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遠遠看著就好
下午…的時候,兄妹倆別過風家老少,上山接小貂鼠了。
先回家換了身裝束,然後提上送歸一父母的伴手禮,迎著逐漸西落的斜陽,在漫山遍野積雪籠罩的田野間,穿過南溪庄那條幽靜的蒼桐小道,慢悠悠地往東南山麓走去。
沒想到半路就碰到了同樣回來探望父母的歸一。
「歸一大哥?」鳳七訝然地看著搖下車窗,含笑朝他們打招呼的歸一。
「好久不見啊小七,去哪裡?要不要我載你們一程?」
歸一在鳳七兄妹倆身邊停下,看到兄妹倆手上提著禮包,還道他們要去哪裡做客。
一聽他們正要去自己父母家,忙讓他們上車,看到嚴景寰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略顯不悅地說:「有空去看看他們就好了,還帶什麼禮物!見外!」
「其實我就買了罐氂牛膏,說是對凍瘡的療效很好。那些,」鳳七指指體積龐大的禮盒,「都是大哥準備的。」
嚴景寰見歸一向他投來「太客氣」的目光,忙笑著解釋:「我不在京都時,勞煩你們照顧媏媏了,只是些江滬特產,聊表心意,不值幾個錢。」
嚴景寰在過去的三年間,見過歸一的次數並不少。兩人年歲相仿,細究起來,還是歸一大他三四歲,過了年沒有三十,也該二十九了吧?可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他曾一度懷疑歸一對自家小妹有著特殊情愫,可如今看來,應該是他多心了,對方或許和他一樣,純粹當媏媏是妹妹。
這樣也好,省得還得為妹妹的感情生活操心。
只要人品出眾,正經的追求者一個也夠了,雖然他一直認為自家妹妹很出色,可爭搶的男人多了,他做大哥的,也相當頭疼啊。
「醫院裡放假這麼早?」
嚴景寰知道歸一研究生剛畢業,就被京都一院定去了。目前在京都一院的腦外科任職,是京都所有公立醫院裡執刀上手術台最年輕的醫生。
「請了幾天年假,打算趁天好,陪父母去市裡採購些年貨。除夕說不定得值班。」歸一含笑回道。不過視線觸到鳳七若有所思的目光時,朝她眨了眨眼。
事實上,他才從日國回來,比鳳七早到了沒幾天,協助行動組完成了解救行動,趁著向醫院請的假期還沒用完,就來南溪庄看看父母,順道陪他們去市區採辦些年貨。
「對了,我聽林局說,你升一級警監了?恭喜恭喜!」歸一想到昨天才聽來的好消息,笑著對鳳七說。
「什麼一級警監?」嚴景寰對國安內部的升職程序並不熟悉,不過,既然是道喜,必定是升不是降,可一想到她在鳳凰城所受的傷,有些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別說是致命的槍傷換來的哦?那還寧可不要!」
聞言,歸一身子微微一震,沒再吭聲。
鳳七瞥了嚴景寰一眼,心知他還在為自己當初的隱瞞不高興,遂伸手握了握他的大掌,柔聲安撫道:「無論是什麼理由,不過只是個稱謂罷了,我不會為這些身外之物去冒險,大哥別為我擔心了。」
「知道就好。」嚴景寰粗著嗓子應了聲,接著說:「我不會管你接什麼任務、出什麼差,可你得保證,務必給我完好無損地回來!別再出那種狀況.……」那種場景,他光用想的,就撕心裂肺的痛。
「好!」鳳七即刻應道。
歸一從後視鏡里收回視線,兄妹倆的互動落在他的眼裡,沉入他的心裡。終究,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隨著冬日清冷的霧靄,悄然散去。
她不是自己的。也不會是自己的。這點,他一直以來都很清楚,也再清楚不過。
她在出任務時,一律稱他「歸一組長」,私底下,都叫他「歸一大哥」,要不然就是「傅大哥」,從來沒有脫離這幾種稱呼以外。
大哥嗎?歸一無聲輕笑,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和落寞。
也好,就讓他像現在這樣,時遠時近地看著她、保護她,知道她是安全的,幸福的,這就夠了。
「到了。」車子在一座精巧的農家四合院前停下,早已收拾乾淨心情的歸一,笑著提醒後座的兩人。
院子里,正晾衣服的歸一母親一聽到車聲,就過來開了院門,見跟在兒子身後的是數月不見的鳳七,忙笑著把他們迎了進去。
