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社會巨嬰
說完,朔銘起身,拿起自己的東西,穿上外套對蔡樂慶說:「把賬結了。」
蔡樂慶起身走了,朔銘踱了兩步,嗤笑說:「白家大少爺,我很想代替你姐照顧你一些,可你的做法真讓人寒心。那好吧,從今天開始,你是你,你姐是你姐,你小子的事自己解決,翅膀硬了,也該自己飛了。」
朔銘說完,拿腿就走,臉上掩飾不住失望的情緒,重重的嘆了口氣。朔銘是多麼想為白茹雪多做一點事,無論多少,無論付出了什麼,朔銘都覺得這是在為白茹雪做的,因為如果白茹雪還活著,一定會茶不思飯不想的為白子孝這個唯一的弟弟肝腦塗地。白茹雪傷心,朔銘心疼。
但現實就是現實,也可能是朔銘的做法與說法太過剛硬,始終得不到白子孝的認可。即便朔銘幫白家從農村拉出來變成城裡人,即便是朔銘把白子孝從裡面撈出來免了牢獄之苦,即便朔銘給再多錢,付出再多心血。在白子孝眼裡,白茹雪的去世就是朔銘一手造成的一樣。他對朔銘的偏見始終都存在。
僅僅是擋了一下白子孝的財路,也只是這一點小利益。或許對朔銘來說這點錢不算什麼,對白子孝來說這完全可以改變命運的一筆錢。即便如此,難道白子孝就應該這樣對待朔銘?就沒想過要問朔銘為什麼會這樣。一直以來朔銘可從沒想過要害或者作出一點不利於白子孝的事啊。
朔銘真的要走,留下來只會讓自己更無趣,好像自己恬著臉要去巴結白子孝一樣。這個白子孝,與白茹雪完全是兩類人,朔銘真難想象,出自同一個家庭,白子孝的教育程度還是白茹雪所不能比的,怎麼白子孝就會成為這樣一個人呢?就白子孝這個脾氣,這種處事風格與智商情商,八成會成為扶不上牆的爛泥。
見朔銘真的要走,態度堅決。坐在白子孝身旁的苗雪推了推白子孝,小聲快速的說了幾句話。
白子孝如夢方醒,騰一下站起身,看向朔銘:「姐夫……」
「別叫我姐夫,我跟你姐沒結婚。」朔銘停下腳步,這一刻他恨想轉過頭說,都是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但朔銘做不到,即便這次白子孝能聽自己的,也盡釋前嫌,以後出現同類的情況還會反目成仇,何必非要等到反目的那一天呢。朔銘說:「我跟你姐怎麼樣與你無關,至於你怎麼看我那也是你的事。以後……我們沒關係。」
朔銘走了,沒有絲毫停留。
下樓上車,坐進車裡朔銘長長的喘了兩口氣,然後就是一聲嘆息。
蔡樂慶笑呵呵的說:「我都四十多了,你也三十多。朔總,不覺得這是跟孩子一般見識嗎?」
「孩子?」朔銘冷笑:「現在這個社會是怎麼了,二十多歲非要說自己還是寶寶。一個個面對競爭的時候都是弱者,說自己還年輕,需要呵護。可當談到利益的時候都是強者,變換無數種方法非要把想得到的撈到手裡。不聽老人言也就罷了,最關鍵的是他還要氣死老頭。」
「你說的都對,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蔡樂慶說:「你看你,我不就是個司機么,我都沒急你急什麼。他說的對,以後吃飯我就在外面等你一會好了。」
朔銘擺擺手,突然想到一個名詞,巨嬰。當代社會,有太多巨嬰,從外表看全都是成年人,但談到情商智商甚至能力的時候一個個都成了嬰兒。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闖了禍知道害怕了才想起找人求助。
朔銘先是擺擺手,接著說:「這就是補償教育的惡果。」
補償教育就是從朔銘這一代開始的。父輩們想當年都是挨餓過來的,能吃頓飽飯就是幸福。社會進步,科技發展。當能產生剩餘價值的時候老百姓的生活也就好了,不僅能滿足溫飽,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滿足精神需求。生活好了,諸如朔宏德這一代人就開始傾盡所有不讓自己的孩子受一丁點苦。整個社會的資源都在向孩子傾斜。從父輩的心理來說,這麼做固然有對下一代的負責,但不可否認,這其中也隱藏著補償自己年少時的物質以及心理缺憾。過度的溺愛早就了現在的一群群巨嬰,社會巨嬰。
「那你說的那件事……」蔡樂慶試探著問。蔡樂慶是一個非常知趣的人,他可不想因為自己這樣一個司機惹得朔銘與白子孝不和諧。白子孝的事蔡樂慶也聽出一點端倪,這頓飯吃的不愉快,朔銘甩袖走了結果是什麼,如果白子孝一旦真逆著朔銘的意思把協議簽了,到時候出事還得朔銘給擦屁股。飯桌上說的簡單,朔銘再不管了,可真出事了白家勝找上門哭鼻子抹淚的朔銘真能不管?
