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廟中夜宿
天色漸暗,逐安找了個荒廢的廟準備暫留一晚。
琳琅跟樊城本就是鄰城,路程不遠,明天再走一程就到了。
仔細檢查了破廟一圈,發現這廟有一小半麵牆壁倒塌了,廟裏落了許多灰塵,連神像都倒塌了,但暫留一晚還是可以的。
逐安在破廟的後院裏把馬拴好放好了草料,又回到前院,織夢乖乖站在院子裏等他。
“要委屈你在這破廟裏休息一晚了。”
“這有啥委屈的!”織夢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笑眯眯的說道:“我師傅上次把我忘在了東郡城的荒山裏,我可是跟一群狼打了一架終於才能睡覺的!哥哥你不知道,那群狼可凶了!最可惡的是,我在那山上晃悠了大半夜居然沒有一間房子……你看這好歹有個廟擋擋寒氣,我看這廟就挺不錯!那山裏才是真的很荒涼呀,連個像樣的山洞都沒有!”
逐安撿了些枯枝,正準備在地上生火取暖,他聞言愣了一會,才繼續用火石點燃了枯枝。
他站起身,在角落找了些幹淨的稻草仔細的鋪在地上,突然開口問:“你……師傅對你好嗎?”
“好啊,師傅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嘿嘿,現在你也可以算上啦,你對我也很好!”織夢笑眯眯的回道。
拍了拍鋪好的稻草,“過來坐吧。”
織夢乖乖過去坐下了,逐安看著她,對於剛才的問題,她神情看不出任何變化,可是她師傅若是對她好,為何一次一次的丟下她自己走了?真的隻是記性不好嗎?
“嗯,對你好就行。”
織夢又笑著回道:“哈哈,她就是記性不太好罷了,走著走著就忘記我還跟著了。”
“……”
逐安想了想,委婉的問道:“你從小就跟你師父在一起嗎?”
織夢點了點頭,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反正我不知道爹娘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聽師傅說,她是在一個很冷很冷的冬天在柴堆裏把我撿回去的,那樣大的風雪,撿到我的時候我都凍得全身發青隻剩一口氣在了,師傅看我可憐才收留了我。”
原來她也同他一樣,是個孤兒。
“嗯,是很好的人。”逐安坐在她側邊,拿著一截枯枝撥弄著火堆,燒的正旺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偶爾竄起一些火星。
織夢剛要說點什麽的時候,破廟外麵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他凝神聽著。
“籲~公子,這有個破廟,咱們可以在這歇歇腳。”一道沉穩的嗓音響起。
“嗯,那我們就在這休整一晚……等等,廟裏有火光!”一聲更年輕的聲音應了,不過也更加警覺。
“這附近十幾裏都沒有人煙,隻有這個破廟了,應當有人先到了這,屬下先進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進去。”
逐安靜靜地坐著,安撫的拍了拍織夢的肩,就聽見兩道沉穩的腳步聲一前一後的傳來。
○
慕飛白扶在腰間佩劍的劍柄走進破廟,然後就愣了愣……廟裏火堆旁坐著一對模樣都很俊俏的男女,這少女紅衣似火,唇紅齒白眉眼如畫,額間墜著一顆紅色寶石,襯得臉格外美豔;旁邊坐著的少年著一身黑衣,身量修長,輪廓俊美,麵如美玉,氣質清冷出塵。
兩人並肩而坐,見他進來,一起望了過來。
不知怎的,他覺得自己好像打破了一副美好畫卷。
慕飛白回過神,拱手行禮道:“恕我等冒昧闖進來,在下濟南慕家慕飛白,這是我的隨從慕九,途經此地,本想借這廟宇歇歇腳,未曾想到驚擾到二位了。”
來人身著玄色錦衣,手腕處各帶了一隻金色腕扣,小麥膚色,劍眉星目,輪廓硬朗,背後背著一把墨色長弓,腰間別著一柄漆黑寶劍,手往劍柄上這麽一壓,自有幾分威儀,好一位氣宇軒昂的年輕公子。
逐安聞言起身客客氣氣的回禮,“無妨。”
“既然二位先到,那也不便叨擾,告辭!”慕飛白也不爭搶,頗具風度的頷首示意,慕九也拱手行禮,二人就要轉身離去。
“公子且慢,這廟宇甚寬,容納四人也綽綽有餘,而且既不是在下的私宅,這附近也無可落腳之地,若不嫌棄,可留下來休息。”
慕飛白有些猶豫,看了一眼織夢,這時慕九小聲的說道:“公子,這附近確實沒有落腳地了,既然他們相邀,不如……”
察覺到他的目光,織夢好笑地指著他說:“隻是歇歇腳,你也不用那麽緊張吧!”
