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嫂嫂
差不多正午十分,他們才到了山裡,卿家大兒子卿爾傑和二兒子卿爾遠都各自帶著媳婦也回來了,卿爾傑長年在外,但每年都會回來,卿爾遠是這兩年才去城裡打工的,這會也帶了相中的姑娘回老家來過年,這一大家子也是熱鬧得很,男人們吃過午飯之後,沒多一會兒就都坐一起打打牌,聊聊近況,女人們則圍了暖爐長話家常。
卿爾爾許久沒見過大嫂嫂了,出嫁的時候也是安排的比較匆忙,大哥哥和大嫂嫂在外地打工,請不到假,而且大哥哥打電話回來說大嫂嫂懷了孩子,不能太勞累,所以就沒有回來,想起上次見面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轉眼間都已經都不一樣了,她不禁有些感慨。
按照報喜的時間算下來,卿家大兒媳婦劉玉已經懷了六個月的身孕,站在其他人面前的時候,肚子卻大了有些誇張,比起其他婦人六個月的時候大上許多,看著走路都有些吃力,時而還得扶著腰,卿爾爾經不住便開口問:「大嫂嫂這肚子五六個月就這麼大?」
大嫂嫂劉玉初次體驗到即將為人母的喜悅,笑容里一派祥和,說話都像是在笑一樣,道:「前些日子你大哥帶我去了省城的醫院,拍了那個檢查孩子的片子,醫生檢查照片了之後,說是懷的兩個。」
這時候大山裡人家,就算是兒子媳婦都在外地打工賺錢,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兩個錢,平時是不會輕易就往醫院跑,那在他們眼裡,就是個花錢的地兒,不得什麼大病是不會去的,更何況只是女人懷孕而已,女人懷孕這種事情在鄉下地方都是常見的事情,就算是喜事,也不是大過天的事情,鄉里的大夫郎中都是可以看的,可卿爾傑把劉玉帶去了醫院做全面的檢查,可見,卿爾傑待劉玉是很好的。
「竟然是兩個,哥哥嫂嫂真是好福氣啊!這下子我可得有兩個侄子了,嬸嬸怕是要忙不過來了呢。」卿爾爾連連道喜,漂亮話一時間也說了不少。
二嫂嫂畢欣說起來算是卿爾爾的准二嫂,她是前兩個月才讓卿爾遠領回家的,卿爾傑是去年才從外地到城裡打工,跟卿爾遠是在一個工廠里的,廠裡面的姑娘也不少,卿爾傑就瞧上了畢欣,時日一場就處上了,一來二去也處了大半年,之前就一直說著要帶回來給卿守業和楊秋蘭看看,趁著過年的檔子,就直接帶回來一起過個年了。
卿爾爾在叔叔嬸嬸面前向來都是規規矩矩的,什麼話只管聽著,什麼事只管看著,什麼活只管做著。但是在哥哥嫂嫂面前又不一樣了,哥哥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又是家裡面最小的孩子,俗話都說,最小的總是受偏愛一些,哥哥們什麼事兒自然都會護著她的,娶得嫂嫂自然也是如此,她在哥哥嫂嫂面前才像個這年紀的小姑娘一樣,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卿爾爾是第一次見這個准二嫂,一眼就合上了眼緣,看著畢欣有些老實的樣子,聽著她們說話,是不是附和兩句,手裡拿個個橙子一直細心地剝著,剝完了直接笑著遞給了卿爾爾,卿爾爾對她莞爾一笑,不想這個准二嫂太拘束,便有些調皮的樣子,挽了她胳膊說:「二嫂嫂是什麼時候從城裡回來的?可曾給我帶什麼小玩意回來?」
畢欣見了也不再是像剛才一樣一直悶著的,聽了卿爾爾一句二嫂嫂,心裡忍不住有些樂了,便牽過她的手,說:「年前就隨你二哥回來了,沒想到還有個這麼俊俏的妹子,回來這麼些日子也沒見著,這會兒見著了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像樣的見面禮。」說著她就把手上的玉鐲子摘了下來,套在卿爾爾手上,「這是前些時候,跟朋友在城裡買的,妹妹不嫌棄就送給妹妹當見面禮了。」
卿爾爾一見這鐲子也得值個一二百塊,很是貴重,這個錢放在農村,像是山裡他們這樣的人家都夠買兩百多斤大米了,這二嫂嫂是個真大方的!
