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十章 心有千結
“哥哥,你說他們聊的怎麽樣了?”
織夢咬著手裏逐安給她買的糖葫蘆,含著一顆山楂果,一邊臉頰鼓鼓的,邊嚼邊問,眼睛亮晶晶的。
這樣一副八卦的模樣跟白日裏慕飛白同他八卦時,那兩眼放光的模樣,還真有幾分相似。
看來,大夥都喜歡八卦別人來著。
“不知。”
他們兩人並肩牽著手,一起慢悠悠地走在人群裏,分外愜意。
“我倒覺得吧,慕飛白挺好的。”
她的本意是覺得慕飛白還挺適合疏花的,就說對疏花的那份赤忱,那麽義無反顧地拚死擋劍,肯定能好好照顧疏花。
哪知逐安稍微彎下腰湊近了織夢耳邊,笑著問道:“嗯?好在哪?”
靠得很近,他的氣息輕輕噴在她的耳朵上,織夢不由臉紅,心跳得厲害,似乎有些缺氧,腦子不知怎麽跟著一抽,不自覺就將手裏的糖葫蘆遞過去,磕磕絆絆地問:“吃,吃嘛?”
逐安退開點距離,悶悶笑起來。
完了……她在做什麽,不會是以為哥哥要在大街上親她才不好意思的去擋吧!
織夢麵色一赧,羞惱地往前快步走了兩步。
忘了跟逐安還牽著手,她走了沒幾步就被兩個人牽著的雙手留住了去路。
“快鬆……”
忽然察覺到逐安手下用了點力,拽了她一下,織夢被帶得往後一轉。
正要開口說話,被眼前忽然出現的東西吸引了視線。
逐安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小小的撥浪鼓,他修長的手指握著撥浪鼓的鼓柄,在她眼前晃了晃,撥浪鼓發出了幾聲清脆的咚咚聲。
逐安不肯鬆手,笑道:“好啦,好啦,別生氣了,是我不該。這個小東西送給你,作我的賠禮如何?”
織夢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拿,方才的羞惱已經很快就拋諸腦後去了,驚喜道:“給我買的嗎?哥哥你什麽時候買的?”
逐安笑而不語,方才他見織夢一直盯著樓下那幾個孩子看,雖然他問時,織夢回答說是看著高興,不過,她的眼神,像是很渴望摸一摸。
這些小玩意確實隨處可見,沒甚稀奇,可是真的拿在手裏體驗一番跟遠遠看上一眼還真的有些區別。
隻要她高興,那就買來玩一玩。
織夢手指碰到撥浪鼓,忽然頓了頓,不由暗暗罵了自己兩句。
欸?方才不是還生氣的嗎?怎麽被這麽個小玩具就給收買了!織夢啊織夢,你可真是沒骨氣!
嗯……
好吧,其實……拿到手裏的時候,乃是真心實意的高興。
看了許久,真的拿到手裏就是不一樣!
最叫她高興的是,她想玩,他就願意陪。
織夢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她紅著臉,小聲的辯解:“我……我隻是覺得這西北的小玩意跟湖城那兒賣的不一樣,想看看罷了,並不是真的想要!”
然而,她發亮的眼神上揚的唇角,實在沒有什麽說服力。
逐安被她逗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長發,“行行行,那你好好的瞧一瞧,它們有什麽不同之處。我瞧著前麵的雜貨郎那還有賣其他的小玩意,要不,你再品一品,這裏的小陀螺竹蜻蜓跟湖城的還有無區別?”
織夢再也佯裝不下去,笑著點了點頭,還不忘再加一句,“看在你這麽真誠的賠禮,這次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好了。”
“那真是謝謝阿夢了。”
對於怎麽配合織夢,他已經爛熟於心。
兩人說笑著,一起朝著前麵走了幾步,停在了雜貨郎擺出的攤子麵前。
貨郎平時走街串巷,最常同孩子打交道,笑起來還帶了一絲孩子氣,見他們倆人停下來,樂嗬嗬地招呼:“都是我自己做的小東西,姑娘隨便看,挑兩個喜歡的!”
織夢當真在認認真真的挑選,總覺得這貨郎攤子上的小玩具都做得很精巧可愛。
許是之前,在湖城也好,去了江南也好,雖然街上也有不少賣雜貨的,但是她從來沒有靠這麽近的,拿在手裏好好看過,還真是……特別的體驗。
好像從前那空白的童年,真的被這些小玩意一點點填補回來。
逐安一臉溫柔,耐心的站在旁邊等著她慢慢挑選。
暑去寒來,再逢一年好人間。
○
長街上不少小販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容貌出挑的遊人剛走過去兩個又來了一個。
不過,看著後麵這位馬尾高束一身窄袖勁裝的女子,不少小販心裏都犯嘀咕,根本沒心思欣賞她其實挺俊俏的麵容。
等她走過去,幾個挨得近的小販才敢交頭接耳地說起悄悄話。
“喂……老丁,我沒看錯吧?那不是西北小魔王麽?”
“噓!你攤子還想不想要了!敢這麽叫那位小祖宗,她聽到了定要掀了你的攤子!”
被警告的小販也不由心中一緊,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視線偷偷往那邊打量了一下,見那女子並未注意到這邊的談話,這才鬆了口氣,又訕笑著開口:“失言失言!這位大小姐怎麽也來塢城了,肯定是來過節的吧!”
