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章
「單面還是雙面？想吃哪一種？」
我往盤子里倒好油,手拿雞蛋,回頭望去。
陽光從窗戶射進來,整張大床明亮雪白,暖色房間看起來清又舒適。他躺床上，薄薄被子輕輕搭腰間，細白如玉臉頰上,幽深眼眸靜靜望著我。
「想吃你。」淡淡聲音。
我失笑，繼續低頭專心煎蛋。身後腳步聲輕響,腰間已是一緊,他溫熱體溫將我包裹。我身體一顫，丟掉手裡東西，回身抱住他,熱烈吻了起來。
「為什麼哭？」銳利黑眸近咫尺望著我。
我微微一笑,視線有些模糊：「高興就哭了。」
他似乎有些不耐煩，烏黑眉毛輕蹙著，將我緊扣胸膛：「我不喜歡看到你哭。」
「嗯……那你哄我。」
「不會。」
「那叫我……老婆。」
「老婆。」
「老公……」我摟著他脖子，讓他把臉低下來，輕輕吻上那黑黢黢雙眼，「我愛你。」
他抬起頭，臉龐被陽光塗成淡金色，淺笑如微風，那雙眼睛里也有隱隱笑意：「有人來了，晚點來找你。」
「好。」我抱著他腰身，頭輕輕埋進他懷裡，閉上眼睛。
他懷抱變得越來越冷，慢慢，那溫熱堅實觸感消失了，我雙臂緩緩合攏，抱住了自己。
「華遙。」低沉平靜聲音背後響起。
我睜開眼，已是一室陰暗。
沒有星光，機艙外宇宙宛如漆黑深潭，只有烏煙瘴氣紅色硫氣，一團團散布其中。而我獨坐老舊藤椅上，滿身清冷。
我起身，回頭，看著門口男人。
「王。」
顧憫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打開了燈。柔和光線下，他臉顯得有些蒼白，但身上王袍依舊整潔乾淨。
他用那雙深邃、悲憫眼睛看著我，走到了窗前，跟我並肩而立。
「斯坦星人窮追不捨，他們已經將這顆星球包圍了。」他輕聲說，「我不打算抵抗。」
我跟他一起看著窗外泥濘般太空，靜默片刻，答道：「對不起。」
他轉頭看著我，俊朗臉上居然露出淺淺笑意：「別說對不起，你已經完成了任務，只是……」
「只是歷史，是不可改變。」我緩緩，替他說出沒說完話。
六個月前，我回來了。
聽說剛醒來時候，我整個人意識都是混沌，瘋狂用精神力攻擊一切接近我人。要不是王早有預備，將我蘇醒地點鎖封閉艙里，只怕我已誤殺了很多人。
據說我當時只反反覆復念著幾個簡短詞句：
「我要回去。」「我要救他。」和「穆弦。」
而十天後，當我精神逐漸恢復正常，哭著抓著顧憫，對他說一番話就是：「我要回去！再送我回去一次！我任務已經完成，精神力網已經被破壞了。送我回去救穆弦啊！我已經跟他結婚了！」
顧憫當時眼睛里，也泛出隱隱淚光，只緩緩抱緊我。
「華遙，你知道，你不可能再回去。」
我心頭劇慟。
是，我明知道，回不去了。
那個時空里已經有了一個我。如果再回去一次，兩個來自未來我，會造成時空錯亂崩潰——這是每個時光族人都明白道理。
我哭暈顧憫懷裡。
再次醒來時，我才看清，我們依然身處殘破飛船，充滿硫氣小行星。而宇宙，依然是我離開時破碎模樣，死去依然死去，殺戮依然殺戮，滿目生靈塗炭。
那一天，穆弦分出一部分精神力保護了我，所以他精神力爆發，並沒有激發出其他精神力者潛能。而我臨走時對藍網破壞，也導致了「斯坦生」能量紊亂。當時斯坦星就被甩出了星系，偏離了軌道，離開了恆星，陷入了冰冷和黑暗——超能時代並沒有來臨。
可是數千年後，斯坦族——宇宙獵食者還是誕生了。史書記載，他們黑暗中獲得了某種能量、被激發出超能。但具體是什麼原因，誰也不知道。
歷史軌跡，因為我干預，只有了旁枝末節變化，可大車輪依舊筆直向前，碾碎了我們時光族所有努力。
也碾碎了我所有。
……
「也許，這才是族訓讓我們不可干涉歷史原因。」顧憫神色有些怔忪，「宇宙運行，有他定律，有他因果關係。人力不可改變。」
聽到他悲涼話語，我早已麻木心，還是湧起陣陣鈍痛。
就像我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穆弦死亡嗎？
「抱歉。」顧憫柔聲說，「身為王，卻不能保護你們。」
我緩緩說：「王，我們是后一個被斯坦人征服種族，你已經很好了。」頓了頓，我問：「他們會如何處置我們？」
顧憫靜靜望著窗外渾濁：「這些年來，斯坦人將時光族視為仇敵，認為當年斯坦星墮入黑暗是我們造成。我和你應該都會被處死。我只希望，其他平民能夠有活命機會。」
我沒出聲。
「好好休息。」顧憫看我一眼，我點點頭。他轉身離開。到了門口，忽然又頓住。他沒有回頭，只輕聲說：「華遙，不要再用精神力製造幻象了。那樣你會瘋。」
我沒出聲，靜靜聽著他腳步聲遠離。然後我窗前站了片刻，又回到椅子里躺下。扶手邊有一本小小書，略顯冷硬稜角，輕輕磨著我手心。翻開扉頁，是一張照片。
