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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我只是一根導火線】

  外面突然嘶喊連天,刀劍拼殺,王碩根推著運送蔬菜的板車,把我放了進去,「郡主,咱們跟皇上不是一夥的,姜大人還在外面接應,事不宜遲,我們得快些!」 

  我終於明白了眼前出現的並不是夢境,而王碩根男扮女裝假意來新軍軍營送菜,為的就是在兩軍交戰之際,帶我趁亂出逃。 

  等待多時的新軍與大岐精兵在外頭廝殺熱身,王碩根推著我從不招人注意的側後方撤走。 

  「她在哪?告訴我她在哪。」 

  我的心臟突然撲通撲通多跳了幾下,彷彿紛繁亂世,除了這個的聲音,一切均是背景。 

  我艱難地從板車中揚起頭,看見遠處傅東樓執劍的手像是在微微顫抖。 

  「死了。」 

  連錚與他相對而立,手持的寶劍是那把傅東樓曾賜他的斬雲。 

  在人與人的感情中,壞人總是比好人心狠,而好人總是比壞人狼狽…… 

  「郡主,現在情況不明,我們不可在此逗留!」許是怕我衝動壞事,王碩根用小老百姓的智慧勸我,「如果真是正確的人,那彼此就都值得互相等待,郡主!」 

  說得很是。 

  我要是此刻出現,傅東樓鐵定會分心,更何況我自找的傷痛苦難,現已害的自己一身臟慘淋漓,我不能允許這樣的自己出現在曾經的愛人面前,我仍忘不了自己堅定殘忍的對傅東樓說出「是」「我後悔了」「我要嫁給連錚」等等那般醜陋愚蠢的嘴臉…… 

  我虛弱得唯有一根氣絲懸移,「嗯,走吧。」 

  人暈啊暈啊的,真是會習慣。我想我這次暈倒前的畫面,許是幻覺也說不定———和順王府的下人,譬如三元四喜,還有大廚王碩根和她的三個老婆,以及掃地的蘇婆,抬轎的轎夫等等叫的上來或叫不上來名字的人都在江水的一座偏僻宅子里。 

  蘇婆扯著我的手,滿臉的褶子更皺了,「別怕,大夥都在,人多力量大,最起碼黃泉路上我們還能有個照應。」 

  眾人:「……」 

  三元雙眼紅紅的嘟囔著:「蘇婆,其實後半句你可以掐了不說的。」 

  蘇婆掏出手絹醒了一下鼻,又揩了揩眼角的淚花,「我就是怕郡主對生命對男人都沒了希望,郡主你看,姜姑爺起碼也算個好男人的。」 

  姜淮在眾多應和中俯首看我,「心肝,你娘讓我們來救你。」 

  我迷糊前依稀在學他說話:「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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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事正頻,沒有大夫來給我治腿,姜淮忙前忙後用各種土法子為我退燒,給我的腿傷敷藥。 

  如果在這之前我的人生還算是一出輕鬆小虐的言情,那麼在我斷腿之後,故事已然開始走向了虐身虐心劇,我琢磨著,我這腿應該是好不了了。 

  就像做錯了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一樣,如果我成了瘸子,這就是我愚蠢自大自作聰明的代價,我萬不會竭斯底里,我會永生淡定,會做一個低調的殘疾人。 

  我沉睡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譬如傅東樓回朝了,和順王雖有立功,但功過難以相抵。 

  按照大岐國的律例,欺君之罪本該全家賜死,但是當今聖上前陣子殺人殺得手有些軟,遂只是將和順王的軍符收繳,將其所有家當家產都充了國庫。 

  並且按照和順王自己的處置意思,皇上將他們夫婦二人和親子傅寶貝流放去了人煙稀少的大衍地。 

  在臨行前,和順王還用畢生的功績來向皇上求情,之後全王府的下人都脫了賤籍,就地解散,爾後大岐國那歡聲笑語的和順王府便真的像一陣煙雲般,不復存在了。 

  自然,平百姓之口的舉措還有一條,說是皇上念在惜緣郡主身份之事太過長久,且她彼時不會反抗也並不知情,遂死罪可免,特貶為庶人。 

  其實那個「貶」字用得不算恰當,我本就是庶人,現在應算是回歸了。 

  以上這些事情都是姜淮講給我聽的,他還告訴了我郡主身份最早的源頭是何。其實,真相併不是什麼陰謀,也沒有那麼複雜,不過是和順王出於愛意一時做錯了抉擇。 

  和順王對待妻子百般疼愛,並不曾納妾,可王妃卻久久不孕,直到出現了很多「你休了我吧我愧對傅氏」「不,偏不,沒有孩子我們可以養動物,我在偏院給你建動物園」這類爭吵鬧心和好的事情,王妃終於有孕了。 

  多難得的上天恩賜,可上天又將這恩賜收了回去,和順王怕妻子受不了打擊然後一命嗚呼,便將蒲若寺恰巧與傅心肝同樣年紀的棄女領回了府。 

  自然,王妃後來也知道了一切。 

  …… 

  通過這幾天的絮叨,我明顯察覺出來他們掐掉了一段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我,那便是傅東樓回朝前的那場戰爭。 

  我覺著,我跟姜淮好像有點溝通障礙,我一問他,他便又跟我繞開話題。 

  這回,他與我說的是和順王的真實面貌,說是和順王並非相傳的那樣和順,而相傳手段很殘暴的傅東樓也並不是他表現的那樣。 

  先帝之所以將禁軍軍符賜給和順王,是因為只有他可以做到排除萬難不擇手段地扶持繼位者,那些兄弟手足是他下令殘害的,連前朝太子的消失也是遇害了無疑。後來有傅狄念等幾個順從的兄弟表了「忠」心,在和順王不管不顧依舊想解決隱患時,傅東樓就出來反對了。 

  所以後來四王與連錚聯合造反,恰恰說明了和順王黑化的很有道理,於我,我只是一根導火線罷了。 

  我並不怪任何人,我的家沒了,但是我還有家人。 

  「來,郡主,張嘴喝雞湯。」王碩根的大媳婦端著湯碗喂我。 

  我搖頭,「我已不是郡主,你們不必這麼照顧我。」 

  王碩根的二媳婦搶過碗,「哎呀那好,小姐,來喝一口噻,熬了好久好久,小姜姜的一番心意耶~」 

  是的,姜淮辭官了,他這萬人迷依舊迷遍萬人,連人家的老婆都沒饒過。 

  我開口問:「連錚呢?如何了?」 

  姜淮打碎了湯碗,有些燥怒地拍桌,「你再問!老子就要歸西了!!這些天我天天想方設法地給你繞開話題,頭髮都要白了,你為什麼總能給我繞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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