“你看看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又說錯了?”
“你把她想成什麽人了!她像是那種會安安分分過節的人嗎?不砸東西掀攤子就是好的咯,還過節,嘖嘖,怕是明天太陽要打西邊出來!”
“……”
走過去的人正是萬昭和,背著她的落梅槍,英姿颯爽,在人群裏仍是很顯眼。
她一個人出現在這裏,連她自己也沒搞懂是為了什麽。
而且,她現在還是跟在逐安織夢身後不遠處。
她帶著譏諷,冷笑著看著前麵的兩個人竟然興致勃勃地停留在一處小攤子前,認真挑選一些她五六歲就玩膩了的小玩意,簡直太無聊了!
觀那神情,還挺高興的,嗬,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想玩這種東西,簡直是丟人現眼!
她現在的玩具可都是見真招的刀槍棍棒了,不免嗤笑幾聲幼稚。
最可氣的是,兩個人偏偏頗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挑得認認真真。
也說不上心裏是個什麽感覺,隻是隱隱約約覺得眼前這畫麵,讓她發自內心覺得不悅。
她在將軍帳裏聽到逐安說的話後,鬼使神差的也跟著跑到了塢城。
自己為什麽要跟來?
為什麽?
大概隻能想到,鬼迷心竅。
真的很像是鬼迷了心竅,腦子一熱,回過神來時,她已經騎著馬在趕往塢城的路上了。
不得不說,那個時候有幾分惱怒。
可是真要就這麽調頭回去,卻又有幾分不甘心。
她隻能安慰自己說,平時不也經常到塢城來麽,今天是迎寒節,她身為西北的住民,這些外來人都能來,她憑什麽不能來!
然後像是為了說服自己,當真在集市上漫無目的逛了起來。
剛踏上這條街走了一半,就看到前麵的兩個人。
可能要怪就怪這兩個人實在太過顯眼,在人群裏一眼就能瞧見,想裝作沒看到都不行。
特別是這個該死的織夢,怎麽忽然換了一身白色的衣裙,以前從未見她穿過,剪裁得體,瞧著那長裙的質地,倒是上好的雲錦,也不知道哪來的。
再說,這麽一穿,跟翩翩白衣的逐安站一起,簡直要亮瞎眼,她想忽視都難。
可能,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她心裏的幾分嫉妒。
那丫頭有著一副致命的美貌。
不管是初見時還是經常碰見時看上這麽一眼,無可挑剔,都不由覺得那張臉,該死的好看!
然後再看看逐安,平時便總是這樣溫柔地陪在她左右,現在還這麽寵溺地陪著織夢挑這些無聊的小玩意,她越發覺得不耐煩,很想一槍把那貨郎的攤子挑翻!
憑什麽?
雖然她隻要招招手,願意陪著她一起外出的人數不勝數,隻是沒人像他們兩人一樣,像是連在了一起,根本不用言語,一個人走,另一個人就自然而然的跟上。
人人都知道萬邦寵她,將她視做掌中寶貝,軍中每個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生怕惹怒她,西北的百姓也敬畏懼怕她,沒人敢違背她的意願,如此,自然而然有許多人來恭維她巴結她,她當然也是很受用,最是喜歡在人前出風頭的感覺。
可是,她總覺得自從這兩個人來軍營之後,不管是織夢那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鬼點子也好,還是逐安那一手堪稱妙手回春的高明醫術也好,很容易就能讓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他們身上,就……就好像,他們根本用不著做什麽,天生就是眾人的視線中心。
而且這倆人對她一點都不尊重才是最讓她覺得無法忍受的!
對她像是直接視而不見一樣,根本不在意她的挑釁還是什麽,就連下午時分,逐安來將軍帳裏,都沒有同她打招呼,說一句話!
明明在軍中,每個士兵都誇這個麵容俊美的男子脾氣好,待人溫和,總是帶著溫文爾雅的笑意,很容易就能討得別人歡心,那為什麽對著她的時候,就連說話都不肯!
這是個什麽道理?
難道……就因為她找了織夢的麻煩麽?所以就被討厭了?
不,她才沒有做錯什麽!
就是因為這兩個人太過討厭罷了!
她討厭織夢,也討厭逐安,通通叫人討厭!
○
看著織夢最後從一堆小玩具裏挑了一個小巧玲瓏的寶塔奇音盒拿在手裏對著逐安晃了晃,一擰盒子底部的發條,寶塔就會旋轉著往上升起,叮叮咚咚響起一段歡快的旋律,很奇巧的一件小玩意,叫人愛不釋手。
看她的口型似乎是說了句:可以買這個嗎?
逐安自然是寵溺地點了點頭,掏出些碎銀給她付賬。
買下了奇音盒,兩人笑著同貨郎道謝,然後並肩一起走了。
織夢仍是對這個奇音盒喜歡的緊,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時不時問兩句。逐安自然而然地幫她接過了手裏先前拿著的一個撥浪鼓,一個介於少年跟青年之間年紀的男子,當著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拿著個撥浪鼓也不嫌丟臉,隻是專注地低頭看著身旁的姑娘,一顰一笑間,自是溫柔無雙。
很快就隱沒在人群裏。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