一身戎裝青年男子，身旁站著個穿白色長裙女人。女人臉模糊而秀美，而男人那白皙清秀臉頰上，雙眼似乎再無曾經倨傲，而是透著隱隱溫柔。
照片下有一行小字：「光輝之王諾爾殿下結婚紀念照。據傳他妻子來自地球，具體資料不可考。」
這就是他傳記里，對我唯一介紹。大概是斯坦人將我視為他生命中污點，一筆帶過。
我看了一會兒，合上了書，閉上眼，思維沉睡。我世界里，金色陽光再次從窗口照進來，冷硬房間重變得溫暖而精緻。
穆弦清俊挺拔身影，緩緩從虛空中浮現，低沉清潤嗓音，隱隱約約響起：「過來。」
我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他，只是臉頰隱隱有咸濕淚水無聲滑落。
幻象有什麼不好，至少還可以讓我活得像個行屍走肉。
***
受降那天，斯坦族一艘太空堡壘，停靠我們棲身小行星近地軌道。我們飛船航行靠近，他們登陸繳械，然後我們就被帶上了太空堡壘。
沒落宇宙里，一個種族被征服，也變得如此倉促簡單。不過斯坦人情形，似乎也不是很好。這幾個月星系坍塌速度加，離宇宙毀滅日子也許不遠了。
等宇宙坍塌成一個超級大黑洞，或許又會有一次宇宙大爆炸，生命重誕生，又是光年輪迴。
這樣，也好。
負責押送我們士兵都是機器人，扁平頭顱、窄瘦身軀、紅色眼睛，看著居然有點眼熟。只是他們看起來輕盈、材質堅韌，輪廓也不同，神色是森然，聲音也冷酷無比，沒有半點感情，彷彿真只是一部機器。與千萬年前那兩個人，差別很大了。
我以為馬上會被處死，誰知我和王被分開，而我被關進了單獨房間。房間連扇窗戶都沒有，陰暗又冰冷。我手腳都被能量鎖鎖住，脖子上還有一根能量鏈條。
這一關就是十天，暗無天日。
十天後，太空堡壘降落停穩了。我機器人們重機槍環繞下，從甲板走出來，踏上地面，看清眼前一幕。
我有片刻怔忪。
銀灰色建築密集嚴整，懸浮公路像一條條綢緞空中伸展蔓延。即使天空陰霾昏沉，整個城市看起來依舊穩重而有序。
帝都，昔日斯坦帝都，竟然就我眼前。
斯坦星球早千萬年前成為廢墟——他們重建了帝都。
而當我被帶到皇宮，看到白色優美宮殿，看到皇宮正中矗立那個醜陋玉石雕塑，久違眼淚，湧上了乾涸微痛眼眶。
遙遙望去，它看起來灰黑、殘缺，再無昔日光滑瑩潤，甚至辨認不出「大手握小手」形狀，只是一團形狀嶙峋詭異巨石。
它竟然沒有被毀掉。
我抬頭，望著玉石空蕩蕩頂端，恍惚間，彷彿又看到他清冷靜好容顏。
***
我被帶到了一間燈火通明會議廳。
正前方坐著五個高高上男人。兩側各放著五張長桌，桌后都坐著人，加起來至少有三十多人。那些人有男有女、有人有獸，看起來來自不同種族，燈光很亮，照得他們神色都很緊張。每章桌子后，還有全副武裝士兵持槍警戒——看起來，這這些人也像是斯坦人俘虜，
當我走進去時候，他們全部抬頭看過來。我誰也沒看，靜靜往前走。顧憫換上了套普通西裝，坐正中一章長桌旁，正對著那五個男人。他雙手戴著跟我一樣能量鎖。一排機器人士兵，站他背後警戒著。
這是審判？
現斯坦人，處決犯人從不審判。
那是為什麼？
我顧憫身旁坐下，平靜直視前方。
一個低沉有力聲音響徹整個大廳：「時光族領袖顧憫、華氏後人華遙，我是斯坦帝國總指揮官——卓午。」
我緩緩抬頭看著他。
中年男人，相貌俊朗而陰鷙。穿一身黑色軍裝，有點似曾相識感覺。皇族後裔？也許吧！就是這個男人，帶領獵食者，橫掃了整個宇宙。
我冷冷看著他，他也正看著我，陰冷聲音略帶譏誚：「或者我應該稱呼你為——王妃殿下？」
我心頭微微一震，沒說話。
他盯著我，目光很銳利也很直白，寫滿陰沉、厭惡和恨意。我平靜望著他，過了一會兒，他卻移開目光，繼續開口：「整個宇宙還活著科學精英，還有時光族後人，已經全這裡。我要你們執行一項計劃——也是讓你們能夠活命計劃。但安。」
他看向那五個人中，右側那個人。那個人腰背倏地就挺直了，似乎有點緊張，這讓他跟其他沉肅威嚴四個人，顯得格格不入。
我這才注意到，那是個機器人，跟之前看到樣貌相同，只是臉似乎圓一些。而且他軍裝看起來皺巴巴很顯眼。
「咳……」但安表情變得嚴肅，聲音卻有點顫，「我是斯坦帝國科學院首席專家但安。」
我聽著他陌生但是柔和嗓音，所有注意力凝聚到他身上。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我覺得舒服。
但他接下來話，卻造成了周圍科學家們騷動。
「三個月前，麥哲倫星系、維恩星系、第三螺旋星系、第7-1棒狀星系，以及其他371個大規模星系，都發生了坍塌，一個足以吞噬整個宇宙大黑洞，已經形成宇宙中心，並且正不斷擴大。」
原來情況比我們得知，加嚴重。
