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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終須一別

  「別殺我,別殺我!」他驚慌四顧,舉著手護著自己。


  周圍的人都冷冷的看著他。


  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耶律泰起身向他走來,「這不是契丹人啊?我先前沒有派你馴馬呀?」


  他被耶律泰盯著,不由自主向後縮了縮。


  「說話,不是問你呢!」耶律泰愈發逼近他。


  他慌忙點點頭,「我是大夏人,也有契丹血統,少時跟著舅父走南闖北,去過西域,也到過京都。」


  耶律泰眯了眯眼睛,「不是問你那些,我是問你,你怎麼會混進我的飼馬隊伍里來?」


  他這會兒又閉緊嘴不肯說話了。


  「不行就上刑具吧,他說不定和先前伏擊阿姐的那伙人是一起子的,敲開了嘴,就什麼都敲出來了。」


  耶律泰話音落地,這人就慌張起來,「我不是,我不知道伏擊!不要用刑……」


  他慌忙四顧,目光和魏京華對上。


  他立即翻身跪正,雙膝挪動,向魏京華爬過去,「陛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求求你……」


  他砰砰的磕頭。


  魏京華嗤笑一聲,「你馴出的馬,險些摔死我,縱然是我僥倖,卻還是危害了我身邊的大將,放過你?哪有那麼簡單?」


  「不是我啊,是那個飼馬之人,他不知混了什麼草料進去,我看其他的馬匹都不吃那個草料,我問他那是什麼草料,這馬為什麼吃得和別的馬不一樣,他說那是汗血寶馬專用的草料,別的馬豈能吃得著呢。」


