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十章 駱斌自薦
“最近對朝月國的射藝頗感興趣,正巧,今天本世子帶了弓來,不若就比比騎射功夫,如何?”
匈奴多遊牧,騎馬射箭的功夫自然了得,想靠優勢之技比試,很正常。
熒惑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一隊匈奴士兵抬了幾塊箭靶出來,放在了兩軍之間的空地上。
準備這麽充分,哪像是忽然興起,明顯有備而來。
織夢仔細審視著箭靶想看看是不是動了什麽手腳,也不知道這熒惑想幹嘛,這麽大費周章的出兵叫陣就是為了跟他們比射箭?
還是說,他篤定自己會贏?
熒惑取下背上的飛鸞,還是那樣散漫的模樣,卻處處透露著一股桀驁不馴的自信。
“既是本世子邀戰,那就先獻上一手。”
他策馬往後拉開很長一段距離,隔了一百來步的時候才慢下來。
胯下駿馬踢了踢前蹄,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熒惑又往這邊看了一眼,唇邊帶了點明亮的笑意,然後驅趕坐騎加速衝刺,在飛速移動的時候,直接放開了手中的韁繩,以雙腿禦馬,從箭囊裏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在經過箭靶的一瞬間,迅速射出一箭。
如同鶴鳴長嘯,裂空而去。
“嘭!”
那箭矢準確無誤的釘進了箭靶,然後整塊靶子轟然間四分五裂。
眾人看得清清楚楚,靶子碎裂前,那支箭矢已經穿透了厚厚的箭靶。
力道之大,叫人汗顏。
領將之中有擅長射箭的將軍,看著那落在地上的箭,臉色驚訝,“白矢!”
(ps:補充一點射箭的小知識。【五射】古代的五種射技,這五種射技為:白矢、參連、剡(yǎn)注、襄尺、井儀。《周禮》中有記載:“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後人引注:“五射: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也。雲白矢者,矢在侯而貫侯過,見其鏃白;雲參連者,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也;雲剡注者,謂羽頭高鏃低而去,剡剡然;雲襄尺者,臣與君射,不與君並立,襄(讓)君一尺而退;雲井儀者,四矢貫侯,如井之容儀也。”也就是說:白矢,箭穿靶子而箭頭發白,表明發矢準確而有力;參連,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剡注,謂矢行之疾;襄尺,臣與君射,不與君並立,讓君一尺而退;井儀,四矢連貫,皆正中目標。)
織夢轉頭對逐安說:“哥哥,這人是個怪力士。”
“嗯,此人方才還未盡全力,隻是隨意射了一箭。”
熒惑射完一箭,便放慢了馬速,有匈奴小兵小跑著去把他的箭撿了回來,恭恭敬敬地呈給他。
熒惑隨手拿回箭,對著他們招了招手朗聲說道:“這是五射技之一,沒什麽難的,素聞朝月國人才濟濟,精通禮法,不若我們比比參連之技如何?”
赤裸裸的挑釁。
那位將軍又解釋道:“參連,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書中有過記載,創立之初,乃是先射一箭,後三箭加上第一箭首尾相連成一條直線。不過之後此技法太難,幾乎失傳,流傳下來的技法已經簡化,連射四箭,就是先射一箭,再連射三箭,不可停頓,講究一氣嗬成,箭矢接連不斷,在側麵觀之,如同緊隨而去,連成一線。”
○
萬邦當即問道:“那你可能做到?”
那將軍麵色一赧,羞愧難當,“末將慚愧,不曾修習此技。”
“那有哪位將軍願意上去比試麽?”
