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縣城
如何改變一個穩態的低級文明？這是高等星際文明的重要研究課題。這些東西都是這是「黑」給出的社會學報告，可靠性還是比較高的。
「這樣的研究……到底有什麼用呢？」於易峰曾經在心底里有過這樣的懷疑，但他很快啞然失笑。
他這種疑慮簡直可笑，所有的知識必然是有用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用的上。
宇宙社會學，當然是非常重要的學科，或是可以用來啟迪自身，或是用來推導其他不曾接觸過文明的意識形態……
還有……光是因為「有趣」這個兩個字，就足夠值得去研究這些問題了。
那麼，如何改造？
於易峰絞盡腦汁，想不出什麼特別好的辦法。
難道讓新人類文明現身，一路軍事碾壓過去，然後暗地裡留下一線生機，強行逼迫他們去發展核聚變？
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改變不了腐朽的本質。難道一路的科技上升，都需要持續地生存壓迫嗎？
「當然不行。」於易峰搖頭。
星際文明的升華，不僅僅是科學，還有道德、哲學、社會體制等全方面層次。用外力簡單粗暴地強迫，只會培養出一個科技還算髮達的「沉淪者文明」，星際文明中的最底層。
「否則這個問題就不是大難題了。」
宇宙中絕對不缺乏聖母心爆棚的星際文明，它們同情低級文明的命運，想要對它們進行推動……但星空依舊暗淡，說明了這個課題的困難程度。
回想起新人類文明的一路遭遇，於易峰不得不感嘆這個「幕後主手」的手段。
如果「它」真的存在，其手段之高明，人類真的難以想象。
當然了，新人類能夠成為星際文明，不僅僅是一系列外部事件，還有各種內部的團結、一系列的思想轉變等等，這些都是內因，缺一不可。
「歸根結底，並不是能源的問題，而是前進動力的問題……最難改變是人心啊，我們根本沒辦法操縱一個文明的思想……」
就這麼思考間，飛船開始進入大氣，發出隱隱的呼嘯聲。身體微微一沉，一種比電梯下降大了好幾倍的失重感打斷了他的思緒。
半個小時的時間，飛船已經平穩著陸到了南極基地，所有的乘客依次走下飛船。於易峰也是活動了一下身體，在冰塊上跳了跳。
他們早就注射了相關的免疫藥劑，要先在這個基地先適應幾天，才能正式接觸「御夫2」的微生物……
三天的時間后，各個調查隊在軍人的陪伴下，終於登上了這片陸地。
當於易峰踏入這片沙灘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海鹽味道，鹹鹹澀澀的，還有一種海鮮的腥味。
這是一座以農業、漁業為主的三流縣城……
沒有地熱，也沒有風能，水庫倒是有一個，主要用於灌溉農田，但是發電量並不大。而整個縣城的經濟命脈，也就是這一大片一大片的農田了。
因為氣候的關係，當地的各個村莊還少量種了一種名叫「卡行」的經濟草本植物，這種植物帶有一定的精神成癮性，成癮度相當於大麻，對外賣價非常高昂。
基本上，所有的當地人閑暇之餘，都會幹嚼「卡行」的葉子，就和人類抽煙差不多的消遣。
當然了，這種「經濟植物」，肯定不能隨意哪個平民百姓都可以種植。這些東西會傷害身體，消磨精神，但它們難以全方位禁止，政府上層乾脆給了一些地區種植指標，只要加起來不超標就行。
在這種行政命令下，這些鄉村黑白勢力，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直接打壓小民種植，也算是以毒攻毒。「卡行」並沒有大規模泛濫開來。
夜色漸晚，大街小巷中亮起幾盞暗淡的燈光，一大波土著人聚在一起享受豐盛晚餐。
至少在食物方面，他們並不憂愁，比地球古代強多了。
吃完晚餐之後，賭博的賭博，吹牛的吹牛，為了節省電力，許多人都是聚在一起。有的還在干嚼「卡行」，一幅非常享受的樣子。
很奇怪，這裡的人以瘦子居多，胖子比較少，或許是因為「卡行」引起的吧。
