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隊友

  寧詩婧冷笑一聲:「公公當真是神出鬼沒,進出哀家這永慈宮如入無人之地。」


  鍾玉珩一頓,方才道:「娘娘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公公是真的不知道緣由,還是在假裝不知道?」寧詩婧怒從心起,猛地轉過身,頓時瞳孔一縮,快步後退。


  她沒料到,這鐘玉珩竟然在她伸手彎腰嗅她被他抓在手中的長發,一回頭險些跟他臉貼著臉。


  她退的匆忙,忽略了自己頭髮還在別人手上,頭皮頓時一疼,腳下就是一個趔趄。


  失重感傳來,她的腰上纏上那緊實的臂膀不像是宮廷內侍的,反倒更像是武將功勛之家養出來的公子。


  鍾玉珩下意識的收緊了手,只覺她這纖腰細的不足一握,軟得塌了進去,身體的弧度卻意外的驚人。


  他原準備調笑一聲,卻瞧見她長睫顫抖著的陰影落在瓷白的肌膚上,整個人顯出一種動人的嬌美柔弱。


  直讓人恨不能……恨不能將她壓在懷裡,生生欺負哭了才好。


  才剛生出這個念頭,鍾玉珩猛然一驚,緊接著便感覺自己體內彷彿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他忙鬆開手,退了兩步,直到聞不見她身上淺淡的清香,才舒了口氣道:「娘娘當心些。」


  寧詩婧有些意外。


  以這位九千歲的脾性,平常沒有突然狀況他都要撩撥兩下,今兒竟然這樣規規矩矩,讓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但這並不能抵消她的怒氣。


  想到寧清河之前說的話,寧詩婧又沉下臉色,冷聲道:「多謝公公援手。」


  說是道謝,卻含譏帶諷的沒點真心。


  鍾玉珩的心思有些複雜,見她臉上沒有絲毫異樣,也說不上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失望,聽到這話還無辜道:「是寧太師惹了娘娘不高興,娘娘這才遷怒到臣身上?」


  「公公裝什麼糊塗呢?」寧詩婧心頭火燒,毫不客氣地道:「真當哀家被困在這後宮之中,就耳聾目盲,不知道公公做的事情了?」


  「娘娘這是……知道了柳家的事情,來找臣興師問罪了?」


  鍾玉珩細細的打量她一圈,微笑著坐下來,自在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從容道:「不過是一份榮寵罷了,娘娘何必這樣生氣?」


  滿不在乎的樣子,像是真的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明明身為臣子,卻反客為主,又施施然倒了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道:「娘娘坐下說。」


  寧詩婧真是恨不能直接抓起茶盞,將裡面的茶水潑到他的臉上去,看他是不是還能這樣冷靜地在她面前擺出這幅樣子。


  可是,她不能。


  拼盡最後的理智控制住自己,寧詩婧深吸一口氣。


  憤怒除了讓人失去理智毫無作用,她不能被怒火掌控了自己的思維。


  略略冷靜之後,她重新整肅了表情,也在桌旁坐了下來,指尖捏住茶盞的蓋子,冷聲道:「鍾大人,哀家以為咱們之間已經達成了共識,現如今是站在同一條戰壕裡面的隊友。」


  到底還是有點不冷靜,她一時順口說出本來時代慣用的名次。


  鍾玉珩略有些驚異地看她一眼,品味了一番她的話,轉而笑道:「隊友?可真是個好詞兒……只是……若是臣沒記錯的話,虎符才是娘娘正式站到臣這邊的投名狀吧?」


  渾身驀得一冷,寧詩婧抬眼看他:「鍾大人這話什麼意思?」


  「娘娘自然是明白的。」鍾玉珩淺淺笑了起來。


  那黑邃的黑色眼仁專註地落在她的臉上,神情明明可以算得上是溫柔,寧詩婧卻只覺渾身冰寒,心一寸寸涼了下去。


  鍾玉珩抬起手來,因為練劍而有著一層繭子的指尖沿著她的下頷骨游移,輕笑著道:「娘娘當日要的放手臣已經做到了,娘娘也該早些給臣看到成果才是。」


  「娘娘說,是嗎?」


  寧詩婧渾身僵硬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原以為,那次之後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足夠的默契,兩個人算是已經達成了合作。


  而鍾玉珩在告訴她,她並沒有取得他的信任。


  想要他的信任,先按照諾言,將虎符用最小的代價,取來給他。


  在那之前……他不曾繼續跟她追究過她不言不語就將他的玉扳指給了程旬的事情,她也不該不識好歹,去計較他背著她將鸞鳳金簪賜給柳嬌嬌添妝。


  好,好一個薄情寡義、翻臉無情的九千歲。


  她原以為兩人如今已經心照不宣,現在才發現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他根本就還沒有將她劃歸到自己人一面。


  不見兔子不撒鷹,這人真是……


  寧詩婧閉了閉眼,掩下心中莫名的酸澀,再睜開眼睛,整個人已經真的完全都冷靜了下來,平靜的道:「鍾大人說的是。」


  鍾玉珩的眉心跳了跳,瞧著她這副疏遠冷淡的模樣,心中莫名湧起幾分悔意。


  他總覺得,這一刻的寧詩婧明明坐在他的面前不動,卻彷彿在一瞬間被推開了很遠。


  他忍不住下意識的將手落到了她瘦削的肩頭,想跟她更近一些,想將她攬在懷裡確認她的存在。


  不待他再有動作,寧詩婧抬起了清凌凌的眸子,直視他道:「鍾大人儘管放心,一切都在哀家的掌控之中。哀家說一個月將虎符送到大人手上,就絕不會拖延。」


  鍾玉珩猛地縮回手,死死地攥緊拳頭,沒有說話。


  寧詩婧沒有察覺他的不對,起身長裙的裙擺逶迤著緩步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怯生生探出花苞的枝丫,低聲道:「哀家希望,在這期間,鍾大人不要做什麼不必要的事情。否則……」


  她撫摸著花苞的指節收緊,沒有綻開的花朵被她掐了下來,她卻依舊平靜地似笑非笑道:「倘若造成什麼誤會,橫生枝節,對誰都不好說。」


  「是,謹遵娘娘吩咐。」


  等到他的聲音響起來,寧詩婧才突然發現,鍾玉珩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緊貼著她同樣站在窗前。


  他長臂撐在她兩側的窗棱上,高大的身形整個將她籠罩,從前面看過去像是將她整個抱在懷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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