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章
嫩黃色窗帘,被晨曦染成金燦燦黃色。空氣中飄來花草和河水氣味，這個早晨安靜美好得就像夢境。
我側卧床上，有點困，可又睡不著。因為穆弦從背後捏著我腰和臀,正細細緻致、認認真真舔咬著，完成「后一步」。偶爾一陣戰慄傳來，我癢得不停笑，又會被他扳過身子，舔我臉。如此親昵了很久，他才抱著我不動了。
「再睡會兒。」他含著我耳朵說。
「他怎麼辦？」易浦城說今天要匯合。
可穆弦大概以為我擔心易浦城這個隱患，頭也不抬淡淡答道：「今天找機會。」
我明白他是要找機會殺了易浦城,沉默片刻，摟著他脖子說：「對我來說重要,是跟你活著離開這裡。你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
他抬起烏黑眉眼看著我，目光幽深，面頰微紅。我知道他是被我話感動了，心裡一甜，也有些心跳加速——他是要跟我說什麼表白心志話嗎？譬如那句話……
「華遙。」他果然開口了，我臉上一熱，略有點緊張看著他——
「我們再做一遍。」他嗓音低沉而溫柔。
我一愣，哭笑不得——好吧，這是他表達感情方式。
「絕對不行！我累死了。」我立刻轉移話題，「對了，我跟你說過，易浦城能夠模擬人外貌。萬一他哪天恢復記憶，扮成你或者我怎麼辦？我們定個暗號。」
「我不會被騙，我能聞出你氣味。」
我想也是，於是說：「那萬一咱倆不小心走散又遇到，我就問你『我們能從這裡出去嗎』，你回答『天氣很好』。」
他微微一怔，笑了，點點頭。我也笑，兩人安靜下來，一時都沒有說話。
我想了想，覺得應該跟他說點以前事，也許能幫助他恢復記憶。就柔聲說：「我十五歲時候，你一條小溪旁窺探我偷拍我。拍了一千五百多張照片。那條小溪又寬又清澈，旁邊還有一棵大樹……」
他臉上浮現淡淡笑意：「第一次做是那時候？」
「當然不是！」我覺得無語，「那時候我還沒成年呢。」
「繼續說。」
「嗯，你教我開過機甲，黑黑大大一隻，足有五層樓高；你第一次陪我買衣服，是去荒蕪之地第一商廈……」
我絮絮叨叨說了起來，他安安靜靜聽著。不知不覺，我他懷裡睡著了。只是隱約感覺到他吻一直我臉頰上流連。
***
「小姐、小姐，醒醒！醒過來！」
「唔……」我依稀辨認出那個聲音，嘟囔道，「莫林，讓我再睡會兒……好累……」
這麼一說，莫林聲音又模糊起來，只隱隱約約聽到些嘈雜聲。我不滿睜開眼，赫然發覺自己還躺昨天床上，陽光已經把半個房間都照射成金黃色，穆弦還身旁睡得正香。
「假……」一個斷斷續續聲音，忽然又我腦海里清晰響起來，「小姐……指揮官……」
我悚然一驚，整個人都清醒過來——那是莫林聲音！我到底是做夢還是出現了幻覺？
不是做夢。剛剛我已經醒了，分明清清楚楚聽到他聲音，就我腦子裡。
「莫林！莫林！」我大聲喊道，穆弦驟然睜開眼，坐起來抱著我：「怎麼了？」
我仔仔細細聽著周圍，可只剩下窗外風聲和溪流聲。
「你剛才聽到莫林聲音了嗎？」我看著穆弦。
他盯著我：「沒有，一直很安靜。」
我把剛剛一切告訴了他，他微蹙眉頭：「假？」
就這時，窗外傳來一道洪亮而漫不經心聲音：「下來。出發。」是易浦城。
穆弦起身穿衣服，遞給我一個安撫眼色。我點了點頭。而後他打開窗，淡淡對樓下道：「稍等。」
我剛穿好長褲，一抬頭，就看到穆弦靜靜站床邊，陽光把他臉塗成淡淡金黃色，俊秀眉目就像墨筆畫上去一樣精緻。而他目光是那樣清冷而平靜，隱隱透著冰霜般寒氣，令人無法直視。
我心裡忽然就詭異咯噔了一下。莫林斷續話語再次腦海中浮現。
「假……小姐……指揮官……」
假……指揮官？
「好了嗎？」淡淡嗓音忽然響起，穆弦轉身看著我，黑眸中升起些許溫存。
