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定局
鍾玉珩彷彿絲毫感覺不到，只笑吟吟地直視著他，沒有一丁點的退讓。
他本來就不打算叫小皇帝給什麼建議，如果為難這個胖糰子，只怕他的娘娘就不會饒了他。
他能因為寧詩婧對小皇帝愛屋及烏的寬容已經是難得，卻不能一直看著這些人隔岸觀火，擺出一副等著他下台了再對小皇帝盡忠心的模樣。
想都別想。
看到那些人這樣糟蹋大安的江山和百姓，藺深難道就不心煩嗎？
他煩的恨不能直接抽出刀來，挨個殺上門去，將這些眼裡只剩下利益爭奪的混賬們一個個砍死。
只是如今江山風雨飄搖，小皇帝年幼，他才只能靠著多年的修身養性，對一切視而不見。
如今被鍾玉珩戳到了痛腳，又見他不肯退步，藺深說不上是惱羞成怒，還是積蓄多年的怒火終於有了發泄口，攥緊了拳頭，偏頭看向站在另一邊的寧清河：「寧太師，這件事兒，你怎麼看？」
寧清河在心底里嘆口氣。
他就知道，以藺深的脾氣，怕是要忍不住了。
好歹皇位上坐著的，按照輩分來說是他最親近的外甥，他頓了片刻，終於說了在這次早朝的第一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江山穩固百姓才是根基。」
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而作為他的支持者，許多人面面相覷，也紛紛站直了身子，向後退了一步。
藺深也嘆了口氣，沒好氣地一拍胸口的甲胄，高聲道：「他沈城老兒養子不教，還要包庇他的罪行，知法犯法本就該罪加一等，你們在這裡叫囂什麼？！」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再跪在這裡嘰嘰歪歪的，本將軍可不管你們說的是什麼文縐縐的道理，全聽鍾大人指示，不管他是要把你們揍一頓還是要砍頭，本將軍全力支持！」
藺深，代表的不只有他，還有大安的武官和藺家兵。
本來就不是很想摻和這件事兒的武官們自然也都往後退了退，手按在腰間，擺明了只要鍾玉珩下令，他們就能親自上手將這些人拖出去。
跪倒在地上的文官們：……
這不對勁兒啊？你們武將都是這樣的嗎？說改變立場就改變立場，這麼粗俗不講理的嗎？
不管他們內心多麼崩潰，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
鍾玉珩饒有興緻地看著他們站起來不是，接著跪也不是，惡趣味地欣賞了半餉，才抬手道：「若是有大人頭腦清醒了，就別跪在這裡礙眼，叫本官看的頭疼了。」
話說的不客氣，這些在官場廝混了許久的大臣們卻都練出了一副厚臉皮，借坡下驢紛紛站起身口稱「慚愧」，退了回去。
只剩下幾個頭腦固執的和沈城的死忠仍舊跪著。
「本官不相信，這大安的江山，鍾大人真的就能一手遮天！」
這位大人不知道是耿直還是死腦筋，認準了鍾玉珩是個大奸臣，無腦地站在他的對立面，跪在地上腰桿兒挺直地罵道：「心思詭譎的閹賊，想要藉此機會排除異己，竊取大安江山，某雖然位卑言輕，卻絕不貪生怕死，向你這等狗賊奴顏屈膝！」
「若是你這奸宦，一定要革除沈大人的官職，某寧願一頭撞死在這金鑾殿上，也要叫天下人知道你的險惡用心！」
喊得真的叫一個氣貫長虹，慷慨激昂。
卻叫其他人都紛紛變了臉色，明裡暗裡地記了他一筆。
這老小子，自己一根筋看不清形勢，要跪就儘管跪，要死諫就死諫，好歹也成全他自個兒忠義兩全的清白名聲。
平白無故的，攀扯其他人幹什麼？這話說的什麼意思？不是在說他們這些人都是貪生怕死之輩，罵他們都是奴顏屈膝？！
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鍾玉珩是真的忍不住笑了，第一次察覺這些讀書讀壞了腦子的諫官原來還有這樣的妙用。
他的唇角帶笑，眼神卻是冷的，轉著玉扳指淡然道：「說的倒是大義凜然，不過求的就是一個為忠義死諫、流傳千古的名聲。你以為，本官會叫你如願嗎？」
那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抬頭，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狗賊，你要如何？！」
「本官被你罵了這麼多聲，也不能對不起你給本官扣得帽子。」鍾玉珩冷冷的擱下手，淡淡的吩咐道：「既然這位大人一心求死，本官就成全你。來人，拖下去，摘了烏紗，砍了。」
那人還想再罵，卻被侍衛上前一步，架住塞了嘴直接拖了出去。
饒是百官都想到這人沒什麼好下場，也沒想到鍾玉珩竟然能這麼狠，要了他的命還不給他成全名聲的機會。
被人砍死，和死諫撞死在金鑾殿上，那能一樣嗎？
一時間整個金鑾殿鴉雀無聲，許多人兩股戰戰，白著臉不敢再做這個出頭鳥。
偏偏那人還高高端坐在上方，雲淡風輕的笑道：「若是有大人還想死諫，趕緊站出來一起，到時候打掃血跡也方便。撞死在龍柱上，且不論鮮血四濺、腦漿崩裂好不好看，弄得大殿髒兮兮的，打掃不易……」
「諸位大人死都死了，就別難為宮中的洒掃宮女太監，你們說，是嗎？」
口氣無情又淡漠，語氣像是在討論下一頓飯要吃什麼。
叫人完全無法想象，他話里藏著的是人命。
這輕飄飄的語氣，簡直就差沒直接說，要死趕緊死，都死到一塊去，省得到時候打掃起來還要費力氣。
這副拿著人命不當回事兒，活像是在看垃圾的態度，自然是讓聽著的人很不舒服，也叫那些還跪著的人心裡打了個突，再不敢站出來說什麼死諫。
鍾玉珩滿意的看著下面的情況，頓了片刻才淡然道：「既然沒有人還要站出來，那事情就這麼辦吧！」
「另外，御史大夫失察，所有御史罰俸祿一個月，御史大夫加倍。」
相比於沈城父子的結局，不過是一兩個月的俸祿，自然算不得什麼。
沒有人再提出反對，事情安穩的解決，沈城很快也被帶了下去，朝堂上除了空出來兩個位置，其他的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