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憑空消失
“父帥您看看，這兩個士兵竟然連我都不認識，實在可氣！不認得您的女兒跟不把父帥您放在眼裏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著呢。
織夢無聲嗤笑一聲，沒什麽興趣繼續聽萬昭和毫無道理的問責，退了兩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四處打量，目光不經意落在牆上掛著的那副疆域圖上。
聽她發脾氣還不如看看疆域圖來的有趣。
原來西北這麽大嗎？
伴隨著帳外時不時傳來的吵鬧聲，織夢撐著下巴，目光在地圖上逡巡，小聲的嘀咕著：“銀蛇關……銀蛇關在這的話，那賀家的小村子應該就在……這兒，原來是叫賀家堡啊，難道村子裏的人都姓賀？”
下意識地就開始在疆域圖上找自己走過的地方，自然也就留心看了看賀家所在。
“那軍營在這裏，我跟哥哥住的地方大概在這個位置，這麽說的話，將軍塚就在……”
這是……閻青山？
對了，萬將軍方才有提過，困軍被圍困地在閻青山。
織夢的目光掃過疆域圖，忽然在那一處標注上停滯住。
為了確認自己不是眼花看錯，她站起身來，朝著桌邊走近了一些，仔細盯著疆域圖上標出來的那一處地方。
三麵斷崖，絕境獨口。
不對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能不小心疏忽了一個致命的因素。
真的成了這樣的結果就糟糕了，她得趕緊去阻止！
○
萬邦站在將軍帳外，聽完萬昭和的抱怨，耐心地安撫了萬昭和兩句，雖然知道很多時候都是萬昭和在鬧脾氣，可是他對此都表現得很是寵溺，覺得昭和有點小脾氣也很可愛。
萬昭和也沒真往心裏去，畢竟隻是小事，若是碰著的每件小事都要生氣一番，那她可能一天到晚都在發脾氣了。
何必跟這些小兵小將一般見識，有損自己的身份。
她倨傲地揚著下巴瞪了守衛一眼，“哼，罷了，本小姐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她說完自然而然地就要越過幾人往將軍帳裏走。
這可把萬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伸手拉住了萬昭和。
雖然會見織夢沒什麽不妥，可是開始便是因為自己女兒萬昭和跟織夢起了衝突，織夢跟逐安兩個人才會被抓了回來關進了軍中牢獄，怎麽看都是互看不順眼那種關係吧。再加上，今天萬昭和先行用計想看織夢出醜，卻被織夢反過來戲弄了一番，讓昭和大為惱火。不得不說，這樣的情況下，實在不敢再奢談什麽和諧友好的相處，最好避開，就跟兩個冤家無疑，這一碰上，想想都覺得那畫麵糟糕的不得了。
想必，不是兵荒馬亂就是雞飛狗跳。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是不要讓兩人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碰上比較好！
然而，拉是拉住了，萬邦卻一下子想不到什麽理由來解釋。
“父帥怎麽了？”
“父帥？”
萬昭和不解地看著萬將軍，見萬邦吞吞吐吐的模樣，身子忽然一僵，然後臉色沉下來變得越來越難看，胸膛微微起伏，顯然已經猜想到了原因。
“父帥……”
越是不讓她進，她偏要進去！
“昭和！”
萬昭和甩開了萬將軍的手，猛地掀開了將軍帳的門簾，聲音帶著幾分怒意，變得尖銳起來。
“刁女！你給我滾……”
滾出來！
○
萬將軍桌上的紙張被忽然鑽進來的風吹得翻起，悠悠飄落了幾張在地上。
將軍帳中很靜，一眼可以就看完的小小空間，空空如也。
沒有人。
來不阻止的萬邦站在萬昭和身後跟著看清楚帳中情況，也是一臉詫異。
方才還在帳中的紅衣女子已經沒了蹤影，像是轉瞬即逝的煙花。
萬昭和還沒罵完的話戛然而止，怒意忽然沒了傾瀉的對象，像是沒有歸處的風，蔫了下來，她有些茫然地保持著掀開簾子的動作，過了片刻，她才轉過頭望向萬將軍，聲音低了幾分，“父帥，為何不肯讓女兒進去？”
萬昭和的問話讓萬邦回過神來，他咳嗽一聲，久經沙場，最是懂得隨機應變，方才的詫異感瞬間消失。
他沉聲道：“昭和，你性子太急了。”
萬昭和抓著門簾的手指緊了緊，指節隱隱有些發白，她回眸再次掃視了帳中一遍，確認了裏麵沒有藏人，最終鬆開了手指，放下了簾子，對著萬邦彎下了腰。
難道父帥隻是為了不想讓她沒規矩地亂闖才拉住的她？
“對不起，父帥，是女兒魯莽了。”
萬昭和低著頭，咬著下唇，眸子黯淡了一些，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還是覺得不舒服，可是卻不得不對著父親低下頭。
