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突生變故
逐安在一片黑暗中醒來,他晃了晃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
第一件事想確認織夢的安全,他試探著呼喚四周。
“織夢?”
靜悄悄的,沒人回答。
甚至還有淺淺的回音。
逐安摸索著找到了身上的火折子,吹了一口氣,一小簇暖黃色的光亮起,照亮了他身處的環境。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封閉的石室裏,除了石壁上刻著很多奇形怪狀的花紋,石室空空如也,光禿禿的四壁連門都沒有!他剛剛就躺在這間石室中央的石板上。
可是這間石室跟昨日白天同織夢容憐一起看的石室有明顯不同,陰冷又詭異,根本不是他們看過的那些石室。
奇怪,他怎麽到這裏來了?方才還跟織夢疏花他們一起站在幻花宮石殿中,可是此刻這間石室裏隻有他一個人,他們人呢?織夢現在安全嗎?
○
時間回溯到之前幻花宮大殿裏。
幻花宮大殿本是由蠟燭同屋頂上的夜明珠一起照明,架子上的蠟燭熄滅後還沒來得及點上,反倒襯得屋頂上的夜明珠光芒大盛,越發璀璨奪目,幾乎像有呼吸一樣明明滅滅,大殿被映照的朦朦朧朧,此起彼伏的光華交織著動人心魄,美麗到震撼。
在場眾人都被眼前這幅絢爛美景吸引住目光,情不自禁低低的讚歎出聲。
織夢站在逐安身邊,也抬頭看向殿頂,呢喃著:“真的好像漫天銀河一樣啊……”
這句話卻讓逐安若有所思,這麽一說,殿頂的夜明珠鑲嵌的位置好像並不是隨機的,剛才燭光搖曳並不明顯,現在整個大殿十分昏暗,反倒格外明顯,跟慕飛白所說的他在哪看過這種格局是不是有什麽關聯?
正準備同慕飛白商量幾句時,昏暗朦朧的大殿裏鋪天蓋地散開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像是有好幾個人被同時割開了動脈,血流了滿地一樣,整個空氣裏都是濃重的血腥。
本能的覺得不妙,逐安提高些聲音問:“誰受傷了嗎?”
話音未落,嘈雜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像是驚雷炸響。
“啊!死人了!”
“這幾個人喉嚨被割開了!”
“救……救命啊!有什麽東西在攻擊我!”
又是一聲慘叫。
逐安凝神感知著整個大殿,是誰在趁亂動作?
可是整個大殿都亂成一團,喧嘩而嘈雜,在大殿裏嗡嗡作響,根本分辨不出來方向。
織夢的聲音從他身邊響起,“逐安,有人在偷偷調動內息!”
對了,織夢的內力深不可測,她捕捉能力更敏銳。
“織夢,方位!”
“正前方十五步!”
逐安迅速拔劍飛身過去,一把抓住一個鬼鬼祟祟要逃跑的身影。
“為何殺人?”
“不……”被抓住的那個人慌亂辯解道:“不是我!不是我!”
疏花也跟過來,拂雪鞭一閃而過,鞭體反光照亮了那個人的臉,雖然隻是短短一瞬間,眾人還是看清了,竟然是孟子坤!
他麵色驚恐,手裏握著一把血淋淋的尖刀,身上也占滿了鮮血,他又驚慌的說了一遍:“真,真的不是我!”
方旭快步趕過來,指著他罵道:“不是你還是誰?你手上的刀還滴著血!你是何居心?”
眾人也七嘴八舌的指責道:“就是說啊!當我們眼瞎麽?證據確鑿肯定就是你!”
“我們誰都沒有拿著刀啊!你手裏那把刀還在流血!”
“你肯定是因為你爹被割了舌頭所以懷恨在心,故意渾水摸魚挑起事端!”
孟子坤這才像反應過來一樣急急忙忙扔了尖刀,大聲的辯解道:“我,我沒有!這不是我的!剛剛有人塞到我手裏的!”
“簡直胡言亂語,那你說是何人所為?”
孟子坤宛如驚弓之鳥,瘋狂的搖頭,“……我沒看清楚,我不知道啊……”
“一派胡言!”
“那你說你怎麽進來的!方才根本沒有準許你家的人進來吧,清點人數的時候也沒有你,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又作何解釋?”