我瞬間回神，想什麼呢。穆弦怎麼可能是假？那麼熟悉身體感覺，那讓我怦然心動言行舉止，誰也不能模仿取代。
我連忙把衣服也穿好，笑望著他：「走吧。」
他臉上也浮現淡淡笑意，走過來牽著我手。冰冷指尖剛剛觸到我，我沒來由微微一抖。他側眸看著我：「怎麼了？」
「沒事，有點冷。」
他腳步一頓，把我摟進懷裡。我再沒去想那匪夷所思念頭，緊緊偎他懷裡，下了樓。
**
穆弦跟易浦城樓下討論了幾分鐘，定下了計策。
他們決定暫時這個村子住下來——既然我們對這個星球一無所知，留哪個位置，獲救幾率都是一樣。而且這裡條件實不錯。
不過今天要去森林裡弄點木材回來，這樣一旦有救援機進入大氣層，我們就可以燃放煙霧示警。
過了河，就是霧氣瀰漫森林。土壤深黑而潮濕，一棵棵灰白色大樹像柱子一樣筆直。正午陽光從繁密樹冠投射下來，把那霧氣都渡成淡淡金色。
易浦城走前頭，高大背影像一塊門板，線條卻顯得修長有力。穆弦牽著我步伐不急不緩，面色平靜，似乎沉思。林子里安安靜靜，只有我們踏厚厚樹葉上聲音，沙沙作響。
我沒辦法平靜下來，腦子裡一直想著莫林聲音。
有兩個可能：一、那根本就是我幻聽，畢竟以前也出現過。那也就沒有深究必要；二、確是他對我說話，通過某種我不得而知神秘方式。
如果是第二種，他到底要說什麼是假？穆弦肯定不是假，那麼易浦城是假？
亦或是……我腦子裡一個激靈——這個世界，是假？
我幾乎是立刻否定了這個推測——怎麼可能？這裡一切感覺都很真實——森林裡濕氣、洪水澎湃、野獸兇狠……而且要是假世界，我們又怎麼可能身處其中？
可腦子裡，卻又偏偏想起這幾天來，這個世界里發生所有離奇事和特殊跡象——
之前所荒原，萬物顏色都會一起變化，灰、白、紅，也許還有其他顏色；可這裡顏色又如此正常；
這個星球剛好24小時一晝夜，跟地球一模一樣；
我們碰到數百隻獨角獸棲息山頂，卻不發出一點聲音，正常野獸，怎麼可能這樣；
還有地底冒出來巨大洪水，瞬間就覆滅整個大陸，它們來得那樣毫無徵兆；
還有乾淨水源，乾淨土地，甚至連獨角獸肉都很乾凈，整個世界一塵不染；
還有突然出現村落，漂亮、舒適、物資充足，就像是專門為我們準備；
還有穆弦和易浦城那麼巧同時失憶；
……
「我朋友們，又一個驚喜誕生了。」易浦城慢悠悠聲音傳來。我心頭一驚，抬頭望去。只見前方已是樹林頭。透過稀疏樹葉，眼前是一片碧綠而廣闊草地，一座潔白而巍峨巨石城堡，矗立我們面前。
聯想剛才猜測，再看到這個神秘城堡，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易浦城和穆弦幾乎是同時轉頭看著我。
「有事？」
「怎麼了？」
迎著兩人銳利目光，我搖搖頭：「沒事，就是很意外。」穆弦目光幽深望著我：「別怕。」易浦城看我一眼，忽然嘴角浮現一絲莫名笑意，轉過頭去，第一個走出了樹林。而我看著他背影，想起穆弦今天還要殺他，越發惴惴起來。
隔近了看，這座城堡加恢弘美麗。牆體陽光下散發著玉石一樣清盈光澤，整個城堡造型也是雅緻而圓潤。易浦城走上前，敲了敲紅木鑄成圓形大門，誰知門根本沒鎖，緩緩被他敲開一條縫。
這個城堡跟預想一樣，依然空無一人。
但當我們一間間房子搜尋過去時，還是震驚了。因為這裡每一個房間，都裝飾得美輪美奐；每一個房間，都堆滿了珍寶。
整整一屋子首飾，有鑽石，有銀飾，也有我沒見過材質，大多樣式大方、璀璨精美，令人目眩神迷；
一櫃櫃女人衣衫，有素雅、有亮麗，質地精良柔軟，看著叫我都有些怦然心動。
甚至還有一箱箱兒童玩具，精緻又可愛；還有易浦城宣稱「銀河系昂貴能源礦石」，石質晶瑩透亮宛如水紋……它們堆滿了這個城堡。
我到過斯坦星皇宮，也不及這個城堡奢華逼人。而且大部分東西，是為女人和孩子準備。不知道原女主人是什麼樣人，被城堡主人這麼奢寵著。
后，我跟穆弦回到了樓下大廳，而易浦城沒有跟我們一起下來。