一看那熒惑就是個射箭高手,果然是有備而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們軍中之人修習弓箭都是為了禦敵之用,就像軍中有專門的弓箭部隊,然而他們是會騎馬射箭,斷然不會往那深奧晦澀的射技鑽研,打起仗來時站一起組成箭陣,萬箭齊發,自然威力巨大,單個拎出來這麽一比,必輸無疑。
況且,還是當著兩軍對峙的麵,諸位將軍麵麵相覷,都不想丟這個臉。
“……”
萬邦也沒再說什麽,看向場中央,眉頭緊鎖,看著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平時從來不見織夢逐安會射箭,肯定指望不上了。
“將……將軍,我去……”
萬邦聽到一聲微弱的自薦,精神一震,扭頭看去。
看著杜駱斌那張不情不願的臉,就像是被人趕鴨子上架一樣,萬邦懷疑地審視著杜駱斌,十分的不信。
“杜將軍你……”
杜駱斌瞪了一眼一旁的織夢,再次咬咬牙,堅持說:“將軍……末將請願。”
織夢適時地出來舉薦,“就讓杜將軍去吧,我相信杜將軍肯定能贏。”
杜駱斌簡直欲哭無淚,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贏。
方才織夢忽然問他,會騎馬射箭麽?
他就點了點頭,然後……
他不過會拉弓射箭而已,參連什麽的今天還是頭一次聽說,怎麽贏?
拿什麽贏?
為什麽姑娘非得把他推出去丟臉啊!
是要懲罰他強行拜托逐安去找萬昭和所以故意整他的嗎?
杜駱斌簡直腸子都快悔青了。
偏生織夢一臉坦然,不知道從哪裏找了一副弓箭過來塞在他手裏,連拉帶拽地把箭囊強迫他背上,然後笑眯眯地伸手拍了一下杜駱斌座下的馬匹,讓他不得不往前衝。
“快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杜駱斌愣了愣,狐疑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執起韁繩硬著頭皮上了場。
萬邦看著杜駱斌像是上刑場一樣,走的特別慢,背影竟然隱約透露著一股英勇赴死的壯烈。
像是可以想到等會慘淡的結局,他不由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實在不理解織夢為什麽舉薦了杜駱斌,難道是有什麽深意?
萬邦扭過頭想好好問一問織夢,結果方才還在旁邊的人忽然不見了,隻剩逐安一臉淡定地坐在馬背上,手裏多牽著一副韁繩。
人呢?
難道是心虛的跑了?
見他看過來,逐安體貼地解釋了一下。
“阿夢她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
萬邦啞口無言,悻悻地轉回了頭。
○
杜駱斌硬著頭皮來到了兩軍中央,看著氣定神閑的熒惑尷尬一笑。
“車前校尉,杜駱斌,前來應戰。”
熒惑看著有些局促的杜駱斌,竟然也笑起來,“杜將軍,幸會。”
大約這是杜駱斌請命應戰應得最慫的一次。
“額,哈哈,幸會幸會……”
熒惑也沒多說什麽廢話,直奔主題,“一起開始麽?”
事到如今,已經沒別的辦法了,杜駱斌深吸一口氣,“好。”
都上場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給自己個痛快好了!
打定主意後,杜駱斌騎著馬往後跑開了一些,都不好意思去看熒惑準備好了沒,也不想去看自家隊列裏的同袍兄弟們,那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神能把他盯個洞出來。
他調試著弓,以免等會一箭都射不出來。
不過,織夢把他推出來的時候,悄悄對他說了一句話。
“放心,有我呢,你盡管去。”
這麽一想,他精神一震,難道織夢塞給他的這把弓有什麽玄妙之處?
他趕緊低頭審視著手裏的長弓,恨不得把裏麵的木頭都拆開看一看。
然而,他望眼欲穿看了不下十幾遍,這把弓也還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弓,連點裝飾的花紋都沒有。
真想一把狠狠摔地上。
得,杜駱斌你別異想天開了,這事織夢姑娘就是再神也無濟於事,不如求一求神仙顯靈更快些。
“杜將軍,開始嗎?”
聽到熒惑的問話,杜駱斌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吧!”
他揮動韁繩趕著馬跑起來,瞄準靶子慢慢拉開了弓。
颯颯幾聲。
場上接連響起了幾道飛箭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