“就是說啊!肯定有什麽不軌之心!”
聲聲指控下,孟子坤嘴唇顫抖著,著急的解釋道:“我……我承認我是偷偷跟著進來的!但是我真的沒有殺人……真的!你們要相信我啊!”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自己真的沒有殺人,可是實在叫人難以信服,他手中的尖刀跟渾身的血跡又如何解釋?他腳邊還倒著一具屍體又如何解釋?而且方才確實沒有看到孟子坤什麽時候跟進來的,必定是他趁亂跟在哪家門生裏偷偷混進來的,這偷偷摸摸的舉動本身就很叫人懷疑,還說有人把那把刀塞在他手裏,這話實在讓人覺得矛盾。
逐安總覺得有些怪異感,這光線昏暗中要是誰想下暗手渾水摸魚簡直輕而易舉防不勝防,還是盡快恢複石殿的光亮比較好。
“先把蠟燭點上吧!其餘人站在原地別動,方宗主勞煩你來看著孟子坤,我們來點燈。”
方旭這人雖然也想要寶藏,但接觸下來發現他算是比較通情達理的那種人,還算可靠。
方旭爽快的應下了,上前一步擒住孟子坤,不等逐安招呼,其他四個人都各自拿出火折子去身邊最近的架子處點燈。
逐安收了劍也準備去一旁幫忙,剛走了兩步,感覺腳下黏/膩膩的,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
蠟燭已經重新點亮了不少,他借著逐漸明亮的光線低頭一看,終於明白了那種怪異感從何而來。
目之所及,腳下的地麵全是血,猩紅一片,不僅他腳下,這周圍的地麵上也都是血,詭異又血腥,幾乎占滿整個大殿中央的地麵,血泊之中又橫七豎八倒了好幾具被割開了喉嚨的屍體,十分恐怖駭人。
眾人就站在附近馬上就看到了,七嘴八舌的驚呼起來,好幾位宗主急忙去認領自家門生的屍體,確認的確全部已經氣絕身亡後,憤怒怨恨的怒視著孟子坤,似乎想一刀劈了他。
方旭也看到了這駭人的景象,拽著孟子坤厲聲質問:“孟子坤你這是何意?殺人還要割喉放血?”
孟子坤驚恐的搖搖頭,極力辯解:“真的不是我啊!我剛剛隻是準備跟著混進來搶幻花寶藏,可是你們也看到了根本沒找到!我隻想跟著人群再出去,根本沒有動手殺人!”
還不等方旭再問,那幾位失了門生的宗主已經憤怒的圍了過來。
“那你剛剛手中的尖刀又如何解釋?”
“那把刀握在你手裏的吧!”
“那位公子抓到你的時候,你正在行凶吧!”
“眾目睽睽之下殺人,你膽子也太大了!”
“殺人償命,你殺我手下門生,我要你血債血償!”
“還有我!百川孟家這筆賬我瑞州王家記下了!”
孟子坤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嚇得身體直哆嗦,他白著臉磕磕絆絆的開口:“那,那把刀真不是我的!剛剛蠟燭點亮之前有人塞到我手裏的!肯定是他殺了人,他要嫁禍給我!”
一位宗主當即翻臉,冷笑一聲:“你當老夫是三歲稚子嗎?用這種鬼話唬弄老夫!”
“就是說啊!這種鬼話三歲小孩都不信!”
“誰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嫁禍給你有什麽用?”
“別血口噴人了,殺了人還想賴賬?”
一群人亂哄哄的罵道,孟子坤幾乎站不住,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方旭這才有機會開口,語氣還算平靜,他反問道:“孟子坤,這番話你自己信嗎?”
孟子坤臉色更白,似乎臉上的血液瞬間都褪去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這個狀況根本不可能隻靠一張嘴就能辯得清。
在他們吵鬧的時候逐安一言不發,他的目光靜靜落在地上的血跡,總覺得叫人好生介意,不管是不是孟子坤做的,這個人殺了人後,為什麽要特意割喉放血?如果說暗中下手隻是為了趁亂挑起事端,那殺了那麽多人目的已經達到了,他何必再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做這個看上去費時費力多此一舉的舉動,實在叫人想不明白。
織夢一直在靜靜旁觀,見一片嘈雜混亂隻叫人覺得心煩,她總覺得這件事不會那麽簡單結束。
側過臉一看逐安的神情,低聲問道:“怎麽啦?”