她本就是開個玩笑,哪想這個准二嫂卻當了真,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她,她哪裡敢接,連忙要取了下來推回去,嘴裡說著:「哎呀呀,二嫂嫂可不要聽信我的玩笑話,這麼貴重的東西二嫂嫂可不要給我,待會兒嬸嬸端了果子過來,看見了非得收拾我。」說著還咬牙切齒的。
「你可別給她,知道你是個大方的,你現在是不了解她,時日長了就知曉了,她是個什麼樣子就清楚了,她向來是在我們這些哥哥嫂嫂面前沒個正經樣兒,就想著到處討好的,我們人人都只當她是玩笑話,開玩笑都開習慣,也就在你這個准嫂嫂面前才這樣膽大,我向來是不給她什麼東西,要給就讓她大哥給了。」劉玉從卿爾爾手中不急不忙接過東西,把玉鐲子戴回畢欣手腕上,又勸她到,「你別多心,若是這丫頭要了你什麼東西,那才是真不把你當一家人看了。阿娘管她管得嚴,要是看見了,非得剝了她的皮不可。」
畢欣聽了這話才半信半疑,用著古怪的眼神瞅了瞅她們倆,才慢悠悠地把鐲子從新戴回了手腕上。
劉玉瞥了瞥卿爾爾,拉著她的手說:「你也丫頭如今也叫不得丫頭了,都是嫁了人的人了,那就是人家梁家的人了,聽著你大哥說過,人家待你就像親女兒一樣,可想什麼時候給人家生個孩子?也好傳宗接代啊,不辜負人家待你的好啊。」
「大嫂嫂怎麼想起我這裡來了」卿爾爾被反將一軍,倒說不出什麼順暢的話來了。
「我這可是為你著想,女人這一輩子啊,嫁了人家,做了人家媳婦,那就定了一輩子,一開始對你啊,那是好的,可保不準時間長了男人會怎麼樣,你只有給人家家裡生個孩子,才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地位,男人就算是以後有什麼想法都會念著家裡的孩子,這些話阿娘是不會跟你說的,可是你自己心裡要有個數才行呢,妹妹。」
卿爾爾的確沒聽楊秋蘭跟她說過這些話,她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只是嫂嫂向來是對她好的,事事必然都是為她著想的,無論如何,嫂嫂的這話她的應承著:「知曉了,大嫂嫂勞心了。」
另一邊,梁于歸在一旁告知了卿守業和楊秋蘭,他過幾天就會去外地了,但是卿爾爾會留在鎮上繼續讀書的事情,讓她娘家人心裡也有個數。
得知這個事情的楊秋蘭面上不敢發作,後來找了個空閑,又單獨找了卿爾爾去房子後面的院子說話,一開口就劈頭蓋臉地問:「你給我老實說,于歸要去外地?」
卿爾爾瞧嬸嬸這來勢洶洶的樣子,哪裡敢直接答話,只是點了點頭,表明意思。
「你要繼續留在鎮上讀書?」
楊秋蘭見她又繼續點頭,差點氣的一口氣沒搭上來,伸手就按著她額頭戳了戳,罵道:「你這缺腦筋的死丫頭,你男人要去外地,你還留在鎮上讀什麼書?讀什麼破書?你就沒腦子嗎?其他婦人家的男人要出門,都貼著腳跟出門,守在自己男人身邊,你怎麼就不懂得點人情世故呢你?!!」
她是真真把楊秋蘭氣的半死,罵她也是不說話,楊秋蘭罵她怎麼都嫌不夠:「你這豬腦子,你男人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去了外地,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要是再帶回來個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看你到哪裡哭去。」
罵了一陣之後,楊秋蘭停了下來,想起來一些事情:「你月紅還來嗎?」
卿爾爾一聽這麼問她,臉立馬就紅了,山裡的人把女人每個月都準時來的東西叫做月紅,她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
楊秋蘭頓時一臉死灰的樣子,無可奈何地說:「幺妹兒,你給我聽好,這次回去之後,無論如何,都讓于歸把你帶上,你聽見了沒有?」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嬸嬸,于歸說五六月之後就會接我出去,等我中考完了」卿爾爾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楊秋蘭見她還是不肯服從的樣子,原地走了幾步,想了好一會兒才叉腰說:「你嫁出去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回去記著,這五六個月里,把你的男人看好,多打電話,多聯繫,聽到了沒有!」
「知曉了。」卿爾爾這才答了話。
因著不能在山裡待過十六,因為十七不出門,十八不歸家,山裡是他們的家,鎮上也是,十七走叫出門,十八走叫歸家,不得已,十六下午他們就不得不離開了。
梁守業帶著一家子送他們走,多送了幾步,卿爾爾眼睛有些泛紅了,說:「叔,回去吧,外頭冷的很。」
「就回去了,你們好生走,山路不好走。」說著遞了一個紅包,讓卿爾爾拽在手心裡,旁人卻是見不到這紅包的大小,「這是叔和嬸嬸給的吉利錢,去了婆家不比家裡,什麼都得照顧好才行啊,可知道?」
「知曉的,叔。」卿爾爾溫順地回答。
梁于歸見時間差不多了,開口到:「叔,回吧,我們走了。」
兩人離了山裡頭,卿爾爾眼睛還是紅的,甚至紅的更厲害了,久久都消退不下來,梁于歸見著莫名有些心煩,斥責道:「哭什麼,再哭下次就不帶你回娘家了。」
卿爾爾聽這話,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梁于歸的衣服,攤開另外一隻手給他看,他拿過那紅包,裡面放著的是一張寫著一萬塊的定期存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