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生辰快樂
就算……就算將來他們註定分道揚鑣，這些美好的回憶也足夠讓她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她近乎貪婪的注視著河燈，看完河燈又去看亮堂堂的柳樹，這一看就忍不住輕輕地「咦」了一聲。
她方才沒有細看，這會兒卻察覺到那布條上都寫了字，遒勁有力的字跡格外熟悉，顯然出自於鍾玉珩的手筆。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仔細的翻看著布條上的字。
「祝阿好生辰快樂。」
「阿好歲歲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祝阿好平安喜樂。」
……
每一句都是美好的祝願，每一字都證明了書寫者的用心和情意。
寧詩婧看著看著忍不住紅了眼眶，仰頭看著掛在柳樹頂端，她註定看不清的布條，心中洶湧著暖而澀的熱流。
她該開心的，看著這字字句句，卻險些掉下淚來。
她……前世今生，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這樣用心過。
像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用盡了全身力氣疼愛都不夠似的，生生彌補了她所有的孤單和失落。
她想，今天這一次的生辰，補足了她前世二十年生辰所缺失的所有的期望和幸福。
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鍾玉珩難得有些手足無措，低頭吻去她含在眼中的淚水，一疊聲地道：「娘娘你別哭，別哭。」
她一哭，就哭得他心口絞疼。
他原本只是想讓她開心，如今怎麼反倒把她給弄哭了？
「傻子，我這是高興呢。」寧詩婧用力眨了眨眼睛，感受著他細細密密的親吻牛毛雨一般落在眼瞼上，勾起唇角笑了起來：「你寫了這麼多，怎麼不親口跟我說一聲生辰快樂？」
「還不到時候。」見到她笑了，鍾玉珩鬆了口氣，重新又牽起她的手，笑道：「娘娘且隨我來。」
寧詩婧自然不會拒絕，由著他牽著她又重新拐了回去，走著走到竟然又重新到了那條賣吃食的街上。
這會兒燈會上還算的上熱鬧，賣吃食這條街上的人卻已經開始收攤了，莫名顯出幾分蕭瑟來。
很多攤子收起來，燈盞少了顯得這條街也黯淡了下來，那對賣餛飩的夫妻正笑吟吟的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些什麼。
「老闆，我又過來了。」鍾玉珩牽著她笑著上前打招呼，溫和道：「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這對夫妻歲數已經不小了，歲月在他們的臉上和發間都留下了痕迹，也給了他們飽經世事的豁達。
他們看了看站在一側的寧詩婧，笑容憨厚的擺著手道：「不過是等了片刻，不礙事兒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公子請吧！」
鍾玉珩重新又道了謝，老闆夫妻略有些局促的又一次擺手，借口也要去看一會兒燈會就一同離開了，將這小攤子留給了兩人。
鍾玉珩照舊為她仔細擦了僅剩下的一張沒有收起來的桌子，示意她坐下：「娘娘餓了嗎？」
寧詩婧若有所覺，卻又覺得不可置信，坐在板凳上抬頭看他，禁不住感嘆道：「你到底會多少東西啊……」
「只要娘娘需要，臣就算不會也可以去學。」鍾玉珩淺笑，溫柔地撫了撫她的發頂，對她輕聲道：「娘娘稍等片刻。」
寧詩婧笑著點頭，單手撐腮側著看他將闊袖挽上去紮起來，露出白皙卻十分有力的雙臂，站在了鍋灶前。
在這段時間裡，四周的攤子都已經離開了，這一段黑暗的街道里只剩下這一盞攤子上昏黃的油燈，連月光都被雲彩遮擋了起來。
他站在這片無盡黑夜之中唯一的一束光明之下，紅袍烏髮，眉目泠然猶如含著萬千霜雪。
暖黃色的光芒柔和了他冷清的眉眼，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他的冷意便漸漸消融，只剩下無盡的溫柔，站在那裡安然地看了她一眼。
漆黑的眼眸撩起萬千星光，宇宙洪荒和時間都在他的眼神中失去意義，只剩下那星辰日月中蘊藏著的無盡深情。
這個執掌江山、權傾潮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正站在簡陋的攤子面前，用那雙從來執劍握筆，武能殺人文能批閱奏摺的手熟練地揉起了麵粉。
鍋中的水燒開了，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容，寧詩婧看著他握殺人劍和硃筆的手握住了菜刀和麵糰，剁菜、揉面、拉麵，最後做成了一碗壽麵，擺在了她的面前。
鍾玉珩在她的身側坐下，他的眉梢眼角彷彿也沾上了濕漉漉的水汽，整個不像是冷厲多變的九千，更像是從煙雨江南中走出的多情公子，眼神柔軟的看著她：「臣才學了不久，只怕學藝不精，還請娘娘見諒。」
哪裡說得上見諒？
寧詩婧也是會下廚的，從他那從容不迫的步驟和熟練的動作就能看出來他必定是私下裡下過了功夫，才能做出這樣一碗看似簡單卻香氣撲鼻的壽麵。
她也曾給他下過面，但是她本來就會廚藝，給他下一碗面並不是難事兒。
而他則是為了她，去從頭學起，用心準備，只為了能在今時今刻給她端上一碗壽麵。
說什麼見諒，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那片赤誠的真心和捧在掌心裡的呵護。
寧詩婧糟糕的發現自己的喉嚨又一次堵住了，眼眶控制不住的發紅，忙不迭的垂下頭接過他擦好的筷子，放低了嗓音慢慢的說道：「聞起來就很香，一定很好吃。」
竭力不叫自己泄露出哽咽的哭音。
聽她這麼說，鍾玉珩淺淺的笑了起來，道：「那娘娘趁熱吃。」
他說完又停頓了片刻，笑了一聲，聲音更加溫柔的像是一灣溫熱的水，輕聲道：「臣祝娘娘生辰快樂。」
「謝謝。」寧詩婧垂著頭，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再抬起頭的時候，她的面上已經沒有了異樣，眼睛彎起嘴角上翹，開心的道：「鍾玉珩，謝謝你。我太開心了，真的。」
謝謝你這樣珍惜，讓我知道我竟然也可以這樣被愛。
她笑了笑，急促的低下頭，夾起一大筷子麵條放入口中，只覺得馨香撲鼻，麵粉本身的香氣夾雜著勁道的口感，是她前世今生吃過的最好吃的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