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巴掌
寧詩婧也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見到他小臉慘白滿臉驚恐的模樣,心下忍不住一軟,頓了頓還是出聲道:「貴太妃這是怎麼了?就算自己不顧體統,好歹也顧忌著些六皇子才是!」
堂堂天家貴胄,陳敏禎既沒有小皇帝的活潑天真,又沒有其他皇子的年少老成。
他的身上沒有皇子們的貴氣,反倒像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小少爺,卻又瑟瑟縮縮,行事怯懦膽小,看得出來十分內向。
跟他張揚跋扈的母妃形成了兩個極端。孩子是無辜的。
然而柳笙笙非但不領情,還十分暴怒地道:「寧詩婧,用不著你假好心!」
深知自己今日佔不得優勢,她索性也不再糾纏,伸出染著鮮紅蔻丹的手就去抓陳敏禎的幼嫩的肩頭:「敏禎,你還在那個女人身邊幹什麼?!跟母妃回宮!」
陳敏禎顫抖了一下,想要躲開卻又不敢,僵硬著小小的身子呆站在那裡不敢動彈。
「貴太妃何必跟孩子過不去?」眼見六皇子痛的眼淚都快掉出來,寧詩婧忙鬆開手,急聲道:「不過是個孩子,你好好跟他說話不行嗎?」
「不勞娘娘操心。」柳笙笙神色惱怒:「本宮再如何不省事,敏禎也是本宮親生的皇兒,自然曉得該如何教養。只可惜娘娘此生大概無緣為人父母,不曉得本宮的一片慈母心腸。」
說到這裡,她又隱隱有了幾分洋洋得意。
就算寧詩婧這會兒是太后又怎麼樣?
她嫁入宮中時候先皇就已經纏綿病榻,她怕是連男人的滋味兒都沒嘗過就只能守活寡,長得再怎麼水靈鮮嫩也只能在這片後宮之中孤芳自賞。
小皇帝現在歲數還小,才能跟她保持良好的關係……倘若將來,年紀漸長,還會繼續尊敬這個無親無故的母后嗎?
這樣想著,她的心中反倒暢快了幾分,臉上的表情和緩幾分,卻仍舊嚴厲地沖著陳敏禎道:「本宮是怎麼教導你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最危險的就是人心,你這般不懂防備,若是被人害了去,哀家要怎麼辦?」
「母后,母后不是壞人……」陳敏禎眼含著熱淚,猶豫著悄悄看了寧詩婧一眼,忍不住咬著小小的嘴唇道:「母妃,母后不是皇兒的長輩嗎?」
剛順過幾口氣的柳笙笙勃然大怒,猙獰的面色瞧著幾乎恨不能撕碎站在一邊的寧詩婧,呵斥道:「是誰教你這樣說話的?!母妃才是你的親娘,母妃難道會害你嗎?」
寧詩婧微微皺眉,看不下去的道:「貴太妃,哀家是太后,六皇子叫哀家一聲母后本就沒錯。小孩子一片赤誠之心,你又何必這樣……」
「你住口!」柳笙笙彷彿被憤怒沖昏了理智,顧不得上下尊卑,大怒道:「寧詩婧,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打著什麼主意!自己沒機會生兒子了就來搶別人的是不是?敏佶那個沒娘的小東西記在你的名下你還不滿意,竟然還想打我皇兒的主意,你妄想……」
「啪!」
不等她的話說完,寧詩婧猛地抬起巴掌,狠狠地甩了她一下,疾言厲色地道:「貴太妃慎言!」
「娘娘!」一眾宮人皆沒想到,平日里像是泥捏的人兒一般的太後娘娘今日竟然有這樣大的氣性,頓時愣在當場。
唯有瑞珠條件反射地醒過神來,撲過來一把捧住寧詩婧白皙嬌嫩的手掌,看著上面大片的紅忍不住皺眉,心疼道:「您有事儘管吩咐奴婢,何必親自動手?」
「哀家沒事。」寧詩婧示意她退下,收回手卻忍不住偷偷在寬大的袍袖中蜷縮了兩下。
真疼啊!
方才那一巴掌她絲毫沒有留手,這會兒只覺得掌心發麻發熱。
打人給自己的手打疼了,可以想見這小太后是多麼的嬌貴。
偏偏貴太妃畢竟身份尊貴,她又哪裡能讓其他人打,不管瑞珠敢不敢,打完了吃掛落是逃不掉的。
「你竟然敢打本宮!」醒過神來的柳笙笙雙目赤紅,捂著臉頰咬牙:「好,好!寧詩婧,你好得很!」
「哀家這可是在救貴太妃的命。」寧詩婧冷了眉眼,絲毫不見退讓:「當今聖上的名諱,也是貴太妃能輕易提及侮辱的?細究起來,要剝奪貴太妃的名號,株連柳家也無人敢置喙。」
「貴太妃對哀家不夠恭敬,哀家就不跟你計較。」她的眼底閃出幾分冰冷,嗓音更加嚴厲:「聖上是當今天子,更是哀家膝下的皇子,貴太妃這樣言語輕慢,哀家作為大安的太后,豈能容你這樣放肆?」
「你,你……」柳笙笙咬緊牙根,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她在一怒之下理虧,如今也說不得什麼,只覺得彷彿這後宮中的無數雙眼睛,都在看她的笑話。
宮中是沒有秘密的,她可以想見,不消多久,今天的事情就要傳到每個宮中去。
死死地攥住了拳頭,她最終只能恨恨的甩了帕子,陰沉道:「娘娘今日的教訓,本宮銘記在心,來日必將感謝娘娘大恩。」
「貴太妃能知錯就改,哀家甚是欣慰。」寧詩婧冷冷的掀起唇。
真當她是沒脾氣的了,什麼話都敢在她面前說。
如果她這次不給柳笙笙一點點教訓,只怕改天什麼人都敢爬到永慈宮的頭上去。
柳笙笙被氣得幾乎想要吐血,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滿眼恨毒地深深看她一眼,冷聲道:「回宮!」
不等她轉身,寧詩婧先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貴太妃且慢。」
柳笙笙猛地扭頭,死死地看她,一字一頓道:「娘娘還有何吩咐?」
「哀家來的匆忙,也就不計較許多。」寧詩婧抬手扶了扶頭上的鳳簪,微微一笑:「如今六皇子也在呢,貴太妃作為六皇子的母妃,理應以身作則,教他尊敬長輩、謹守宮廷禮儀。」
「咱們宮中素來就是有規矩的,不懂好好教養皇子的人,哀家可以為先皇的血脈考慮,剝奪教養皇子的權力。且不論學識如何,見什麼人行什麼禮,總該是最基礎的。貴太妃出身名門,應當不必哀家教導如何行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