  魏京華眯了眯眼睛,「當真?」


  「自然是真的!我親眼所見!」他就差舉手發誓了。


  魏京華哼笑一聲,「你既早有懷疑,為什麼早不說,反而在今日馬還沒出事的時候,忽然就逃走了呢?」


  「他死了,我害怕……那個養馬的人暴斃而亡,我知道必定是他喂草料的事情不好了,這馬要出事,我害怕被牽連,所以就跑了……」他驚慌失措的說道,臉色發白。


  魏京華忽然側臉,在殷岩柏耳邊說了幾聲。


  殷岩柏目光沉沉的落在那人的臉上,微微點頭。


  帳內氣氛緊張,一時沒有人說話。


  那跪在帳中的人,格外局促惶恐。


  殷岩柏卻忽然闊步向他走來,他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舉著手說道。


  殷岩柏俯身,連碰都沒碰他,只是眯眼看著他的手掌。


  他被殷岩柏的氣場震懾,嚇得眼睛都閉上了,這會兒見沒什麼動靜,他又掀開眼皮。


  殷岩柏也在他面前站直了身子,「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我一直都是馴馬的……」


  「撒謊。」殷岩柏說的篤定。


  他一噎,「是……是真的。」


  殷岩柏冷笑,「馴馬之人,因為經常要攥著韁繩,所以指根處,第二指節處會磨出許多老繭。而你的老繭卻是在掌心處,層層相疊,分明是長期握兵器所致。」


  那人神情一凝,錯愕看著殷岩柏,一時沒了狡辯之言。


  殷岩柏伸手要鉗住他的脖子。


  他卻忽然一拳向殷岩柏臉上打來。


  他不動手,殷岩柏渾身的氣場還沒有那麼可怕。


  可這人居然先動了手,而且是沖著臉——殷岩柏眼眸一凝,微微偏頭,躲過他的拳頭,順勢握住他的手腕。


  殷岩柏抓著他往前一帶,那人原本是跪著,卻被殷岩柏拽的朝前趴去。


  殷岩柏一腳踢向他的肚腹。


  砰——重重一腳,只聽他悶哼一聲,嘴角已經滲出血絲來。


  殷岩柏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他把那人拉起來,一拳拳打在他的肚腹上。


  那人的臉上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他張嘴想說什麼,但完全說不出口……


  魏京華見狀,以為殷岩柏要打死他,她忙起身,「好了。」


  旁人以為一句話未必能勸住殷岩柏,紛紛起身,準備上前阻攔時,殷岩柏卻已經停手,撤了回來。


  他仍舊長身玉立的站在魏京華身邊,神色冷淡平靜,好似剛剛施虐一番人的不是他。


  馴馬那人趴在地上,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是誰派你混入契丹營的?」魏京華問。


  那人白著臉,閉著眼,搖頭不說。


  「稟陛下,契丹人在營中有發現。」大帳門口,有兵吏拱手報道。


  魏京華看了耶律泰一眼,朝他點點頭。


  耶律泰叫人進來,那人手裡拿著未燒乾凈的半張紙。


  「是在馴馬這人的床底下發現的。」侍衛將半張紙奉上。


  耶律泰看了一眼之後,立即轉呈給魏京華。


  魏京華垂眸一看,微微色變,「這是……」


  殷岩柏就近過來,他一眼認出,「這是太子的字跡……」


  魏京華的神情卻變換莫測,「太子?怎麼可能是他,他在湯山行宮裡,應當是被看管的最嚴的……」


  她正嘀咕,地上那垂死之人卻忽然起來,從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


  「皇位當給正統,太子乃是正統,你這妖女,禍亂朝綱,我要殺了你……」他咬牙切齒,牙縫裡嘴角上全是殷紅的血跡。


  他如厲鬼一樣朝魏京華撲過來。


  殷岩柏連臉色都沒變,猛地抬腿,一腳踹在他胸口上。


  「噗——」那人噴出一口濁血來。


  殷岩柏立時側身,扶著魏京華的肩,為她擋去了血。


  血有些濺在殷岩柏的脊背上,卻沒有一滴落在魏京華衣服上的。


  那人砰的被踹倒在地。


  寇悅心上前摸了摸他的鼻息,她抬頭看著帳內眾人,「死了。」


  殷岩柏微微蹙眉,「活著也問不出什麼話來……既已經知道不是契丹族要背信棄義,破壞通邊,不如今早啟程回京。」


  耶律泰站起來說道,「我就算是個小人,也不會背叛阿姐!我還是那句話,我的命是阿姐幾次三番救回來的,阿姐若要,隨時拿去!我絕沒有一個不字。」


  魏京華深深看著他,微微點頭,「我信你,多謝。」


  耶律泰不苟言笑,沖魏京華拱手施禮。


  「邊疆的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即日啟程回京。」魏京華說。


  耶律泰張了張嘴,最後笑著說,「不論阿姐有什麼消息,一定要給我來一封信,弟弟記掛著你。」


  魏京華點了點頭。


  「還有,阿姐大婚之日,即便我不能趕去祝賀,也盼著阿姐叫我知道,與阿姐同喜。」耶律泰認真說道。


  聽聞這話,魏京華只是臉紅,有些害羞。


  震驚的卻是殷岩柏,他錯愕抬頭,深深看了耶律泰一眼。


  「要好好對待我阿姐,不然做弟弟的可不答應。」耶律泰沖他說道。


  殷岩柏遲疑片刻,猛然抱拳拱手,「謹記在心。」


  耶律泰臉上有黯然之色,更多的是風浪過去后的平靜,失落最終被風吹散。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他笑了笑,沖帳內的人點了點頭,拱手對著魏京華一步步退了出去。


  耶律泰離開大帳之後,就聽見穩健快速的腳步聲,不多時,就是眾人打馬而去的聲音。


  「他走的真快,說告辭就告辭了。」寇悅心在一旁道。


  殷岩柏的臉上在錯愕之後,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笑模樣,「不舍啊?不舍你去追唄。」


  寇悅心狠狠瞪他一眼,「我怕追回來,晉王爺心裡不踏實。」


  「我怎麼不踏實?」殷岩柏餘光瞟過魏京華,「我吃了秤砣鐵了心,踏實得很。」


  寇悅心沖魏京華眨了眨眼睛,「既是要啟程回京,那末將去收拾準備一下。」


  魏京華擺手留下她,溫聲說,「你是該好好收拾準備一下,畢竟回京以後,還要重要的事情等著你。」


  寇悅心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來,「陛下……」


  「我們不是說好的嗎?」魏京華摸了摸她的頭,神態猶如長姐一般。


  寇悅心苦著臉,「您再多培養我幾年唄?我還年少啊。」


  「你雖年少,能力並不小,我對你放心。」魏京華笑的和煦。


  寇悅心卻笑不出。


  「還有這一路的光景呢,你可以在這一路上好好準備。」魏京華安慰她說。


  寇悅心撅著嘴,離開大帳。


  她沒去自己的營帳,卻是去了姜翰的帳房。


  「睡了嗎?」寇悅心問帳門外自己留下的人。


  外頭的人還沒說話,就聽見姜翰在裡頭說,「進來。」


  寇悅心臉上頓了一頓,掀開帳簾進去。


  姜翰平躺在床上,身體僵硬得很,軍醫說了,他不能隨意挪動。


  「對了,你恐怕不能一路行軍,起碼要休息一段日子才能上路啊。」寇悅心喃喃嘀咕。


  「查出來了?」姜翰急切問道,看他的樣子,若不是肋骨斷了,他恨不得立即坐起來問。


  寇悅心疾步上前,摁住他的肩頭,「你別急,那個飼養的人死了,馴馬的人逃了,追回來以後,他嘴裡沒有一句實話,還想要行刺女帝,被晉王爺打死了。」


  姜翰臉面嘲諷,輕嗤一聲,「他還是不改衝動本性。」


  「這次真不怪晉王爺……」寇悅心一面說,一面覷著姜翰的臉色,「是那人該死,若是我當時在女帝身邊站著,我也要一腳結果了他!他自始至終都在騙人,與其留著他的命叫他行刺,不如叫他死了痛快!」


  姜翰轉過臉去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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