萬邦伸手扶起她，慈祥地揉了揉萬昭和的頭發，拋開對織夢天分的欣賞，不願她同女兒鬧得很僵之外，心裏更多的還是對女兒濃濃的疼愛，希望她能順從自己的心意，活得肆意高興些，昭和脾氣是壞了些，可是女孩子有點脾氣也沒什麽過錯。
他拉著萬昭和入了將軍帳，溫言道：“傻丫頭，別多想。來，同父帥說說跑一趟帶來的消息吧。”
萬昭和這才被轉移了注意力，同萬邦說了說問來的消息，她方才便是到哨兵所軍長那走了一趟。
萬將軍在桌邊踱步，伸手撿起了方才被風吹落在地上的紙張，微不可察地一頓，又隨手把紙張放回了桌上，倒了杯茶走回了萬昭和身邊，坐在她身邊聽著萬昭和的複命。
過了後，萬昭和走出了營帳，離開時還不忘對著門外兩個守衛揚了揚拳頭示威。
“下次再敢攔本小姐，就讓你們嚐嚐本小姐落梅槍的厲害！”
萬邦目送著萬昭和，聞言無奈笑著搖搖頭，這才走回了桌邊坐下。
他伸手拿起方才從地上撿起來放回桌上的紙張，若有所思地盯著紙上寫的字。
“萬將軍，方才看見疆域圖時，忽然醒悟，我所說之計還有一處紕漏，若是放任不管，必定釀成大禍。”
○
萬邦捏著紙，轉過頭看了眼背後掛著的疆域圖。
這幅圖他看過不下千次，對圖上所有的標示都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到了這次出事的地點，閻青山，又回想了一遍織夢所說的計謀，有些不懂織夢的意思，隻得繼續去看織夢離開時留在紙上的字。
“疆域圖上所示，閻青山乃是一處斷崖山，三麵斷崖，乃是絕境，所以隻要守住唯一的出入口，不管怎麽樣派人去救都是白白折損兵力，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占據地形乃是關鍵，也正是症結所在。”
“匈奴軍若是接到我軍突襲成功的消息，遣兵回防雖是必然，然而，此次閻青山被困並非巧合，可想而知，必定是匈奴人捕捉到了軍隊出行風聲，特意耗費心力安排的圈套，投入了大量兵力跟時間，回防本營固然重要，然而這剛到嘴嚐到肉味的鴨子直接放棄也過於叫匈奴人肉痛。”
萬邦的嘴角抽了抽，困軍……鴨子？
“所以，於情於理，匈奴人都不可能就這麽輕易棄之不理，這就是我所說症結所在，閻青山。”
“麵對俘虜，不願降服，又容易成為禍害，若是換做是將軍設下了此局，將軍會如何做？”
自然是，殺之。
戰場上最是忌諱優柔寡斷，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若是做將軍的拖拖拉拉，性子優柔寡斷，不想傷害敵軍無辜的士兵，同情敵國的百姓遭受戰亂，這麽做覺得困擾的反而會是雙方將士。
本國的將士們會覺得這樣的善意就是禍害，導致自己家國被侵，民不聊生；敵軍也不會感動於這樣的博愛，反而會對這般沒主見的將軍嗤之以鼻。
總之，優柔寡斷是大禍，令人厭惡，所以麵對這種情況，必定是殺之而後快！
對，就是殺之。
萬邦腦海裏瞬間浮現出這個念頭，他繼續往下看下去。
“殺之。”
“想必將軍也是如此想的。”
“敵軍倉促回防，被困的先行軍跟商隊便失去了利用價值，若是還一直分散兵力去看守，無疑是給自己找麻煩，吃力不討好的事，匈奴人想必不會蠢到這種地步，所以這種情況下必然會剿滅所有困軍，是報複也是為了以絕後患。”
“一座山，若是正常的四通八達，條條山道可行，那麽隻要困軍躲進山林間，匈奴人想要剿滅困軍或許還無法輕鬆做到，得耗費不少功夫，然而，正是因為困軍所在的地方是閻青山。閻青山，三麵斷崖，乃是一處絕境，隻需要封住出入口，想要一鍋端掉困軍，辦法實在多得是。”
萬邦指尖一下一下敲擊在桌麵上，不過看了一眼疆域圖就能想到這麽多，實在聰敏過人。
方才同織夢提過的建議又湧入腦海裏，這樣的良才，若是不收入麾下，真是可惜至極！
不過，若是生在敵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等兵法天才，若是不能為己所用，終會成為禍害，不得不防，杜絕隱患。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兩個字上。
殺之。
這樣的殺意不過轉瞬即逝，像是從來沒有出現。
可是，它確確實實出現了。
意識到自己心裏突然湧現殺意，萬邦隻覺得心中一緊。
那位故人，也是因為這樣才死掉的，他現在竟也成了他最痛恨的那種人了嗎？
思及於此，不免輕歎一聲，道不盡其中多少心酸苦楚。
他收斂心神，又往下看去。
“萬將軍，事出突然，是我獻策行事，也不想給你添麻煩，我已前往閻青山。”
織夢最近在軍營裏真是憋壞了，每天活動的範圍就那麽點地方，還不能時常跟著哥哥一起，雖然確實是去救人，不過也想借此機會出去玩一會。
萬邦不由皺起眉頭，先不說織夢要用什麽法子救，就織夢這麽個小丫頭孤身一人去，如何能成？
還是重新派人過去穩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