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明楓小酌了一杯,神色似有所思:「她呀,不是凡人。」
呂二一怔,不是凡人,難道還是仙人?
呂明楓微微笑了起來。
那個道士說過,她是貴人,是他命里的貴人。
有了她,他如虎添翼,必能成大事。
所以,這個女子,他勢在必得!
又夾了一個餃子放進嘴裡,呂明楓嘴角的笑,愈發地意味深長起來。
這時,書房的門被叩響了。
呂二過去開門,見是香桃領著兩個粗使丫頭站在門外。
那兩個粗使丫頭一人手裡還端著個紅木漆的托盤,托盤裡的東西還用碟子罩著。
見了他,香桃笑得有幾分狗腿,「呂二哥,少夫人叫我來給公子送點吃食。」
呂二點點頭,放了她們進去。
香桃走進屋裡,見呂明楓坐在桌旁,便走過去福了福身,道:「公子,少夫人見公子近日胃口不佳,聽聞城西新開了一家餃子館,特地去買了點回來給公子嘗鮮。公子嘗嘗看,可合胃口?」
話音剛落,目光落到他面前桌子上的吃食,神色不由得僵了一僵。
敢情公子早就差人去了謝記,叫了這些餃子和小菜?
虧得大小姐還巴巴地跑過去,親自買了回來給他嘗鮮討好他呢,沒想到……
香桃內心替自家主子憤憤不平起來。
但身為下人,她又能說什麼?
只得結結巴巴道:「原、原來公子已、已經吃上了……」
呂明楓點點頭,眸中光芒晦澀莫名。淡淡道,「少夫人有心了,回去替我向她道聲謝。餃子拿下去吧,分發給府中下人,讓他們也嘗嘗鮮。」
香桃只好應了聲是,然後帶著粗使丫頭退下了。
回到駱冰住的院子,駱冰正在對鏡梳妝。
「如何?他說了什麼?」見到香桃,她迫不及待地問。
那日她負氣去了娘家,後來又硬著頭皮回來,找了個借口說是臨時有急事去了娘家一趟。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沒有戳穿這層窗戶紙,呂明楓也沒有怪罪她扔下孩子一個人去了娘家,對她看上去依舊如常,但到底,夫妻倆的關係不比從前了。
那日之後,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除了偶爾呂明楓回家吃飯,兩口子在飯桌上碰見,其他的時間,基本連碰面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有什麼別的交集了。
所以,她才想著用這些餃子來籠絡他的心,其實也是在藉機下台,緩和夫妻之間的關係。
香桃看著主子期待的眼光,內心有些不忍。
但還是如實回了:「公子說,小姐有心了。但是……」
駱冰追問:「但是什麼?」
香桃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呂明楓的原話如實說了。
駱冰舉著梳子的手僵了僵,毫不掩飾眼底的失落。
她親自去買的餃子,討好他,他竟然把這些餃子都給了下人吃?
他拿自己的這份心,當作驢肝肺嗎?這般踐踏在地下踩?
就因為有了新目標,所以,他就全然不把她當回事了嗎?
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有五載的夫妻情分啊!
當初,為了結成這段姻緣,他也曾費盡心機才得到的她啊。
可如今,為了所謂的「大事」,他竟要把她拋棄嗎?
全然不顧她對他的一片深情,不顧念她還給他生了個孩子?
駱冰怔怔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只覺滿心的蒼涼和絕望。
銅鏡里的臉,儘管很美但蒼白無光,明明是二八芳華妙齡,看上去卻死氣沉沉,一點朝氣都沒有。
她失神地看著,視線有點虛幻,模模糊糊當中,鏡子里彷彿出現了另一張臉。
不是天姿國色,卻活得恣意張揚。顧盼間神采飛揚,笑語間珠翠落盤,行走間落落大方。
相比自己依附著男人金絲雀一樣的生活,那樣的人生,卻更加得意快活,逍遙自在。
同是商戶女,為什麼她的人生就這麼黯淡?
為什麼她苦心經營得來的一切,就這麼輕易地被她奪走?
她想起了在太平鎮時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想起自己在書房的門后偷聽到呂家父子說的那個驚天動地的秘密,她的內心凄惶起來,不由地將梳子一扔,伏在梳妝台上,哀哀地痛哭了起來。
「小姐……」
香桃上前勸說無解,咬了咬唇,輕輕走出了屋外。
然後,好似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她伸手招來一個粗使丫頭,低聲交代了一句什麼。
那粗使丫頭點點頭,將剩下的餃子連同食盒一起,拎著出了府。
駱府。
駱雪見了香桃讓人送來的那兩盤餃子,面色瞬間無比的難看。
同是商戶人家,哪有不關注這城中的商戶動態的?
那謝記餃子館不過才開張數日,生意已火爆到客似雲來,城中商戶誰人不知?
所以,她一看到這東西,就知道所謂何物、出自哪裡。
「姐姐怎麼樣?」她問那粗使丫頭。
丫頭回:「少夫人把自己關在房裡哭了很久。」
駱雪的臉色就更難看了。窩囊廢!
眸光越來越暗沉,她忽然一手抄起那盤餃子,就要往地上摔。
一旁伺候的蓮香驚呼:「二小姐……」
這還當著外人的面呢,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駱雪的動作硬生生地頓住,又慢慢地將餃子放回了食盒裡。
打發走了呂府的粗使丫頭,她冷冷地吩咐蓮香:「去,把這東西送到那裡去。」
蓮香是她的貼身丫鬟,從小服侍她的,對她的心思十分的了解。
聽了這話,她立馬就明白了那裡是指的哪裡。
神色不由得遲疑了一下,有些怯怯地道:「二小姐,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畢竟眼下風頭正緊,這個時候出手,只怕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駱雪冷笑,「你以為,就算我們蟄伏不動,麻煩就不會找上門來嗎?」
她在衙門有暗線,剛得到的消息,縣令派了韓墨辭去京城,這會子只怕已經在路上了。
所以,她得搶在他回來之前,把該解決的都解決掉。
那個鄒恆,留著遲早也是個禍害。
蓮香會意,道:「是,奴婢這就送過去。」說著拎起了食盒。
「不,」駱雪忽然抬眸,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親自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