知子莫若母,多少猜到兒子心思的歸一母親,趁歸一父親在客廳招待鳳七兄妹倆的時候,拉著歸一進了廚房,壓著嗓門嘀咕起他的終身大事。
「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底怎麼打算的?」
「媽!」歸一哭笑不得,攬過母親的肩,輕聲勸道:「我心裡有數,你別急!」
「怎麼能不急?過了年都三十了.……」
「二十九。」歸一強調。
「村子里都論虛歲。」歸一母親沒好氣地瞪他,朝客廳飛快地張了一眼,回頭問歸一:「老實說,你是不是,小七她……」
「媽——」歸一好笑地拉開母親,省得她在廚房門口縮頭縮腦的舉動被眼尖的小七看到。
「小七她有男朋友了,這種話別亂說。」
「啥?不是還沒滿十八嗎?這都有男朋友了?這麼快.……」歸一母親差點沒喊出來,在兒子的眼神示意下,方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背著人家在說話,忙壓低嗓門數落起自己兒子:「你說說!人家這麼小年紀都定下了,你呢?二十五的時候,說不急,我是不急。可如今都三十了,你還這麼付溫吞吞的脾性,我和你爸看著都急!」
「媽!你這是在繞口令嗎?」歸一忍不住輕笑著打趣。
「少耍嘴皮子!」歸一母親瞪了他一眼,「我不管,無論如何你要在明年給我定下婚事。要是有相親,再不許給我缺席!」
歸一無奈地攤攤手,「好!我會儘力。這總行了吧?現在可以出去了嗎?再不出去,小七和她大哥,都要以為我們娘倆在廚房琢磨什麼好吃的招待他們呢!」
「貧嘴!」歸一母親被兒子逗得噗嗤笑,隨後從冰箱速度格取出昨日剛做好的紅豆湯圓,打算下湯圓給他們當點心。
從歸一父母家吃完點心告辭出來,已經快四點了,眼看著斜陽將要西沉,兄妹倆加快了腳程。
還別說,小貂鼠在南溪庄的東南山頭,是出奇的適應。許是它也知道,鳳七的家也在南溪庄,即使再忙,每年也總會有那麼幾次上山去看它。
習慣性地來到每次會面的山腰,鳳七使內力發出一記幽遠綿長的嘯音。嚴景寰第一次聽到時,還會愕然,經過幾次后,也見慣不怪了。
很快,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過後,只見一道陰影極快地從積雪深厚的林子間竄出,輕快地躍上了鳳七的肩頭。
「吱吱吱……」小貂鼠親昵地在鳳七臉上舔了舔,以它獨特的語言傾訴著半年未見的思念。
嚴景寰見狀,不由撇撇嘴,如果不是已經確證它是雌的,哪容得它在妹妹身上如此放肆。
小貂鼠好似能辨析嚴景寰此刻的表情,故意撅起它肥嘟嘟的臀部,向他搖了搖,繼而又貼上鳳七的臉,像是在撒嬌。
鳳七好笑地扯下它,將它抱在懷裡,低下頭,和它四目相對:「帶你下山過年好不好?」
「吱吱吱!」小貂鼠飛快地叫了幾聲,然後在她懷裡翻起筋斗,好似很高興這個提議。
「可是下了山,不許亂跑。要是被有心人認出並抓了去,我可不救你。」鳳七拍拍它的小腦袋。
三年下來,雖然長大了好多,可比起其他小動物,紫貂仍是小巧的緊。雖不知它在山裡以什麼為生,可抱起來沉甸甸、肥嘟嘟的,想來過得應該還不錯。
「我來吧。」嚴景寰怕她吃力,忙伸手想接過她懷裡撒嬌的紫貂,不成想反被它瞪了一眼,不由好笑地摸摸鼻子,嘆道:「果真是通靈性啊!」
鳳七笑著拍拍它的腦袋,小傢伙馬上就乖乖地窩回她懷裡。看得嚴景寰一陣感慨。
「真不知它怎麼就黏上了你。」嚴景寰搖搖頭。
自家妹妹的性子,素來清冷,不算是喜歡小動物的那種。
至少,風家養的那幾條大狗,就對她退避三舍。可偏偏,她懷裡的這隻小傢伙,每回見著她,第一個動作就是竄上她的肩,繼而是滿額滿臉的舔舐。
「許是緣分吧。」鳳七含笑猜。其實她心裡也無解。那會兒在實訓基地的大山,它似乎一眼就認準了自己,然後黏著她出山、黏著她四處為家,直到現在。
她話音剛落,懷裡的紫貂就很配合地「吱吱」叫了兩聲。
「喲?」嚴景寰發笑地瞥了它一眼,「這都能聽懂?還真不能當著你的面隨便說了。」
小傢伙從鳳七的懷裡探出頭,煞有其事地朝嚴景寰揮了揮爪子,越發逗笑了他。
兩人一貂,迎著夕陽,說笑間往家的方向走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