“地上的血有問題。”
逐安聲音不大,就他們幾個人聽的到。
幾人低頭看去,頓感詫異。
本來積在地麵的血液正順著方才他們研究的那些細小的黑色凹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流進去。比方才所見更加直觀,以鮮血為媒赫然綻放出一朵血紅色的花盞,重重疊疊的纖細花瓣吸收著血液不斷舒展著,像是活物般一點一點開放,詭異又震撼。
要是方才還隻能勉強看出是一朵花的形狀,現在就真真切切在眼前綻放了,織夢愣愣的說:“這……是曼珠沙華啊!”
曼珠沙華,又稱黃泉之花。
這血花的名字都無端的邪魅又妖豔。
慕飛白詫異的指著地麵,“喂喂,那些血都被吸進去!”
地麵上的血跡一點一點從縫隙裏滲透進去,像是有生命的動物把那些血吞噬下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
“那些血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
“地下有什麽?”
這朵詭異的血花肯定不是簡單的裝飾,割喉放血是巧合嗎?
眾人並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麽,還在圍著孟子坤吵嚷。
當最後一滴血被徹底吸收幹淨,地上那朵以血繪就的巨大曼珠沙華也顯示出了全貌,鮮紅纖細的花瓣瘋狂綻放,有種詭異的錯覺像是活的一般,甚至開始泛起紅色的光暈。
突如其來的異象終於引起亂成一團的眾人注意,眾人都下意識的往後退開,沒人敢貿然站在那些紅光裏。
“什麽情況?”
“這是什麽東西?”
“那些血跡怎麽不見了?出了什麽事?”
方旭作為宗主們的代表也詫異的向他們問道:“織夢姑娘出了什麽事?”
織夢壓住想衝他翻白眼的衝動,心中也很無語,她怎麽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她跟這群人有什麽區別,哪怕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也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她方才還覺得他們好吵,隻想叫他們閉嘴,不用她說現在已經安靜了不少。
還沒等她回答,那曼珠沙華的光芒越來越盛,幾乎把燭光都壓了下去,一朵曼珠沙華的虛影直直投映在了石殿頂上,在不詳的紅光裏搖曳著,叫人心底不免爬上一種那花是活著的詭異感覺。
本來就熠熠生輝的璀璨夜明珠,在虛影對應位置的珠子光芒更甚,似乎在同紅光此起彼伏的呼應著,光華交織流動,像是漫天的星辰在跳舞。
逐安突然想起水神傳說裏的那群湧進幻花宮的星星,肯定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沒注意到,是什麽呢?
在混亂中,逐安耳邊似乎聽到一聲像是從縹緲的虛空中傳來的聲響。
遙遠的,沉重的,啪嗒一聲。
像是有什麽被打開了一樣。
陡然間,幻花宮劇烈搖晃,整個空間瞬間翻天覆地,所有架子倒塌燭台落地,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眾人混亂的尖聲驚叫著從幻花宮大殿裏消失了,像是被蟄伏在黑暗裏的野獸一口吞沒了。
片刻後,幻花宮中又恢複了原狀,萬籟俱寂。
那朵血紅色的曼珠沙華的光芒也逐漸黯淡下去,隻有殿頂無數璀璨的夜明珠靜靜閃耀,像是萬千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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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麵裂開時逐安還沒來得及拉住織夢,已經控製不住的往下墜落。
他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一片深淵中,再醒來時已經到了陰冷又詭異的石室。
逐安舉著火折子在石室裏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出口,但總不可能他憑空出現在這間石室裏,肯定有什麽入口,隻要找到他就能出去了,就能去找織夢了,他很擔心織夢,那種著急像是一團火在慢慢炙烤他的心。
越著急越沒辦法集中精神,他花了點時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又靠近石壁察看上麵刻著的花紋。
第一眼看過去隻有一個感覺。
亂!雜亂無章。
一大堆奇形怪狀的線條構成,粗略的一掃四麵牆都刻滿了,逐安一麵牆一麵牆的仔細察看。
若非天然形成,那麽特意留在這裏肯定是有什麽原因,他一定要趕緊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