，從而使兩人之間產生了隔閡。
“羽兒，你問問你的內心，不要被表麵上的一切所欺騙。”冷幽風無奈地解釋道。
“我不知道！但是，你已經拋棄了我，然後又要殺我，我們的情義和緣分已盡，今日彼此相見，是我對你尚有的一點餘情。從此以後，我們便各走各路，互不相欠！”冷淩羽並不為之所動，他認為虎毒不吃兒，對方一旦擊破了他的底線，就算想再修複，也很艱難。
“羽兒，這是你的真心話嗎？”冷幽風恍若遭受閃電霹靂，一時間很難以接受對方的話。
“沒錯！這就是我的真心話，我的內心，迫使著我這樣做！”冷淩羽把手按在胸脯上，話語間充滿了淩厲。
“羽兒，要是過了千秋百載，你還會原諒我對你所造成的傷害嗎？”冷幽風頓時六神無主，當身邊的人都不在時，他會倍感寂寞。
“不會。”冷淩羽沒有思慮，便直言而出。
“唉！無盡河山皆擁有，豈及羽兒有莫愁，為父未能護愛子，未得一家圓滿團聚。”冷幽風深深一歎，表示無力再挽。
“無盡恩情深且厚，隻怨無計報酬，羽毛輕如薄命花，心中隻自咎。”冷淩羽頗為羞怯，他感謝冷幽風這多年來的養育之恩，但血海深仇卻又難以忘懷。
“嗚……”冷幽風沉吟自嗟，絲絲的苦淚滴落下冰冷的岩石上。
“天師還好嗎？”片刻之後，冷淩羽便有點心切地問道。
“她退隱到六脈神山裏，和幻塵過著神仙燕侶的生活。”冷幽風淡淡地解釋道。
“這管神玉簫是她留給我的，今日我給你吹彈一曲，就權當是我給你最後的留戀吧！”話落，冷淩羽便把神玉簫輕放到嘴邊。
冷幽風不語，他不精通音律，也不會聽管樂，天宮裏的一切絕世佳音，對於他來講都隻是對牛彈琴。所以他很後悔，若果當年能夠多傾聽一下這世外之音，或許就不會弄到如今這般無解。
“雉朝飛兮清霜，念寡陰兮少陽。慘孤飛兮無雙，怨鰥居兮彷徨。”聽著洞外的啼鵑，望著洞外的孤鳥，冷淩羽便饒有雅致地彈奏了這一曲。
“這.……”冷幽風表示不解，但他還是聽出了其中的那一腔淒愴，因此用靈魂力量將之描繪了下來。
千怨萬悲盡在弦上奏，紅淚早已染透羅袖，一旦分鑣東西後，就隻有一曲記千秋。今天冷淩羽吹奏的這一曲，隻會成為冷幽風最後的紀念。
今朝過後，冷淩羽和冷幽風就會各奔東西，或許永遠都不會再相見。少年還有大好前程，可以闖遍天涯海角。而冷幽風卻不能，他是天魔宮的主人，時時刻刻都要守護著天魔宮的安危，因此他不能繼續陪伴冷淩羽了。
“天魔宮已經在我的夢鄉中破碎了，就算再回去，都隻會感到陌生。所以這傷心舊地，我不會再來了。”冷淩羽幽咽道，他不想再望見那群人的醜惡嘴臉。
“好，我知道了。羽兒，我不會再逼你，倘若你想回來，那便回來吧！你記住，天魔宮永遠都是你的家，大門永遠為你而開！”冷幽風顯得很落寞，話雖然這樣說，但心裏卻充滿了不舍。
“天快要亮了，而驟雨也即將停歇，我也應該要走了。”冷淩羽的語氣比先前柔和了許多，因為從今往後，他與冷幽風幾乎不可能再見麵了。而更值得慶幸的是，冷幽風不會再對冷淩羽有半分殺意。
“羽兒！”瞧見少年正欲動身，冷幽風又無法接受父子重逢後的離別，隨之緊緊地曳住了對方的衣袖。
“冷幽風，有道是‘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倘若你是真心真意地疼愛我，那麽就算是天水各一方，我們也能夢裏相見。”冷淩羽輕笑道。
“羽兒，你還能叫我一聲父王嗎？我知道現在已經沒有資格讓你這樣叫我了，因為在那一日，我們已經斷絕了父子關係。要你重新相認，恐怕是不可能的事。”兩人的話語間，已不再有父子情了，冷幽風明知不可能，但他還是很渴望這一句平常的問候。
“嗬嗬！冷幽風，你要是想我這樣叫你，那你就想盡辦法讓我原諒你吧！”冷淩羽輕輕一笑，表示話有轉機。
“哦！羽兒，我一定會做到的，相信我！”冷幽風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但很遺憾，對方並沒有就此順從。
“冷幽風，你不要再異想天開了，我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小孩子，並非是你三言兩語就能哄騙過去的。”冷淩羽雙手負背，顯得有些孤傲，對於往日的恥辱與仇恨，他不會輕易地將此一筆勾銷。
“唉！看來羽兒真的長大了，無論我說什麽話，你都不會再聽了。我已經管不了你，所以你在人間一定要好好地活著。記住，倘若你需要幫助，記得修書來天魔宮！”冷幽風輕輕一歎，顯得無奈至極。
“嗯！”冷淩羽略微點了下頭，但心裏卻十分不爽快，他隨之低聲罵道：“哼！我已經是一名皇者，我又何須要你的庇護。”
驟雨停歇，洞外一片煙雨迷離，朦朦朧朧地望不見遠方。就算在此極目遠眺，也看不到五華派的大致輪廓。
飄飄飛花，絲絲秋雨，兩人在此間別離。這一別之後，可能會永不再聚。冷幽風欲去卻未去，心裏滿是眷念之意，離愁別緒就似比絲絲雨。
“羽兒，你要保重！”臨行前，冷幽風再次叮嚀道。
“去吧！不用惦記我，所以你對我還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冷淩羽的話語非常絕情，因為他心底裏的傷痛，已深深地鑄了一層烙印，無論如何也抹之不去。
“唉！”冷幽風凝望著眼前的少年，心中就硬是充滿了牽掛，腳步無論如何也跨不開。。
“你還不走嗎？那我走吧！”看見對方腳步難邁，冷淩羽便率先離開。
“琴弦乍斷情難斷，江水悠悠送客情！羽兒……”望著離人，冷幽風唯有痛哭相招。他在懸崖邊愣了許久，也沒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