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像不像
鍾玉珩彷彿絲毫沒察覺到自己這副模樣對人產生的衝擊，緩慢的眨了眨眼睛，淺笑道：「娘娘？」
「好了好了，賞賞賞。」寧詩婧忙挪開眼不去看他，只道：「說罷，你想吃什麼？」
「想吃娘娘親手做的手擀麵。」他的眼睛亮了亮，道：「不知道娘娘願不願意給臣這份恩賜？」
寧詩婧哪裡說得出拒絕，自然是點頭應了。
幸好這避暑山莊建的足夠大，她的身份也足夠高貴，自己就佔據了一個院子。
院子里有小廚房，裡面東西齊備，顯然是早就備下防止她夜裡餓了或者想吃些別緻的東西，如今倒是便宜了鍾玉珩。
兩個人，一個是大安朝金尊玉貴的太後娘娘，一個是手握重拳的九千歲，卻趁著夜色偷偷摸摸、躡手躡腳地端著一小盞油燈摸進了小廚房。
寧詩婧看了一圈，問他：「茄子肉丁做鹵子行嗎？」
鍾玉珩點頭。
於是她揉了面擀麵條，鍾玉珩蹲在灶前燒火。
他的身形高大，長腿長手的比例十分完美，蹲在灶台的前面整個人看起來委委屈屈地縮成了一團。
偏他面色十分從容，絲毫不因為這樣的姿勢感覺到窘迫，灶膛里的火焰照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紅色光芒，越發顯得神奇柔和的他整個人出離的溫和。
他長長的墨發有兩縷垂到了身前，映著大紅色的衣袍，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幅慵懶而又溫暖的畫。
寧詩婧的心跳亂了節奏，耳根發熱地轉開眼想，這人實在是長得好看，如果不是缺了點東西，完全就已經是完美無缺的了。
她心不在焉的揉面，沒看到她轉過頭之後鍾玉珩嘴角狡黠而自得的笑容。
見她為了抵抗美色的誘惑，一直不肯再回頭看他，鍾玉珩掰開一根木棍塞到爐灶里，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寧詩婧納悶，問他。
「臣只是感慨，都說『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馳』……」他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又嘆一口氣，十分感嘆地道：「古人誠不欺我也。」
聽到這話，寧詩婧忍不住覺得好笑，反問他：「是什麼讓鍾大人這麼深有體會？難不成鍾大人這樣的朝廷棟樑之才，也想以色侍人？」
「實不相瞞，為臣正有此意。」鍾玉珩笑著看她，意味深長地道：「臣自從知道娘娘喜歡臣的好顏色，時常想要以色侍娘娘。可惜……不等色衰愛弛，娘娘彷彿就已經對臣的容貌失去興趣了。失策，失策啊！」
如果再加上點捶胸頓足的動作，只怕就可以活靈活現地演繹什麼叫做後悔不迭。
寧詩婧好笑又好氣，白他一眼道：「渾說什麼呢！」
「臣可沒有渾說。」鍾玉珩一臉懊悔，往火塘里加火，理直氣壯道：「不然，娘娘怎麼方才還一邊揉面一邊盯著臣的臉看笑得春意盎然，這會兒卻連看都不肯看臣了？」
煞有其事的「嘖嘖」兩聲，十分痛心疾首。
寧詩婧：……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她在看他。
她的臉頓時爆紅，嗓音都下意識地抬高了幾分：「鍾玉珩！你不要亂說！」
「噓——」
豎起一根修長的食指擋在唇邊，鍾玉珩扯開嘴角笑意盈盈地看過來，眼神曖昧地看著她，嗓音低沉道：「娘娘且輕聲些，當心叫別人聽到了，要是招了人來，豈不是壞了好事？」
寧詩婧：……
他是故意的吧？啊？是她想的那個意思沒錯吧？！
明明是做個飯而已，瞧瞧他說成什麼了！
她羞惱地重重揉了一下麵糰，鬱悶道：「鍾玉珩，你可真不要臉。」
鍾玉珩忙擺手，笑道：「娘娘錯了，臣現在可要臉得很，渾身上下如今臣最重視的就是這張臉了。」
他憋笑，摸了摸自己的臉，沖她揚眉道：「畢竟，臣還想靠著這張臉討娘娘的歡心呢……」
「我才不稀罕你的臉……」寧詩婧忍不住出口反駁，見他還要說話，趕緊道：「我剛才看你只是怕你被火燒了衣服！別亂說，別瞎講，我沒有啊！」
否認三連。
卻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的像是熟透的蜜桃，眼睫顫抖得幾乎把心虛寫在臉上。
「是，娘娘說沒看就沒看。」鍾玉珩出乎意料的好說話，煞有其事地點頭，應聲道：「娘娘說的是，娘娘說沒看肯定就是沒看。」
寧詩婧：……
再也不要跟他這個不要臉的說話了。她恨恨的想。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一直養尊處優，她手上的力道不太足，揉面就多用了些功夫。
不過廚藝倒是沒有生疏，動作麻利地把菜準備好，一邊鍋炒上鹵子，另一個鍋則在滾水裡下了麵條。
燒著開水的鍋的鍋蓋被掀開，大片的水蒸氣瀰漫開來，她整個人在昏暗的光線中沾染上了凡塵的煙火氣，清麗的五官在一片朦朧中溫柔的讓人心裡發暖。
她動作麻利地切炒翻一氣呵成，這一刻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端莊太后，而像是這碌碌人世間，最平凡的一個美貌小婦人，正在為自己的相公準備飯食。
鍾玉珩覺得自己的心口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控制不住的酸軟，這種溫暖叫人想要落淚。
近乎貪婪地看著他的娘娘，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柔聲道：「娘娘，您看現在，臣跟娘娘像不像是一對普通的夫妻？」
她做飯，他燒火，一起在塵世的柴米油鹽里相攜相伴，漸漸變老。
寧詩婧再煙火繚繞里看過來，沒有說話，只是沖著他露出柔軟的微笑。
鍾玉珩捂住胸口，感受到一潭死水般的胸腔里急速的，充滿了渴望的跳動，忍不住也跟著微微笑了出來。
他天還沒亮就要往宮中趕，吃完夜宵之後略消了消食，就躺到塌上攬著她一起歇息。
這一覺寧詩婧睡得很沉，一夜無夢。
本該酣睡到天亮，卻不想屏風處突然傳來凳子倒塌的聲響，她驀得驚醒，心臟快速跳動，條件反射地翻坐起來，瞪大眼睛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