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摘花
她下意識覺得，嫻太妃這樣出塵高傲的人，大概是不屑於用後宮中的腌臢手段去陷害別人，更何況這也並不高明。
可是……
先皇雖然去了不短的時日，卻也不算遠。宮中到如今還禁酒樂，宮中嬪妃更是都打扮的素淡的很。
宮廷之中規矩最大，卻也最沒有規矩。
若不是小皇帝歲數還小，只怕不需要這麼久，為了討好小皇帝有的是人花枝招展。
而現在，在小皇帝誕辰之前，如果太過喜慶，沒人提自然是沒事兒的，要是朝臣們參一本卻怎麼都逃不過。
寧詩婧一時也把不準嫻太妃到底怎麼想的，索性拋開思緒，帶人回了永慈宮。
才剛進了殿，就有小宮女快步過來，恭敬地彎腰托起一封信：「娘娘，寧太師著人送了信進來。」
「下去吧。」
寧詩婧的眼瞼跳了兩下，吸一口氣拆開了信。
寧清河在信中用詞十分嚴重，讓她謹言慎行，不要給寧家抹黑，不要給先皇抹黑。
寧詩婧：……
寧詩婧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大約猜到宮中的流言大約是傳到了他的耳中，這才來這麼一封信訓斥她。
狗鍾玉珩還說什麼傳不出宮去，寧清河這不就罵過來了？
人言可畏，她卻又有些無處下手，只能暫且將信收起來，心中思量起解決辦法。
瑞珠去辦事兒回來，交還了對牌臉色有些古怪，給她斟茶伺候著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道：「娘娘……奴婢今日去信芳宮給嫻太妃辦事兒，總覺得不太對勁。」
「怎麼了？」
「奴婢瞧著，嫻太妃怎麼跟要把綠萼姐姐藏起來似的。」瑞珠小聲道：「綠萼姐姐從殿中出來，嫻太妃冷了臉給她攆進去了……奴婢跟您入宮這麼多年，一直聽聞嫻太妃雖然冷淡卻脾氣很好……沒道理就這樣發火啊……」
寧詩婧喝茶的手微微一頓：「是不是綠萼做錯了什麼，惹惱了嫻太妃？」
所以就算來找她辦事兒，也沒帶在身邊。
「奴婢瞧著不像。」瑞珠搖頭，道：「綠萼姐姐雖然清減了些，瞧著精神卻不錯。嫻太妃攆她回去，也沒見她害怕，反倒像是有點……無奈和高興……奴婢實在是看不懂。」
寧詩婧若有所思。
瑞珠還在嘀咕：「上次她們過來，奴婢還覺得嫻太妃跟綠萼姐姐主僕情深很感人呢……她們現在這是怎麼了？」
「別人宮中的事兒，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寧詩婧回神，笑著指了指她，道：「咱們宮中的事兒，還不夠瑞珠姑娘操心的嗎？」
「娘娘……」瑞珠不依地跺跺腳。
伺候在一旁的趙大喜見狀也忍不住撓頭笑了起來，還打趣道：「瑞珠姑娘可是要辦大事兒的，自然關心的也多一些。不像奴才，笨得很，就只曉得娘娘吩咐什麼做什麼。」
「趙大喜，你渾說什麼呢！」瑞珠羞惱地瞪他：「竟然敢笑我，吃了熊膽了吧？」
「奴才哪兒敢呢！」
寧詩婧笑吟吟地看他們兩鬧成一團，心中的沉重淡去幾分，心情也好了些。
第二天，朝堂上果然因為嫁接之法鬧成了一團，更因為鍾玉珩明白說了這法子是寧詩婧提出來的，導致不少大人們對這位太後娘娘也冠上了「胡鬧」、「不知人間疾苦」之類的名頭。
朝堂上吵成了一團，寧詩婧卻一無所知，給小皇帝上完課之後又悠閑地帶著人去御花園散步了。
今天鍾玉珩大約很忙，一整天沒見到人影。
隨著春意更濃，御花園的花兒都開了，爭奇鬥豔一片錦繡。
腐敗的封建社會簡直太讓人墮落了，寧詩婧為了享受這大好的春光，特意為小皇帝多安排了幾篇背誦的功課，自己提前溜出來放風。
瑞珠沒有辦法，只能提著精緻的小籃子跟在她的身後，眼睜睜瞧著她提著一把花剪挑挑揀揀剪了許多花，帶回去或者插瓶或者做花茶點心之類的。
寧詩婧正玩得開心，俯身去剪一叢開得燦爛的牡丹，就聽身後突然有人陰陽怪氣地道：「這春色滿園實在是人間美景，偏偏就有那些粗俗不懂珍惜的，非要破壞了這滿園的美景。實在是暴殄天物。」
「誰說不是呢……」又一道柔柔弱弱的嗓音緊跟著響起來，滿是心疼似的道：「得虧這花兒不曉得疼，不然該得多痛苦？分明開得正好留人間一片香氣，怎麼就有狠心的人要把它們折下來，奪走它們短暫的燦爛？」
寧詩婧的剪刀停了下，抬起頭來，只見不遠處的花叢中正站著一對俏麗的美人兒，一個明艷張揚、成熟雍容，一個楚楚可憐中透著幾分柔弱，細看五官中分明還帶著幾分相似，站在一起實在是賞心悅目。
明艷的那個自然是貴太妃柳笙笙，柔弱的那個嘛……
寧詩婧細細看了兩眼，揚唇一笑道：「瑞珠，你說奇怪不奇怪。這花兒開了不管是在花枝凋零落入泥土，還是落入人腹中又或者請入房中，不都是自己的歸宿嗎？」
「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到無花空折枝』。折下它們本就是對它們的讚美，有些人不是花兒，倒是替這些花兒疼起來了。要哀家說，指不定這些被選中的花兒高興著呢，誰要別人去多管閑事了？」
話音一落，本來正假裝對著剪斷的花枝嘆惋的兩人頓時臉色一變，都有些不太好看。
瑞珠卻覺得心中痛快，忙笑道：「娘娘，奴婢沒讀過書，也不懂那麼些大道理。但是奴婢覺得娘娘說得對，怎麼樣都是花兒的歸宿，哪兒需要旁人去多嘴多舌呢？」
「大膽！」柳笙笙哪裡聽得下去，臉色難看地怒喝一聲：「你這奴婢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出言諷刺本宮。」
瑞珠忙故作吃驚的掩唇，詫異道：「參見貴太妃娘娘。請娘娘原諒奴婢眼拙，沒看到您在。奴婢不過是跟太後娘娘說一下多管閑事兒的人，萬萬沒有諷刺您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