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夜探呂府
呂府很安靜，到處都是靜悄悄的，也鮮少見下人們經過，這正好方便了謝悠然。
經過東南角一間屋子時，裡面隱隱傳出了說話聲，聲音有點熟悉。
她頓住了腳步，見四下無人，便用手指沾了點口水，弄濕了一處窗紙，捅破了一個小窟窿，一隻眼往裡窺視。
只見這是一間書房，書架上擺滿了書籍，一張黃花梨木的書桌後面，白衣飄然的男子正在寫大字。
雪白的宣紙上，墨跡筆走龍蛇，蒼勁有力，男子微微低著頭，薄唇微抿，執筆的姿勢優雅從容，寫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有種說不出來的風流雅緻。
他的隨從呂二躬手站在一旁，正在向他報備著駱家的事。
「……二小姐犯起瘋病來，府里好幾個護院都攔不住。今兒上午還打破了一個護院的頭，划花了一個丫鬟的臉。駱老爺一氣之下，讓人將她綁了起來，這不，已經綁了一個下午了，沒聽到駱老爺有要放了她的意思……」
「真瘋了？」呂明楓終於把最後一筆寫完，將狼毫擱置一旁的筆架上，雙手拿起剛寫好的字，吹了吹。
從謝悠然的這個位置看過去，正好和呂明楓對面，所以，她並沒有看清楚他寫的是什麼字。
耳朵里，只聽到呂二遲疑了一下，道：「應該是真瘋了吧？要裝也裝不了那麼像啊？」
呂明楓好整以暇的欣賞著自己的字，薄薄的嘴唇里卻發出一聲輕蔑的恥笑聲。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最成功的角色，叫做戲子。駱雪不去當戲子，實在是太可惜了。」
呂二詫異：「公子，你覺得她是裝的？」
呂明楓道：「換我，這個時候也得瘋，不瘋，怎麼能逃脫律法的制裁？」
「可是，城裡那麼多大夫都檢查過了，都說二小姐瘋了。連縣令大人都信了。」
呂明楓道：「他們駱家在昭陽苦心經營幾十載，總得積累點人脈和財富，你以為，依駱老爺的手段，收買幾個大夫能成問題嗎？況且，駱雪向來是個演戲高手，她能騙過你們，很正常。」
呂二還是不解：「可，駱老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二小姐可是殺死了大小姐的兇手……」
「正因為死了一個女兒了，所以，才想著保全剩下的一個，畢竟駱家人丁單薄，偌大的家業無人繼承。若是駱雪再出事，駱家的家產，可就全都落到那一幫虎視眈眈的旁支手裡了。這些年，他們可沒少打駱家綢緞生意的主意。駱老爺自然不甘心自己辛苦一生置來的家業，就這樣便宜他人。如果我料想不錯的話，駱老爺把駱雪綁起來，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讓大家相信駱雪是真的瘋了。只要暫時挺過這一關，過兩年，駱家就會對外宣布，駱雪的瘋病已經痊癒。到時候，再招個上門婿，這樣一來，駱家不就又後繼有人了嗎？反正駱雪還小，才十四歲，再耗上幾年又如何？」
呂二恍然，「原來駱老爺打的是這個主意，真是老奸巨猾。」
窗外偷聽的謝悠然，聞聽此言，也不禁心裡咯噔了一聲。
她早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看來，其中果然有問題。
心思一分神，手不小心碰到了窗欞，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屋裡的呂明楓瞬間警覺：「誰？」
呂二眼中精光暴漲，轉瞬就飛撲了出去。
夜色中，只看到一條纖細的黑影向東南方急速遁走。
「什麼人？站住！」呂二追了過去。
府里一時燈光大盛，人聲鼎沸，伴隨著狗的汪汪聲，像一鍋煮開了的粥。
謝悠然心裡懊惱，一時大意，讓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蹤跡。
但她的身份不宜暴露，只得迅速向後院逃去。
「在那邊……」這時有人看到了她。
眼看著呂二帶人追了過來，她心裡一沉，正準備破釜沉舟，忽然斜刺里伸出一隻手，一把大力將她拉了進去。
「跟我來。」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隨即在耳旁響起。
韓墨辭？她正驚訝，後者已抓住她的手，迅速閃身躲進了旁邊的雜物間里。
屋門迅速閉合，插上栓，然後，韓墨辭拉著她往飛快奔向後窗。
門外響起紛亂的腳步聲，隨即，有人高聲叫道：「賊人進了這屋……」
管家一聲令下：「搜。」
哐當，眾人把門撞開，屋子裡卻空無一人，唯有後窗門大開。
「賊人從後窗逃走了。」
眾人紛紛奔至後窗，窗外卻只有一堵高高的院牆。
管家臉色鐵青，「該死，讓他逃跑了。」
書房裡，呂二回來稟告：「公子，小的無能，讓那盜賊給逃走了。」
盜賊？呂明楓微微皺眉。
昭陽民風淳樸，風氣良好，鮮少有夜賊出沒，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偷到呂家頭上來？
呂二神色不安，「公子，那小賊不會聽到了咱們的對話吧？」
呂明楓唇角微微一彎，「聽到了，不是更好嗎？」
如果由盜賊之口宣揚出去，整個昭陽城的人都知道，駱家殺了人的二小姐是裝瘋的，又會如何？
衙門還會坐視不理嗎？
想到這裡，他整個人的心情都愉快了起來。
夜風吹進來，吹來了鋪在書桌上剛寫好的大字一腳。
只見雪白的宣紙上，一個大大的「謀」字，龍飛鳳舞，躍然紙上。
趁著夜色，謝悠然和韓墨辭悄然回到了謝記。
進了屋，插上門栓，兩人這才鬆了口氣，放下了心。
取下蒙面的汗巾，謝悠然打量著韓墨辭身上跟她同樣的裝束，不由噗嗤一笑。
韓墨辭則板著臉，道：「還笑！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在鋪子里呆著，跑呂家去幹嗎？」
謝悠然笑，「那你呢？你又去幹嗎？」
韓墨辭道：「我是去查案子。」
謝悠然道：「那我也去查案。」
韓墨辭：「……」
他皺眉，道：「你去查什麼案子？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若是被呂家人發現了，你打算如何解釋？」
謝悠然知道自己今晚的行為有點魯莽，因此，韓墨辭訓斥她，她也沒生氣。
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她搖著他的手臂撒嬌，「你別生氣了，我以後不會這麼魯莽行事了。」
韓墨辭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他坐下來，一隻手擱在桌子上，道：「說吧，你要查什麼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