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陳敏頊
寧詩婧微微一怔,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個身著錦袍俊朗年輕人正坐在太皇太后的身側,側著身噙著笑看過來。
喲,她可沒這麼大的兒子。
眼瞧著這兒子該跟她差不多大了。
正漫不經心地想著,就聽上首太皇太后帶著笑意道:「太后快過來瞧瞧,你嫁進來時候敏頊已經年紀不小了,素日里少往後宮中來。今兒就讓他好好給他母后請個安。」
這位便是那位今年與她同歲的大皇子,陳敏頊了。
這位可是行事張狂得很,平日里往後宮來得少不少她不知道,總之除了新婚當天皇子們一同過來請安,小太后就不曾再見過他。
不過……小太后嫁進來時候先皇就已經病得很重了,宮中人人自危,能有心思找她請安的本也沒有幾個。
陳敏頊倒沒有她聽聞的囂張,聽到太皇太后的話就站起來,老老實實地行了個禮道:「該是這樣。兒臣給母后請安,還請母后原諒兒臣行事散漫才好。」
「大皇子快不要拘禮。」寧詩婧含著笑,陪他演母慈子孝的戲碼,道:「是哀家不爭氣,一直也纏綿病榻,沒能盡到母親的責任。說來也是哀家失職,今日才察覺敏頊竟然已經長成玉樹臨風的大人了。」
「母后說笑了。」陳敏頊收了行禮的手,態度看著倒也恭敬,那雙丹鳳眼卻倏爾眼尾上調,帶著說不出的輕佻,輕聲道:「敏頊若是早知道,母后這樣艷冠群芳、國色天香,只怕早就日日上門叨擾了。」
皇家的基因向來不錯,這位大皇子長得也是英俊出眾,算得上是一味美男子。
不過十七歲的年紀,說這話的時候壓在舌尖裡帶著點安慰,眼神更像是帶了柄小勾子,若是情竇初開的少女,這會兒只怕是要臉紅心跳。
然而,寧詩婧是誰。
且不說她身體里的靈魂已經足夠成熟,單說整日面對鍾玉珩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被他攻勢兇猛的撩撥她尚且還能保持冷靜,自然不會對陳敏頊這點小伎倆挑動。
聽到這話,她也只是淡淡點點頭,面上平靜如常地道:「敏頊這張嘴啊,倒是會哄人。」
「誰說不是呢?」
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是真的沒察覺到自己孫子的那點小伎倆,還是察覺到了也不準備插手,聞言笑著介面道:「這小子慣會說話,也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姑娘去。」
「孫兒才不想去騙那些小姑娘呢。」陳敏頊笑著道:「孫兒這些話啊,只對皇祖母跟母后說。」
說著,還深深地看了寧詩婧一眼。
寧詩婧:……
她無聲的嘆口氣,乾脆忽略他,轉而沖著太皇太后道:「母后今日召喚兒媳過來,可是有事情吩咐?」
聽到這話,太皇太后臉上的笑容一頓。
當她面無表情地時候,臉上那個碩大的疤痕就格外的顯眼,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冷厲和嚴肅,讓人望而生怯。
沉默了片刻,她又重新笑開,臉上帶著幾分慈愛沖著陳敏頊道:「哀家特意命人做了些牛乳酥,敏頊快去跟劉嬤嬤嘗嘗。」
陳敏頊聞言笑著應了:「那孫兒倒是來的巧了,早就想吃皇祖母這裡的牛乳酥了。」
說著跟劉嬤嬤退了下去。
殿中伺候的人,也極其有眼色的退出去,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太皇太后給寧詩婧賜了座,便沉默不語地閉上眼睛,唯有快速撥動佛珠的拇指和微動的眼瞼泄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不知是為了迎接她還是陳敏頊,殿中的空氣較之上次清爽了許多,檀香味不那麼濃郁之後,顯露出幾分讓人平心靜氣的好聞氣息。
可是這殿中卻彷彿總是透著股子森寒,寧詩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鼻端纏繞著一股子死屍般的腐朽氣息。
就在她漸漸升起幾分惴惴不安的時候,太皇太后嘆了口氣,睜開渾濁的眼睛:「太后。」
「兒臣在。」寧詩婧心中一緊。
太皇太后的眼底彷彿帶著點善意,問道:「哀家聽說,這些日子是你在為陛下開蒙?」
「是……」寧詩婧一時把不准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猶豫道:「兒臣才疏學淺,不過是教陛下識幾個字,讀一讀蒙書罷了。」
「你做得很好。寧太師教養出來的女兒,學問自然也是頂尖的。」太皇太後轉了轉佛珠,冷聲道:「哀家聽說你還特意讓造物局造了不少玩物出來,陛下可曾貪玩?陛下學的如何?」
「陛下天資聰穎又十分乖巧,從未沉迷玩樂。」寧詩婧想了想,道:「兒臣素日都是讓陛下學完才可玩耍,陛下都乖乖學了,從不曾為了玩耍哭鬧。」
聽到這話,太皇太后的眉目舒展開,頷首道:「陛下不錯,你也不錯……苦了你們了。」
說到這兒,她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戾氣,重重地將佛珠拍在桌案上:「那賊子狼子野心,竟然想將我大安的皇帝養成目不識丁的廢物!若不是你機敏,想了法子教他……那個閹賊!」
寧詩婧張了張口。
她……她想說鍾玉珩雖然沒同意小皇帝入國子監,她去教他念書卻從未阻攔過。
造物局的玩具完全是她自己想要帶給小皇帝,讓他勞逸結合的,而不是像太皇太后想的那樣,為了迷惑鍾玉珩。
然而看著太皇太后眼底的恨意和越發猙獰的傷疤,她想了想還是閉上嘴。
反正……太皇太后對鍾玉珩早就滿是怨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她就不必去多此一舉了。
等到太皇太后終於平靜下來,撥弄著佛珠,她倏爾眼神凌厲地刺過來:「哀家聽說,太後跟程旬程侍郎,是師兄妹關係?」
「是。」
重點來了!
寧詩婧心口一提,臉上卻平靜的道:「程侍郎師從家父,認真來算,算是兒臣的師兄。程師兄為人正直,素來有清名。」
聽這話,太皇太后滿意地點點頭,頷首道:「哀家知道了。太后,你要記住,大安朝在,你才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大安朝不在……」
她的眼神陡然轉冷,透出森森的殺意:「大安朝的女人,自然也該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