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下藥
她獨自一人來著長壽宮,警惕心自然從沒有散去,更何況太皇太后的反常這樣明顯。
她一邊覺得太皇太后不應當這麼明顯的在茶里下毒,一邊卻又感覺小心無大錯,表面上喝了茶,實際上卻含了一口在嘴裡,借著擦拭唇畔的動作將茶水吐在了手中的帕子上。
太皇太后不知道是以為她真的喝進了肚子里,還是完全不在意,見狀也不過是微微一笑,繼續保持著詭異的親切平和,果真跟她講起先帝的事情。
最開始寧詩婧還能保持警惕,豎起耳朵認認真真聽著她講,時不時附和一聲。
伴隨著時間流逝,夜裡沒能睡好的後遺症卻涌了上來,她在袖擺下的手拚命地掐了自己兩把,才沒當眾失禮地打出哈欠來。
太皇太後年紀大了,感官卻意外的敏銳,幾乎立刻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臉上卻不見怒意,只是關切的詢問道:「可是哀家講的太無聊,叫太后覺得睏倦了?」
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寧詩婧在心裡納罕,面上卻笑著,迅速否認道:「母后說得妙趣橫生,先皇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哪裡會無聊呢?兒臣,兒臣只是……」
她露出點黯然和惋惜,嘆了口氣道:「只是想到兒臣沒那個福氣,能跟先皇做一輩子的夫妻,兒臣就覺得有些可惜罷了。」
聽到這話,太皇太后的眼圈又一次紅了,她忙拿起帕子擦了擦淚,勉強笑罵道:「你瞧瞧你……哀家這好不容易面對先皇薨逝的事實,才剛好了你又來招哀家眼淚……哀家不過是想跟太后坐在一起,娘兩好好說說話,你偏要惹哀家哭。」
十足十一個在媳婦面前,緬懷早逝兒子的慈祥婆婆表現。
太皇太后?慈祥?
這六個字擺在一起,都從裡到外透著股子叫人不舒服的詭異。
她不想把寧詩婧給五馬分屍就已經算得上是豁達了,這會兒的親近態度,簡直是大寫的心裡有鬼。
寧詩婧看著她這幅作態,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覺得那丁點睡意很快就不翼而飛。
對著演戲罷了。
她心底里暗嘆了一聲,面上卻忙帶著不安起身行禮道:「都怪兒臣不會說話,惹得母后傷心。母后您罰兒臣就是了,千萬別哭壞了眼睛。」
「好了好了,什麼罰不罰的,快老老實實坐下。」太皇太后瞪她一眼,沒多少威懾力,擦乾了眼淚眼眶通紅地坐在上首,道:「你年紀輕輕嫁到宮中,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也是苦了你了。」
「嫁給先皇,是兒臣的福分,兒臣不敢言苦。」寧詩婧當然知道不能順著她的話抱怨,笑了笑重新落座,眼神忍不住在太皇太后那跟著泛紅的傷疤上轉了一圈。
這疤痕時間久了,越發地帶著幾分猙獰,這會兒紅彤彤的,越發叫人覺得有些害怕。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寧詩婧揉了揉額角,再一次感慨習慣了固定的作息之後,突然熬夜叫人受不了,連帶著基本的思維和邏輯能力都受到了影響,怎麼都抓不住那點思緒。
很快兩個人又繼續聊了下去。
不得不感慨太皇太后的功力,面對自己討厭的人還能這樣從容的聊這麼久,而且言之有物,分明不是尬聊。
寧詩婧覺得自己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睏倦卻在她重新鬆懈之後,一波波地涌了上來。
在她應該把大腿掐的沒一塊好肉的時候,她終於察覺到了不對,眼皮卻已經沉得重若千斤,大腦之中更是一片混沌。
她竭力地睜開眼,看著上首已經停下說話的太皇太后,皺緊了眉頭說出的話卻斷斷續續:「你……你,你下藥……」
不應該,她分明沒有喝茶,怎麼還會中招?
太皇太后喝了口茶,聽到這話抬眼看了過去,冷冷的笑了一聲。
偽裝出來的和善悉數收了起來,她重新恢復了高高在上又帶著幾分暴戾的本性,眉目間帶著冷厲道:「太后終於感覺到了,只可惜……晚了。」
寧詩婧心中大急,渾身卻已經沒有了力氣,全靠著自制力沒立刻昏睡過去,有氣無力地罵道:「陰險……陰險小人!怎,怎麼會……」
她到底是怎麼下的毒?
大概是勝券在握,太皇太后的心情很好,擱下茶盞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眼中帶著不遮掩的惡意,伸手將寧詩婧握在手裡的帕子抽了出來,翹著蘭花指捏著打量了兩眼,渾濁的眼睛里露出得意的精光:「不錯,太後果然是戒備十足。只可惜……你以為你偷偷把茶吐了出來,就不會中藥了嗎?」
寧詩婧已經說不出話來,迷迷濛蒙的吃力地瞪著她。
在漸漸朦朧的視線里,她看到太皇太后大笑了兩聲,一把丟掉了帕子,冷笑道:「可惜了,這葯唯一的缺點就是發作時間太久,讓哀家不得不忍著噁心陪你坐了許久。」
「可是它好就好在,溶於水之後只要鼻息吸進熱氣,就能叫人無聲無息中了招,根本不必喝進肚子里……更何況你還含了一口,多少也要咽下去些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中間還沒長出來,所以顯得有些乾癟不得不塞了發包的頭頂,眼神彷彿浸滿了毒液,陰森森地道:「太後放心,你睡醒之後,哪怕是最厲害的大夫也不能在你體內查到任何藥物的殘留,不會有任何人相信你中了葯……你就安心睡吧!」
寧詩婧心中一凜。
她到底還是中計了!太皇太后這樣大費周章,到底想要幹什麼?!
可是這個時候,藥效已經完全發揮,她連咬舌尖的小動作都做不到,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扔下最後一句話:「母,母后……麟衛、麟衛……給了……皇子……封,封地……就……無人知……嗎?」
中間有許多含混的吐字不清,叫人聽不明白。
她的力氣已經耗盡,心中不管如何不安,也只能臣服在藥效之下,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