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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孕吐

  適逢盛夏九月,本不是逢年過節,鎮上的梁家人卻進進出出地頻繁,外人一注意到這茬就私下閑言起來,梁家這孫媳婦才回來便去了縣城,去了縣城回來,孫子第二天便也著了家,想必家裡邊定是有些什麼事情了,只是是喜是憂還不甚明了,要算起來梁家的孫子這一年家裡外頭來來回回跑了多少次,鎮上的人都數不太清了,只曉得前一天晚上還不見人,指不定第二天就在家裡邊了,這樣一來落在外人眼裡倒從不覺著梁家這孫子去了外地,反而像是還在讀高中一般。


  卿爾爾自從在梁阿妹家一吐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回到鎮上之後晚飯也吃不下,喝口水姑且還能壓一壓胃裡頭往上泛的酸,可管不了多久連水都給吐了出來,吐的多了,東西又是一點沒吃進去,後頭吐的就全是酸水了。


  卿爾爾從沒覺得日子這樣難熬過,一天吐上這些回兒就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遠,渾身上下一點力道都使不上來,她渾渾噩噩的躺著,家裡人來來回回在她屋子裡進出好幾遭,在她屋子裡邊說上好些話,可是周邊人說的話是一句也聽不清楚了,只知道這幾天每天家裡頭的人都得圍著她看上幾遍,問上幾句,她沒那個心力也聽不清楚,都是點頭嗯聲地應付過去。


  「孫媳婦今個好些了嗎?以前兒媳婦懷于歸那混小子的時候也不像孫媳婦這般鬧騰呀,這都三四天了也不見好轉,反倒吐得越來越厲害,這幾天什麼都沒吃進去,鐵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的呀。」梁老爺子當數家裡邊最高興的那個,自從卿爾爾從縣城回來吐得不停,王冬梅信誓旦旦地說她肯定是懷孕了開始,梁老爺子前幾天還在捶著的老腰突然間就不疼了,腿腳也有力氣了,爬樓什麼都沒問題,到了晚上就跑到後邊山坡上去給老人燒紙錢去了。這幾日每天都得來孫媳婦屋子裡邊看上兩三遍,這會兒照例來瞧瞧,正好在門口碰見端了點稀飯小菜出來的兒媳婦王冬梅,便詢問了幾句。


  「阿爹,她這頭胎也不知怎地鬧得這麼凶,一點東西都吃不下去,我想著實在吃不下東西給她單獨做點稀飯和小菜,連味道重一點的東西都沒放,結果她一看見又在裡邊嘔了起來,說是鹹菜裡邊的蒜味重了,聞著心裡頭直翻騰,我瞧著真是沒轍了,像是要把腸胃都嘔出來一樣。」王冬梅要抱孫子了,如了想著盼著的願,自然是歡喜的,可這歡喜勁兒還沒起來,眼下這情形就教她還真是頭疼,哪有孕婦吐成這幅模樣的!

  「鬧得凶好啊,鬧得凶就說明肚子裡頭定是個男娃,這才多大點就這般折騰人,看來以後這精氣神都不比他爹差!」梁老爺子笑得嘴都合不攏,「兒媳婦,你問問她想吃些什麼,什麼東西能夠入得了口的,都給她做,勸著她吃些,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還要吃東西,這虧什麼都不能虧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知曉了,阿爹,你歇著去吧,我顧著她呢。」王冬梅說了話,偏頭往屋子裡邊瞧了瞧,跟著卿爾爾後腳就回來的粱于歸正坐在床頭邊,幫著剛吐乾淨還有些緩不過來的卿爾爾順著背,搖了搖頭又轉過來看著梁老爺子杵著拐杖一步一步外外邊走了,自言自語到:「鬧吧鬧吧,鬧個幾天也許就好了,聽說吳大姐家種了什麼果子來著,酸得很,我還是去找上一些拿來給她試試看。」


