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選擇

  在這宮廷之中，就算再怎麼得主上看重，也不過是個伺候人的活計。


  趙大喜現在卻不同，正如寧詩婧當初所說的，伺候人的活兒人人能幹，而他現在乾的事情，卻是無人能夠替代的。


  在這風光榮華的背後，更叫人眼饞的是他所獲得的能夠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自由。


  「你向來是個妥帖的，照顧陛下也照顧的很盡心。」寧詩婧先誇了兩句，又道：「哀家近日剛好有些別的事情正在缺人手，你要不要考慮出宮，替哀家辦事兒？」


  小鄭子的表現她都看在眼裡，對他能夠對小皇帝忠心耿耿也帶著幾分感激。


  畢竟不管是平日生活，還是遇到刺客的時候，他都保持以小皇帝為先，是個十分赤誠的人。


  成為太監不是他自己能選擇的，作為回報，寧詩婧願意讓他選擇他想要的生活。


  小皇帝睜大了眼睛，嘴巴也張圓了，愣愣的問：「母后……你是要讓小鄭子出宮嗎？他以後就不在朕的身邊伺候了嗎？」


  「母后是想要讓他出宮去辦事兒，但是並不意味著他不再是陛下身邊的人了。」寧詩婧微微笑了一下，道：「之前小鄭子救了陛下，為了安全考慮，咱們還沒給他封賞，對不對？」


  小皇帝遲疑的點點頭。


  「所以母后才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希望他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因為現在這個身份的束縛，只能一輩子待在宮廷里。」寧詩婧耐心的跟他解釋道：「你看，母後身邊的趙大喜不就是在外面幫母后辦事兒嗎？但是他辦完事兒，還是在母後身邊伺候的。」


  「母后只是問一問，小鄭子要不要也跟趙大喜一樣，出宮去做些別的事情。」


  小皇帝癟了癟嘴。


  小鄭子一直都是跟在他的身邊伺候的，小皇帝早就跟他有了感情，乍然聽說要讓他出宮去，難免有些不舍。


  可是他是個懂事兒的孩子，並不會無理取鬧，仔細想了想寧詩婧的話之後，他還是抻直了嘴角，轉頭道：「小鄭子，你如果想要去，就儘管去吧。」


  他想了想，胖嘟嘟的爪子抓住小鄭子的手，安慰道：「母后讓你做的事情，一定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母后只是為了報答你救了朕……你儘管順著心意選擇，就算你出宮去為母后辦事兒，仍然是朕的人。」


  「朕不會拋下你噠，也一直都跟你最好了！」


  說到最後，還是有點不舍的眼圈紅了紅，卻仍舊堅強的笑了笑，露出點天真來。


  寧詩婧見狀，只覺得十分欣慰，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道：「陛下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


  小皇帝又是難過又是自豪的笑了笑，抓著小鄭子的手沒有說話。


  小鄭子被小皇帝說的眼圈也有點泛紅，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猶豫了片刻，才道：「娘娘，奴才真的怎麼選都可以嗎？」


  「當然。」寧詩婧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她知道這些太監宮女，在這宮中如履薄冰，總是要把主子們一句話掰碎了來猜，生怕一個行差踏錯，惹得主子們不喜。


  她讓小鄭子選擇，是為了感謝他救了小皇帝，而不是為了讓他忐忑不安，不得不做出自己不喜歡的選擇。


  因此她的面上盡量溫和，笑著安撫道：「你放心，宮外的事情，哀家還打算將靈珺派去，並不是什麼苦差事兒。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先看看再決定，或者你要拒絕也沒有關係。哀家不會怪你。」


  陳靈珺在她的身後露出點意外的表情，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露出有點激動的表情，悄悄握緊了拳頭。


  小鄭子還是有點猶豫，坐在一旁用完了自己的蛋撻的鐘玉珩，這會兒一邊擦著嘴角，一邊冷冷的嗤笑一聲：「娘娘什麼身份，還至於這樣紆尊降貴的跟你拐彎抹角不成？若是要滅你的口除掉你，只管直接打死就是了，值當費這樣心思嗎？」


  這話說的委實冷血又高高在上，寧詩婧忍不住輕輕地扯了一下他的袖擺，示意他收斂一些，連帶著小皇帝也不滿地嘟起嘴，喊了一聲：「鍾大人。」


  鍾玉珩冷笑一聲，不吭聲，端起了茶盞解膩。


  倒是小鄭子彷彿真的被安撫住了，猶豫了片刻，這才跪倒在地上磕頭道：「啟稟娘娘，請娘娘恕罪，奴才不願意。」


  寧詩婧一愣：「不願意？」


  「奴才無能，不像娘娘身邊的趙公公那樣能幹，恐怕不能勝任娘娘的重任和信任。」小鄭子頭埋得很低，語氣卻十分堅定：「奴才不敢耽誤娘娘的正事兒，也無意出宮去奔前程……奴才只想跟在陛下身邊，好好保護陛下、伺候陛下。」


  「你確定？」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道：「你說不定，可以跟趙大喜一樣的。你確定不願意嗎？」


  「是。」小鄭子沒有猶豫，道：「趙公公如今前程似錦，奴才自然是羨慕的。但是奴才志不在此……奴才只想伺候好陛下，請娘娘見諒。」


  小皇帝的身邊危機四伏，上一次就險些出了事情。


  明面上的刺殺反倒是好的，最怕的是有的居心不良的人用了別的什麼陰狠法子，若是伺候的人不夠周全，叫他出了事兒可怎麼辦。


  小鄭子還記得，自己賣身入宮之前，也曾有個弟弟。


  只是不像小皇帝這麼珠圓玉潤的，因為缺衣少食餓得腦袋大身子小，渾身瘦骨嶙峋，聲音像貓兒一樣，小聲的叫他「哥哥」。


  當時先帝已經身體衰弱，無心朝政，一些地方官員媚上欺下，魚肉鄉里。


  小鄭子的家鄉是個小村子，恰巧碰上了大旱，餓得吃不上飯。


  他不知道那個會小小聲喊他哥哥的小男孩到底有沒有活下來，自己的賣身錢能不能讓一家五口過上好日子。


  他護不住弟弟，總該能護得住陛下。


  見他神色篤定，看向小皇帝的目光里充滿了溫和的力量，寧詩婧恍惚明白了什麼，低低的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就都隨你吧。」


  小皇帝高興地露出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