他繼續說道：「按照我們多次演算，宇宙五百年內整體坍塌幾率為99%；一百年內坍塌幾率是7%，一年內坍塌幾率是3%。」
現場響起一片抽氣聲，所有人面面相覷。也許只有我和顧憫，沉靜不語。
既然末日已經進入倒計時，他們把我們聚集到這裡，還想幹什麼？
但安聲音再次響起：「眾所周知，宇宙質量崩塌是因為精神力過度開發。現我們已經無法對宇宙進行修補。因此，我此代表科學院，提出『宇宙生』計劃。這項計劃核心目標是，通過改變歷史，來拯救現宇宙。這項計劃，需要時光族後人來執行，也需要座諸位參與。」
這時他抬頭看著我和顧憫。不止他，整個大廳人都看過來，灼灼、熱切、質疑、不安目光全都看過來。
我心頭一震，湧起卻是麻木絕望。
是想讓時光族穿越回去改變歷史？
他們大概不知道，時光族還活著人里，只有我一個人有能力穿越那麼長時空。但是我已經去不了。
我看一眼顧憫，他神色雖然平靜，嘴角卻隱隱有一絲苦笑。
顧憫站了起來，平靜看著卓午：「指揮官閣下，這件事，我們無能為力。只有華遙具備穿梭到千萬年前能力，但是她……」
「她已經去過了。」卓午忽然接著顧憫話說下去，這讓我心裡很不舒服。只聽他冷冷繼續說道：「她成功阻止了『斯坦生』計劃，讓斯坦星墜入黑暗，讓我祖先數千年來活陰冷和黑暗中！」
我猛抬頭看著他，他神色陰冷而憤怒，整個大廳頓時安安靜靜。
顧憫平靜聲音從我耳邊傳來：「那是我安排。我們曾經試圖改變歷史，但是失敗了。如果你認為有罪，我來承擔，與她無關。」
我卻只覺得自己心跳驟然加，緊盯著卓午，後背滲出了層層冷汗。
「你既然知道我不能再去……」我聽到自己聲音，略顯空洞乾澀聲音，響徹整個大廳，「那你們還有什麼辦法？」
如果他們真有辦法……如果真有……
我看著自己十指，桌上輕輕顫抖起來。
卓午將那沉若千鈞般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看了一眼但安。
但安看著我，沉聲說道：「因為那個時空已經有了一個你，所以我們不能再讓你穿越過去。我們計劃，是實現時光倒流。」
時光倒流？！
我心頭猛地一震，只覺得剛剛燃起渺茫希望，又被他話生生掐滅，一顆心陡然又沉了下去，沉進一片死水裡。
「不。這根本不可能。」身旁顧憫已經開口，「時光倒流是不可能實現。」
「有可能。」但安答道，「無論時光穿梭，還是時光倒流，都需要兩個條件——能量、具備時光屬性精神體，也就是你們時光族。只是穿梭需要能量小，倒流需要能量很大。所以才從沒實現過。」
「你知道那需要多大能量嗎？」顧憫反駁，「你想讓整個宇宙、整個空間時光倒流，那就需要幾乎相當於一個宇宙能量來源……」顧憫說到這裡，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眼睛也亮起來，轉頭看著我。
我整個腦子猛一震，太陽穴突突跳了起來。
他們是說……他們是說……
「以前沒有。所以我也沒打算留你們命。」卓午忽然開口了，「但是現有了——那個已經吞噬了大半個宇宙黑洞。」
作者有話要說：爭取明天就讓男主重生啦！晚後天！春節前一定讓他重生！！
感謝扔雷同學：
shirely_jin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4 21:47:56
我是杜小白白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4 22:7:28
ble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4 22:56:34
tr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4 23:27:4
小東瓜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4 23:45:33
tr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5 1:14:17
肚肚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5 2:3:5
花花豬豬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5 4:34:4
小恐哈哈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13-2-5 11:15:2
g{0,10}{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