朔銘很輕蔑的笑了聲:「你也太小看白子孝了。這下子腦袋是挺統一衝動的,但這頓飯之後一定會找人問清楚其中風險才會做決定。我已經這種表現了,就算他窮的要當褲子了也會琢磨琢磨後果。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可以衝動,但對錢是格外的在乎,在乎到你難以接受地步。」
「真的?」蔡樂慶並沒急著開車,想要說服朔銘與白子孝別鬧矛盾。
朔銘仰起來,靠在椅背上略作尋思:「走吧,回去。」
還真讓朔銘說中了,白子孝坐在那好久,臉上的表情就像要上演一副精彩大片,生旦凈末丑全都搬到臉上。
桌上的菜還剩下一多半,朔銘沒動幾筷子,也就蔡樂慶吃的多了一些。
「子孝,你怎麼想的?」苗雪糯糯的問。
「還能怎麼想?」白子孝對自己的女朋友倒是口氣溫軟,捏住苗雪的手:「我要是簽了回家肯定是要受家法的,他最擅長的就是告狀。我還是先問問情況再說吧。」
朔銘從不告狀,也沒什麼可以告的。白子孝這麼說無非是給自己留足夠的面子,彷彿不是屈服與朔銘,而是怕惹得家裡的老爹不開心。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前面與朔銘互懟,後面就順從了,這一點會讓朔銘覺得特別沒有面子。
「他真是你姐夫?」苗雪看出一點不對。
事已經過去很久了,白子孝說起來也是一副簡單陳述的口吻:「我姐沒了。他不算我姐夫。就算我姐還活著他也不會娶她。」
一句話道出了很多心酸,苗雪一聽這是一個大故事,聰明的她卻沒多問,這種事以後交往久了肯定會知道,現在打聽總是不好。
兩人吃了飯,把剩下的菜打包了一些帶走。這期間白子孝的表情始終比較凝重。
嘴硬是白子孝的特點,但事後白子孝也會反思,朔銘沒理由看自己掙錢就眼紅。雖然不知道朔銘現在能掙多少錢,但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數字,完全沒理由去擋白子孝的財路,而且還刻意的跑一趟。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來,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麼隱患。
嘴上說再也不管白子孝了,但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白子孝可千萬別腦子一熱,老子就簽了,你能把我咋地。到頭來出了事朔銘能不管?想了想,朔銘對蔡樂慶說:「去平雲城吧。」
到了平雲城,賀美琦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在這看孩子的是白家勝老兩口。
朔念君的童年就是在很多長輩的照顧下一天天長大的。白家勝夫妻經常來,朔宏德雖然年紀大了,但也時常過來看,照顧不了孩子不要緊,多陪陪也行。再就是劉四叔劉四嬸。想當初還是他們撮合朔銘與賀美琦,家裡的長輩們誰也想不到最終兩人的關係能發展到現在這樣。賀美琦養著朔銘的孩子,但卻並不與朔銘結婚。
朔銘與白家勝打過招呼,隨即就陪著朔念君一起玩。朔銘陪朔念君的時間比較少,但好在每次都是認認真真的陪伴,再加上朔銘捨得花錢,只要朔念君想要的看上的,沒二話,買。所以,朔念君對自己這個從不哄自己睡覺的親爹還算親近。這大小的孩子就是這樣,你付出了他就喜歡你,陪伴少了那就是陌生人。
與白家勝說了幾句,最終朔銘還是忍住沒說白子孝的事。
賀美琦回來,在賀美琦與朔銘一再的挽留下老兩口才留下吃飯。
朔銘與白家勝並排坐著,斜對面就是付清彩。吃著飯,朔銘能感覺到付清彩的情緒不太對,尤其是那眼神,眼睛里總透著一絲霧氣,彷彿下一刻就要哭出來發泄點情緒。
朔銘一想就明白付清彩為什麼會這樣。這樣像一家人一樣坐在一起吃飯原本屬於白茹雪的,根本沒有賀美琦什麼事。孩子還是自己的親外甥,但卻要叫另一個女人是媽媽。
肯定是想到了白茹雪了,朔銘也不好說什麼。趕緊的扒拉兩口飯,隨即就把已經吃飽的朔念君抱走玩去了。飯桌上如果提到什麼沉重的話題,朔銘無言以對。
詭異的氣氛並沒持續多久,吃過飯天也黑了,白家勝拒絕朔銘安排車送他們回去,自己坐公車走了。
朔銘這才對賀美琦說了白子孝的事,告訴他關注一下這小子,可千萬別真簽字了,到時候哭都來不及。這也是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