  裡邊的粱于歸這幾天給折騰的眼圈都是黑的,給卿爾爾拍了一會兒背順氣之後,拿過毛巾遞給她,說:「感覺好些了嗎?吐成這樣了,什麼東西都吃不下,為什麼吐得這樣凶啊?這什麼時候才能正常些呀,是不是懷著的這十個月都得這樣子吐啊?」


  卿爾爾靠在床頭,聽著粱于歸一大堆的問題,心裡也煩躁,受苦受累的可都是她啊,她也是第一次懷孩子,哪裡知道多少事情,這會兒本就睜開眼都有些吃力了,索性不睜眼,只苦著臉說:「說的你比我還難受一樣,我哪裡就知道吐成這樣是為啥呀,媽說吐過這一兩個月就會好些了,要是讓我十個月天天這樣,那還不得要了人的命去了!」


  「我瞧著你這樣難受,我什麼轍都沒有,使不上力,你說你想吃些什麼,我去給你弄去,好歹都得進點食才行。」粱于歸是個男人,哪裡就能體會得了女人懷孕的辛苦,除了在衣食住行上多上點心,其他都只能是陪著她、看著她、守著她了。


  「別,你千萬別我在面前再說什麼吃的了,媽做了吃的東西剛才端進來,我一見著就吐了,實在是見了吃的就心裡犯噁心,忍不住要吐,我剛才瞧著媽臉色都黑了,你一說什麼吃的,我現在心裡有都是悶的,待會兒指不定還得吐出來。」卿爾爾拿手在胸口上拂了幾下,順順腸胃裡邊翻騰的東西。


  「那你怎麼了得,我才回來這兩三天,你這就吐得沒個人形了。」粱于歸現在最操心的就是她吃東西的問題了,這幾天什麼東西都吃不下,狀態好點的時候勉強吃點稀飯進去,可到了難受的時候又全給吐了出來,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別急呀,我剛才給媽說了,看有些什麼酸的東西沒有,有的話我試試,或許就好些了,我現在就想睡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關係,最近我老是覺得困得很,一閉上眼睛就能睡上好幾個小時。」


  卿爾爾說話間就已經開始打起盹來,她這幾天特別容易疲勞,合上眼睛一會兒就能睡著,也就這時候能夠消停些,粱于歸見她睡著了,幫她攏了攏身上蓋著的薄毯子,然後輕手輕腳地掩了門出去。


  王冬梅在門口和隔壁吳大姐扯起了家常,剛才把卿爾爾吃不下東西的話兒說了,這會兒正你一嘴我一嘴地念叨起來。


  「像我們當年懷孩子也沒這樣過,現在一大家人的心思都掛在兒媳婦一個人身上,真的是當給寶兒對待著,也是生活比以前那時候好上了些,她想吃些啥家裡都能盡顧著她,可現在是她是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吃了的都給吐了個乾乾淨淨的,這才是讓人最操心頭疼的,連家裡的老人都看著干著急,吳大姐,我想起一事情來,就想尋著你問問,你們家在那後面山坡上是不是種了幾棵李子樹?現在那李子能吃了不?我想向你討一些給我兒媳婦試試看。」王冬梅跟隔壁吳大姐坐在一條長板凳上,手裡幫著吳大姐摘菜。


  「後邊山坡上的李子啊,那東西可酸著呢,我今個去摘菜回來的時候,瞧著果子長得大了些,只是還有些青,扯了一個來吃,那可是要酸掉牙了,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孕婦說不準還真喜歡吃那個,冬梅,要那果子你早說啊,今個給你帶一簍子回來都是順便的事情,要不我現在就帶你去給摘一些回來?」吳大姐說話間就起身把身上的圍裙給摘了,拉了王冬梅就往家裡後門走了,因為山坡上各家各戶多多少少有塊地在,所以鎮上的人家家家戶戶的後門都能通往後面山坡上。