「皇帝城堡？真他媽窮奢極欲。」他這麼說，「老子不打包帶走，簡直對不起天地良心。」但他不可能真全部打包帶走，此刻他正裝滿能源礦石房間里，精心挑選。
大廳里靜悄悄，周圍牆上掛滿了畢加索風格抽象誇張油畫。穆弦鬆開我，蹙眉走上前，仔細端詳，大概是想看看能否找出些端倪。
我也繞著油畫瞎晃，可完全看不懂，心思也根本不上頭。到了城堡之後，我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有問題。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看向幾步遠外城堡大門，忽然就很想再看一眼，外頭世界樣子。我緩步走過去，輕輕把門打開。
我徹底僵住了——
這是……
怎麼會這樣？
「華遙？」穆弦疑惑聲音背後響起。
我咽了咽口水，聲音有點抖：「穆弦，你過來。外面……」
外面已經不是剛才世界。
沒有，什麼也沒有了。藍天、陽光、森林、草地，統統不見。我眼前是一片灰色混沌，一條條水波形暗色光線，密密麻麻遍布其中，茫茫彷如深深海底。可它們又不是水，也不是霧氣。它們看起來是透明而無形，可你又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倚著城堡大門往上看，無窮無；往下看，萬丈深淵。
混沌無邊無際，哪裡還有之前那個陽光明媚世界！這幢城堡根本就孤零零懸浮一片虛無世界中。
我後背冒出陣陣冷汗，手腳也有些冰涼。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穆弦已經走到身旁，我獃獃轉頭看著他。只見那白皙面頰上，烏黑眉頭猛一挑，他眼中也閃過震驚。
「穆弦……」我聲音聽起來乾巴巴，「我想我知道莫林說什麼了。他是說，這個星球，這個世界，是虛假。」
穆弦兩道眉毛擰一起。他沉默不答，只是緊盯著門外虛無。
過了好一會兒，他臉上閃過淡淡、近乎冷漠笑意，他嗓音聽起來低柔而陰冷：「你說得對。這是虛擬空間才有景象。」
這個表情和語氣我很熟悉，他顯然有些動怒了。可虛擬空間是什麼意思？
他用那雙銳利黑眸看著我，沉默了片刻，才緩緩、繼續說：「華遙，真實人體無法進入虛擬空間。如果這個空間是虛擬，那麼我們，也不是真實。」
我心頭重重一震——什麼？！
我獃獃看著他幾秒鐘，幾乎是艱澀問道：「那我們是什麼？」如果我不是真實華遙，那我是什麼？
也許是我聲音抖得太厲害，他伸手把我抱進懷裡，低聲說：「別怕。我會帶你出去。」
我緊緊抱著他，點點頭，又聽他說：「虛擬空間只能計算機程序中構建。看來是有人把我們意識，鎖這個虛擬空間里。」
我呼吸狠狠一滯——原來如此！現我，只是我意識？
可計算機程序構建？那不就是……
「可以走了。」易浦城含笑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渾身一震，轉身望去。
只見璀璨水晶燈下，他站數十米遠樓梯正上方，手裡提著個箱子，臉上掛著放鬆笑。看到我們，他明顯一怔，隨即眼中閃過震驚，大步走了下來。
「靠！別告訴我這是個虛擬空間！」他低吼了一聲，眼睛冷冷盯著我們身後門外。
我跟穆弦沉默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他還偽裝嗎？他反應看起來那麼真實，就像完全不知情。
可如果這是虛擬空間，有可能造這個空間，就是半機器人易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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