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心灰意冷
又待了片刻,他這才起身,離開了房間。
剛打開門,坐在屋外台階上的少女聽到動靜就站起了身,朝他看了過來。
「安然?」韓墨辭愣了一下,「你怎麼在這兒?」
安然快步上前,輕聲問道:「我姐姐怎麼樣了?」
丫頭們都被她趕去睡覺了,她不放心姐姐,一直都在外面守著。
韓墨辭道:「我給她下了安神散,她已經睡著了。」
安然鬆了口氣,抬腿往裡走,「我進去陪著姐姐。」
韓墨辭本想阻止,但又想著她們姐妹一起也好,安然也可以照顧她姐姐。
於是便沒有再說話了。
剛回到自己家,韓青山便披著件外衣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回來了?」
他快步走過去,「爹,這麼晚了還沒睡?」
韓青山嘆了口氣,「哪裡睡得著。」
父子倆索性在堂屋裡坐了下來,泡了壺茶。
韓青山問道:「悠然怎麼樣?」
韓墨辭道:「好不容易睡著了。」
韓青山道:「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攤上這麼個爹,真是不幸。」
韓墨辭默然。
韓青山回屋拿出一個匣子,交給他道:「這裡面是咱家全部的家當了,你拿給悠然救救急吧,雖然沒多少,但也是咱的一份心意。」
韓墨辭打開那匣子,看到裡面有幾張銀票,加起來大概有百十來兩吧,還有些首飾,樣式比較老舊,應該是他娘留下來的。看來,爹是真的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
他苦笑了一聲,道:「爹,悠然打算賣鋪子。」
韓青山點頭,「我猜到了。」
五千兩,那不是一筆小數目,尋常人哪裡拿得出來?
悠然那孩子心善,自是不忍讓父親去坐牢,所以,只能賣鋪子。
「唉,真是造孽啊!」
這一夜,除了被下了安神散的謝悠然,其他的人,通通都沒有睡好。
第二日雞鳴時分,謝宅的下人們陸續都起床幹活了。
謝悠然睜開眼睛,視線久久地盯著帳子頂,良久,沒有動靜。
草芽在屏風外輕輕問:「大姑娘,你起了嗎?」
謝悠然喟然一嘆,閉了閉眼睛。
該來的,始終會來。她不能躲避,這個家,還得靠她扛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她打起了精神,沉聲道:「我醒了,你進來吧。」
「哎。」草芽應聲進來服侍。
梳洗好了之後,謝悠然準備去堂屋吃早飯。
昨天一天滴米未進,她的胃裡空蕩蕩的。
雖然現在依舊沒有胃口,不想吃東西,可她很清楚,這個時候,她不能倒下來。
所以,她得逼著自己去吃點飯,然後進城,去處理鋪子的事。
剛走出房門,就見到了謝保順。
男人籠著袖子站在門口,背佝僂著,神色很憔悴,看到她,唯唯諾諾地道:「悠、悠然,你起了?」
謝悠然垂下眼瞼,聲音沒有什麼情緒的「嗯」了一聲。
接下來,父女相對無言。
氣氛很沉默,良久,謝保順才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愧疚道:「爹過來,就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腦子怎麼就犯渾了,又犯了老毛病,跑去賭錢,還欠下了那麼多銀子,我……」
「什麼都不用說了,」謝悠然快速打斷,「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先吃飯吧,吃完了再想辦法。」
謝保順愣愣地哦了一聲,父女兩一前一後的往堂屋走去。
堂屋的八仙桌上,下人已經把早飯擺好了,每人面前一碗雞絲粥,兩樣清爽開胃的小菜,桌子中間擺著一盤白面肉包,一盤烙得金黃的蛋餅,還有一碟山藥糕。
除他倆之外,其他人都到齊了,待他倆入座后,這才依次都坐下。
整個早飯過程都很安靜,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大家都滿腹心事,低著頭默默用餐。
謝悠然逼著自己吃了兩個肉包,一碗粥,還有一塊山藥糕。
飯後,草芽給她端上洗漱水盆,她漱了口,凈了手,用乾淨毛巾擦了嘴,這才對大家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語氣清淡的道:「爹,娘,我打算把鋪子全都賣了。」
所有人都震住了,楊氏怔怔道:「賣鋪子?」
「是,」謝悠然淡淡道:「不賣鋪子的話,七天之內,湊不齊那五千兩。」
聞言,謝保順深深地垂下了頭。
安然遲疑道:「可是姐姐,就算咱們把二十間鋪子都賣了,也只能賣三千兩左右。」
「我知道,」謝悠然道,「單就鋪子的話,的確只能賣三千兩,所以,我打算出讓食品配方。」
整條福安巷的鋪子,一共才二十間,但凡稍微有點錢的人,都能將整條街盤下來。
但,沒有人能在同一條街上做二十種不同的買賣,誰也沒有那個膽量和那個能耐,能同時開二十間不重樣的飯館,所以,儘管這條街也有人打過注意,但最後都放棄了。
而她會的那些現代的吃食,又何止二十種?所以,她才敢有這樣的魄力,將這條街盤下來。
如果單獨賣鋪子,肯定賣不出去,沒人敢一下子接手這麼多間店鋪,但如果,她將這二十間鋪子所做買賣的方子都同時出讓的話,想必,一定會有人感興趣的。
這麼一來,湊個五千兩還是沒有問題的。
「賣方子?」安然大驚,「姐姐,萬萬不可啊。你若是把所有方子都出讓了,以後咱再想做買賣,可就無從下手了……」她擔心姐姐把會的都教給他們了,到時候他們自己就沒什麼能賣的了。
謝悠然深吸一口氣,道:「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先度過眼前這一關再說吧。」
不管怎樣,得先把房契贖回來,一家子這麼多人,總得有個落腳之處。
至於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吧,經歷了這事兒,她也有點心灰意冷了,以後做不做生意,還兩說呢。
大家都聽出了她語氣里的意興闌珊,一時不免都有些難過和悲傷。
楊氏忍不住就抹起了淚,怡然更是失望地嘟噥:「好日子沒過幾天,又要回到以前吃糠咽菜的時候了。」
堂屋裡的氣氛很沉重,沉重得像是在每個人的心上都放了一塊大石。
其實大家心裡也都很清楚,為今之計,只能賣鋪子還債了,只是,多少有點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