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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你可願意嫁我為妻】

  「郡主,連將軍來了。」 

  在我仍站在原地眺望遠方,心裡不斷地咒罵姜淮時,三元跑到了我的身旁,向我小聲彙報道。 

  又來?我皺著眉緩緩轉過身去,便看見了王府門前身影筆直的連錚。 

  想必,他是剛從軍營練兵回來,那一身銀甲還未脫去,反射出的光芒也有些耀眼。我眯起眼朦朧地一瞧,倒覺得今日此時的連錚,的確是多了幾分將才的氣概。 

  他此刻正表情複雜地望著我,眉峰不平,稍顯肅穆。也不知剛才的一番胡鬧,到底被他瞧了多少去?也罷,我早就知道他動機不純,所以防備起來便也少了幾分刻意。 

  我難得掛著一絲微笑走近他,「不知將軍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未等他答,我便接著道:「將軍久征沙場,可能未曾聽聞,皇親國戚的感情生活一向絢爛多姿,正如你方才所見。所以下回將軍再來時,還需提早通報,免得本郡主一時不得空閑,冷落了將軍。」 

  我的心思很是不堪,卻不料連錚聽罷,嘴角竟一點一點上揚起來,「無妨。倒是郡主的手傷,可好了些?我帶來了幾包內服的葯,郡主可以一併用著,以便更好的恢復。」 

  三元接過了葯,激動地花枝亂顫跑進王府。 

  雖然虛偽,但他都如此這般貼上熱臉了,我也不好淡然地撅出冷屁股,「連將軍,請。」 

  「多謝郡主。」 

  早聞連錚不勝酒力,我便命四喜燙了一壺烈酒上來,「不知將軍可有情致,與我同酌暢飲一番?」 

  看得出他很為難,連用詞上都頗為斟酌,「郡主手傷未愈,不便飲酒,不如以茶代酒聊表心意,也是一樣。」 

  「這怎麼能一樣,有些真話總是在酒後才便吐露,連將軍,你說呢?」 

  「郡主想知道什麼?」他的神情沒變,目光沒變,甚至於連睫毛下垂的角度都沒變,「可是懷疑我的真心?」 

  我被連錚輕易地看穿,就也不想藏著掖著了,我命三元:「去,把我墊桌腳的那幅畫拿來。」 

  當那幅有些臟跡的畫被我打開,連錚的眉眼忽然就舒緩開來,他伸手摸上了畫中的「肉球」,「還是原來的你可愛些,惜緣。」 

  我一拍桌子,有些抓狂,「你把話說清楚,這畫中分明不是我,你所說的一面之緣定是欺君!」 

  連錚仍是盯著畫,「十年前的蒲若寺,你在那裡住了一月之餘,真的忘了嗎?」 

  「……」 

  這麼一說,要硬是回憶,約莫著我倒是有幾分印象。那一年,傅東樓已成功變身為我叔,我當時有著一身傲骨,還不像現在這般能屈能伸。傲骨在腹黑的小叔面前,自然只有被堪折掰彎的份兒。 

  忘了是什麼事又惹我嘔了一肚子氣,我開始鬧絕食,並聲稱如果不趕傅東樓走,那我便死死看看。我爹以前殘忍地簡直不像親爹,他一向站在傅東樓那邊,因此我剛說要絕食,他琢磨了片刻,就果斷把我送去了千里之外的蒲若寺,臨走時還告誡我說:「鬧絕食,在這裡才清凈,你用力鬧吧。」 

  就是那個蒲若寺,我貌似記得。 

  許是很久沒有聽到我的回答,連錚抬起頭來,唇邊漾起回憶的笑容,「那還記不記得,你在蒲若寺的佛像前,為一個男孩擦過淚,還給他吃了你的飯?」 

  「……」 

  那夜,暴雨,電閃雷鳴,我已經在蒲若寺呆了好些天。 

  當然,我剛去的那日下午便吃了飯,還開口讓主持再打一碗來。我算是終於悟了,與傅東樓斗,橫衝直撞來硬的只會自己倒霉,我應該要跟他耍心機才對。雖然悟得稍微有點晚,但從此我便妥妥的走上了心機郡主的道路。 

  蒲若寺里的大師太過墨守陳規,做飯沒有創意,不是蘿蔔燉白菜,就是土豆燉白菜,最多最多弄個蘿蔔土豆燉白菜。剛去那幾天我還覺得湊合能吃,之後越吃越覺得自己長得像蔬菜,每次吃飯我都像是在上戰場,頗為艱難。 

  在那個暴雨的夜,我正端著自己的剩飯發愁,順著廊下走了一圈,在尋找倒飯的作案地點時,我聽見了隱約的抽泣。 

  我想著有佛祖護佑,一般小鬼不敢輕易來犯,若真有哪個不長眼的厲鬼出現,我便拿這碗飯潑過去好了。在寺院里呆得太無聊,找鬼的事立馬讓我來了心勁兒。 

  不料,卻不是鬼。 

  一個男孩跪在**上,哭得就像死了爹。我湊近坐在他旁邊,看著他掉淚,就當在看苦情戲。 

  我的惡趣味讓男孩開了口,他哽咽地問我:「你是何人?」 

  「我是惜緣,」郡主二字剛要說,我就打消了念頭,罷了,應該是沒人相信被當今聖上御賜名號的惜緣郡主現下正在寺廟裡閑得肉疼,我轉而問他,「你哭什麼?」 

  「我爹死了。」 

  「……」我無從安慰,就用自己的袖子幫他擦了淚,「爹死不能復生,你要相信,這世上有些爹活著,卻讓自己的孩子痛不欲生。你沒什麼好哭的,那個痛不欲生的孩子都沒哭。」 

  「我爹是大將軍,他是枉死的。」 

  「那你就好好謀划,長大了為你爹報仇。」我把飯塞給他,「吃吧,有我提點你便是你的緣分,復仇之路越漫長,到收穫的那一刻才越夠勁兒。」 

  …… 

  我失神老半天。 

  連錚的話將我拉了回來,「你可願嫁我為妻,惜緣?」 

  往事浮眉宇,欲掩不由心。 

  我不懂愛情,但我卻能辨別,什麼不是愛情。譬如先皇殺了他爹,他卻要娶先皇的孫女也就是當今皇上的侄女這件事,就不可能是愛情,據我初步的判定,連錚一定是在戰場上和人掐,傷到了腦子。 

  「如果能得你一人的心,這天下萬千榮華都不過滄海一粟。」連錚將手伸過來,滿眼期待我能搭上自己的手,「惜緣,我一生只會娶你一個,再無她人,你可願嫁我?」 

  我並未搭上手,即使他已表現得如此真誠。 

  也許是被神棍影響太深,我也學會了相信直覺,這些情話就像狩獵時的誘餌,如果我信了,那我便被捕獲了。 

  我想保持最初的疑心:連錚此行並非為我。 

  「連將軍,你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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