  從後門出去,一路就往山坡上走,吳大姐想起個事情來,問王冬梅:「冬梅,你家兒媳婦這肚子也懷上了,鬧喜也就這段時間的事情,出了三個月這胎也就穩了,你們準備要把她送回娘家?這事兒你想過了沒?聽你說你家兒媳婦只有叔叔嬸嬸在家裡,真給人送回娘家去?」


  這是當地的一種風俗,出嫁的婦人三年內懷了孩子,按照慣例得找個日子,由夫家的人把孕婦送回娘家去安胎,夫家的人遵照風俗時常去岳父家裡探望,有說法是,一方面出嫁三年內懷孕的女人比較敏感,心思也細,時常會想念娘家人,送回娘家算是為著孕婦考慮,另一方面,女婿經常往岳父家跑,正好是多了增進感情,多表孝心的機會。如此一來,當地出嫁的女子都有回娘家安胎這麼一說了,所以吳大姐才有了這麼一問。


  「家裡都還沒商量過這個事情呢,于歸回來當天給親家公那邊打了電話,匆匆報了喜,這邊就吐得天昏地暗的,其他的都沒來得及提起就掛了電話。吳大姐,你是不知曉,雖說是兒媳婦的叔叔嬸嬸在家,但其實跟她親生阿爹阿娘沒什麼區別,當初說了這門親事的時候,還是她叔領著她到家裡邊來說要讀書的事情,她那叔叔嬸嬸對她都好著呢,回頭我問問于歸他爹和我公爹再說,這事還得老爺子做主才作數。」王冬梅心裡想到的還有卿爾爾她嬸嬸為她討要了兩萬彩禮的事情,當時老爺子是一口就答應了,這是她嘴上不說什麼,可記在心裡頭呢,都為著她到這份上了,難不成還能虧了她?!只是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在吳大姐這個外人面前也不好多拿來當閑話。


  至於要不要送卿爾爾回娘家的事情,她壓根沒多上心這個事情,反正不管卿爾爾是回娘家還是待在婆家,她的孫子都是抱定了的,沒得跑了的!


  「冬梅,你可聽我一句勸,這事兒可得上上心,我瞧著你家老爺子指不準要說山路難走不讓你家青青回娘家去,你可別真隨了它去了,這兒媳婦跟女兒可還是不一樣的,像我家二兒媳婦,因著當年懷孕沒讓她回娘家去,覺著婆家沒有娘家把她伺候的好,坐月子留下的毛病都記在婆家了不說,什麼芝麻大點的事情都記在心裡頭呢,老覺得她娘家比婆家好,別看著嘴上不說,心都是向著她娘家的,私底下還不知道補貼了她娘家兄弟多少,你可得趁早把這事給想好了,最好能送回娘家就別一直拖著。」


  對於吳大姐來說,當年一心為著兒媳婦好,沒讓她回娘家去,後來卻事事都成了她的不是的事情很是介懷,兒媳婦懷孕養胎對她而言就是個燙手山芋,最好是能撒手就撒手不管,免得討不到好還惹來一肚子怨!

  王冬梅一向在這些事情上用腦子,她只想在家裡把什麼事情都處理好,別落得埋怨,吳大姐這麼一說,她立即上了心,這事兒還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尤其是粱于歸也回來了,會不會按長輩的意思把卿爾爾送回娘家去都還是未知數,把卿爾爾留在娘家以後遭不遭埋怨還不一定,但是送回娘家卻是一定埋怨不到婆家人身上來,這是不用多做斟酌就能得到結論的事情,她現在要傷腦筋想的是什麼時候怎麼不露聲色地把這事情在全家人面前提上一提。


  「我記下了,吳大姐,那邊那個是你家的樹嗎?長得可真是好呢。」王冬梅指著遠處山坡邊上的樹開口問,她這事心裡頭還是得自己琢磨琢磨,終歸是自家的事情,不好再讓吳大姐抓著一直說道,便趕緊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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