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做錯了什麼
剎那間,整個崇政殿的門口都是一靜,許多人都是神情一僵。
她這一跪為了真實,跪的倒是實在,那聲音聽得寧詩婧都覺得有些牙酸。
「大膽賤婢!」鍾玉珩的神色更冷,一雙黑眸帶著無盡的煞氣轉過來,冷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他久居高位,又見血無數,更何況宮中始終流傳著他殺人如麻的傳聞,幾乎是所有太監宮女們的噩夢。
被他這樣逼視著訓斥一聲,錦悅渾身一抖,臉上害怕的神情更加真切,心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幾乎要消散個乾淨。
她突然想到之前宮中傳聞,太後娘娘跟九千歲是,是那種關係……
如果,如果九千歲真的要護住太後娘娘,那她,那她該怎麼辦?
就在她心中萌生退意和驚恐的時候,垂花門處垂下的綠色藤蔓被人掀開,一個穿著青色錦袍、帶著幾分脂粉氣的秀美公子臉色帶著不健康的青白走了進來,那雙透著說不盡風流的眸子往這邊看了一眼,很快收回去站到了大人們的隊列後面。
錦悅的眼角見到這一幕,心臟彷彿重新被注入了動力,整個人又重新充滿了勇氣,語氣堅定地跪在地上磕頭道:「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在九千歲和諸位大人們面前妄言。只是……奴婢雖然身微命賤,卻也知曉忠君愛國。奴婢……」
她咬了咬牙,猛地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寧詩婧,抬高了嗓音道:「奴婢無法繼續眼見太後娘娘為陛下下毒,意圖毒害陛下,卻仍舊視而不見。奴婢要狀告太後娘娘弒君,請九千歲和諸位大人明察!」
場面頓時一片嘩然。
瑞珠顧不上哭,目眥俱裂地看著跪的筆直的錦悅,憤怒道:「錦悅!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竟然敢污衊娘娘,你對得起娘娘的恩寵嗎?你就是這麼報答娘娘的?!娘娘對你這麼好,你怎麼敢!」
她是真的生氣。
雖然早就知道,錦悅是個偷奸耍滑又心思多的,卻始終是一起陪嫁到宮中的老人,哪怕知道寧詩婧對她生了疑,瑞珠也從沒想到,錦悅竟然這麼狠。
這是把娘娘、把寧府都一起往死路上逼啊!
「娘娘對奴婢很好,奴婢都記在心中。」見到瑞珠憤怒的樣子,錦悅的心裡卻更坦然了幾分,垂眼一派大義凜然地道:「但是,奴婢不能因為主子的恩情,就是非不分,任由娘娘越走越遠,對陛下下毒手!」
「一派胡言!」站在大臣們前方的寧清河臉色陰沉,上前一步一腳踹在她的胸口,暴喝道:「還不快來人,把這個信口胡言、污衊主子的賤婢拖下去亂棍打死!」
不管他跟寧詩婧的關係到底怎麼樣,在許多人眼裡,現在的他始終是太後娘娘的父親,是當今陛下的外祖。
弒君這樣的大罪,一個不好整個寧府都脫不了關係。
作為一個在官場上如魚得水的老狐狸,寧清河自然不會在關鍵時候拎不清,很快站出來表態,打算直接弄死錦悅解決問題。
「寧大人,奴婢字字句句全都屬實,請寧大人明鑒!」被踹了一腳,錦悅跌倒在地,又忙不迭地爬起來,藏住滿眼的怨恨,磕頭高聲道:「奴婢絕無虛言,請寧大人不要為了袒護娘娘,耽誤了陛下的救治。」
小皇帝已經死了,她這種時候捅破真相,很快大安朝就要改換天地了。
寧清河現在踹她一腳,日後她一定千倍百倍的還回來!
「你還敢胡說?!」寧清河大怒,還要抬腳再踹:「都聾了不成!把她堵住嘴拖下去!直接砍了!」
顯然不打算再讓她多說一個字。
「哎,寧大人,你別急。」就在這個時候,柳承恩突然上前一步,臉上含著虛假的笑意,虛偽道:「所謂清者自清,寧大人不妨叫這個宮女跟太後娘娘對峙,免得叫人誤會。」
「柳尚書這是什麼意思?」寧清河神色冷厲,猛地轉過頭陰冷的看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柳承恩,冷冷的道:「這個賤婢是什麼身份,也配跟太後娘娘對峙?」
面對他的冷臉,柳承恩面色如常,笑著捋了捋鬍鬚,道:「瞧瞧你,都說寧大人是端方君子,性子怎麼能這麼急?」
「這宮女顯然是有話要說,寧大人不肯叫她開口,豈不是叫人覺得寧大人心虛?」他搖了搖頭,嘆氣道:「這樣太後娘娘身上的污水可就就洗不幹凈了,寧大人,本官也是為了娘娘好啊……」
「你!」寧清河怒極。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柳承恩這分明就是趁機落井下石!
就在這個時候,寧詩婧突然笑了一聲,上前一步嗓音平和的喊了一聲:「父親。」
寧清河看過去,就見她臉上既不見被冤枉的委屈憤怒,也不見被拖下水的害怕恐慌,雙眸清澈而又從容地道:「柳尚書說的有道理,既然這賤婢口口聲聲說哀家動了手腳,哀家也想聽聽,哀家到底做了什麼,叫她不管不顧地在這種時候沖了出來。」
寧清河眼神中帶著幾分打探看過去,卻只能見到她笑意盈盈又彷彿帶著幾分好奇的模樣,一時心中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辦法應對眼前這一幕。
他頓了頓。
如果是從前的寧詩婧,他或許會果斷否定她的話,並且專橫的打斷這個宮女的話,把她拖下去處死,免得事態進一步擴大。
宮廷之中,不清不楚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也不在乎別人在後面怎麼討論。
只是如今……
他深深地看了寧詩婧一眼,拱了拱手道:「是。」
然後就真的束手斂袖,重新站回原位,臉上不動如山,彷彿真的不管面前的事情發展。
不愧是寧老狐狸。
寧詩婧感慨一句,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沖著錦悅道:「說罷,哀家到底做了什麼,叫你這麼著急?」
錦悅的心頭重重一跳,莫名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她下意識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眼前卻只剩下密密麻麻朝服,根本找不到她想找的人,這叫她的心裡越發的不安,攥了攥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