慕飛白麵色一紅,也不再推辭,道了幾句謝,便跟屬下坐在了火堆另一側。
安靜坐了一會,織夢覺得有些無聊,打了個哈欠對著逐安說:“好無聊啊,逐安你跟我講講話吧。”
“嗯。”
等了一會,逐安沒說話,織夢湊近問道,“那你講呀!”
“……”這幹巴巴的要講什麽。
另一旁的慕飛白卻順勢接過話,“還不知兩位怎麽稱呼?”
“逐安。”
“織夢。”
慕飛白在腦海中搜索了一番,好像江湖世家子弟裏沒有這樣的名字,逐安一看心下明了也不惱,依舊溫言解釋道:“我們都隻是普通人,並非世家子弟。”
慕飛白點點頭,目光好奇的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又說:“冒昧的問一句,你……你們二人是夫妻嗎?”
“……”逐安一愣,織夢卻仿佛聽了一個笑話,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逐安,原來我們兩看上去像夫妻啊!”
怪不得這位公子方才臉色那麽古怪,定是覺得若是一對夫妻與陌生人一同留宿肯定是不方便的。
轉頭看了眼笑的厲害的織夢,逐安解釋道:“我們隻是朋友,並非夫妻。”
沒人察覺,他麵色依舊,隻是耳尖卻紅了。
見他否認,慕飛白心中一鬆,原來這位姑娘不是他的妻子啊。不知怎麽的,他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這位姑娘,雖然名字從未聽過,卻十分眼熟,但他記憶裏的那人,跟眼前這位姑娘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他有些迷惑,想多了解一些。
“那二位要去往何處,若是順路,也可結伴做個照應。”
慕九詫異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他從不喜歡與外人結伴同行,甚至稍微資質低下,身無所長之人他都很反感。這兩人除了臉好看了些也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這是突然轉性了?
“此行前去琳琅,所以途經此處。”
慕飛白有些失望,他到樊州城辦了事要回濟南,跟琳琅並不順路,不甘心要與這少女失之交臂,於是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那可真巧,我們也剛好要去琳琅,正好順路。”
慕九眼神更加詫異地望著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這還是我們家那個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少主嗎?不是方才在路上才同他說,明天一日之內定要趕回濟南麽?
逐安倒是無所謂,反正他開始就是一個人,先帶上了織夢,現在再多一個也無妨。不過他還是體貼的轉頭去征詢織夢的意見。
織夢本想回絕,但是都要去琳琅的話,她這樣好像十分刻意疏遠,還是點了點頭。
見她也同意,逐安便應下,“那我們就叨擾了。”
慕飛白覺得如此甚好,隻要多接觸一些,他就能了解的更多,選擇同行,無疑是拉近距離最好的法子。
又三三兩兩的聊了幾句,夜色已深,織夢已經靠著逐安的手臂沉沉睡去,額間的紅寶石在火光裏熠熠生輝,睡顏十分溫順。
逐安輕輕抱起她,放在鋪好的稻草上,自己就靠在一旁的牆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