於易峰總有這樣一種思維，任何嗑藥的文明都是渣渣。就如同曾經的大清朝，有些東西並不比別人差，但就是打不過人家，嗑藥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
連自己精神意志都不能控制的人，談何而來的道德理想？又談何更高一層？
但是這些東西，對當地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經濟作物，佔據整個收入的18%。而且全面禁止后，葯沒得磕了，非得鬧一波示威反抗不可……甚至鬧革命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各種政策嚴厲之後又寬鬆，最後反倒翻開了。
於易峰搖了搖腦袋，他才懶得去想這些破事兒……
對於這種忍不住嗑藥的傢伙，在新人類文明中，都會執行一定的防治措施。先是藥物治療，物理隔離，如果實在不行，就會在法院中進行民眾投票，決定是否執行腦部手術改造，植入相關晶元。
植入治療晶元后，嗑藥自然而然不會帶來快感了。
走過一個拐彎，是一個露天酒吧樣的大型娛樂場所，許多穿著暴露的男男女女正聚在一起扭動。撩人的音樂十分響亮，大屏幕上播放著的，是某個電影明星的舞動節目，似乎頗受年輕人歡迎。
再往前走是一個廣場，許多穿著陳舊的小孩在一邊玩耍玻璃彈珠，有幾個人腳上穿著一種木屐，跑起路來「咯噔咯噔」的。
「沒有化石能源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么……」於易峰喃喃道，這簡直連21世紀初的農村都不如。
跟在他身後的，有他的妻子，還有兩位士兵。
他身上穿著仿製的本地人衣服，是一種毛製品，看上去非富即貴。再加上後邊跟著的兩個彪形大漢，也沒什麼人真的敢上來搭訕挑釁之類的，頂多只是遠遠地看幾眼。
「沒了化石能源之後，沒有塑料，沒有合成纖維，沒有殺蟲劑……沒有太多的電力。可不要低估了低級文明對化石能源的依賴程度。」百合子淡淡道：「沒有化石燃料后，重返木材時代是比較好的選擇……看來也是如此。」
「太陽能，加生物質能嗎……」
她可以隱隱讀出這些土著男人的思想，卻沒有那樣做……鬼都知道這些人正在想什麼……
於易峰點了點頭，摸了摸一座房子的牆壁：「你看這座房子，並沒有使用水泥，而是用了一種泥漿加上澱粉的粘合材料，硬度很高。可能鄉村使用的都這種便宜的建材吧，只有大城市才造地起高樓大廈。」
鋼筋水泥的製造，需要大量的能源，不是每個農村人都用得起的，這種現象很正常。
真是長見識了。
這個世界，最繁華的地區堪比21世紀的大城市，另一個地區竟然變成了古代的縣城，這種巨大的貧富差距，放在以前實在有些誇張。
但在這裡，卻是普遍現象……
「帥哥……要吃飯嗎？最後的丸子啊，便宜賣了……」一個穿著陳舊，眼角有些皺紋的瘦削女人看到於易峰，眼睛一亮，連忙打了個招呼。
但看到後邊漂亮的女伴以及保鏢時，她又一下子退了回去。這種看上去非富即貴的人士，想想就不會跑過來吃街邊的東西，或者是某個大城市的公子哥跑過來旅遊的吧。
「這些丸子我們要了，有沒有可以住的地方？稍微乾淨點的就行。」於易峰沒有嫌棄，用土著語言直接問道。
天色漸暗，他們也應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體驗土著人的生活百態。
「啊？有的有的，就在……」女子聽懂了他的話，下意識地想要指路。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直接笑著說道：「要不直接住我們家裡吧，很乾凈的，被子剛剛曬過，還有兩間空出來的房子，不知道夠了沒……價格么，便宜一點好了。」
說著，她收拾了一下，露出鄉村女子特有的狡黠、精幹。
「好的，你帶路。」
於易峰吞了一口當地特有的丸子，一股濃濃的魚腥味。不知道是當地人獨有的口味，還是摻雜了其他的什麼調味料，讓他頗有些難以下咽。
不過後邊的兩位士兵倒是習慣了，也不怎麼嚼就吞了下去，省的給自己找罪受。反正這些都是澱粉、蛋白質，能夠消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