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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心軟不領兵

  來的那會翻譯的兵卒,一時間臉面為難,支支吾吾。


  魏京華明白過來,「若是罵人的話,就不用翻了。」


  殷岩柏道:「你問他是誰派他來的。」


  懂翻譯的兵卒發音奇怪的說了一陣子。


  那人冒著汗,看著兵卒,又看殷岩柏。


  但此時動手的不是殷岩柏,卻是魏京華——她伸手又扎了兩針在他頸后大穴上。


  「寇七」瞪大眼,渾身止不住的顫慄。


  不等他說話,魏京華伸手拔了這兩根針,他像脫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呼吸。


  沒等他鬆快片刻,魏京華又原位置扎了上去。


  她像個調皮玩鬧的小孩子,什麼也不問,扎了取,取了再扎……


  如此反覆了幾次,「寇七」瀕臨崩潰。


  他表情一副絕望之態,渾身暴汗如同水裡撈出來的。


  「他說,願意說了。」老兵說道,繼而跟著翻譯道,「他不是月氏人,乃是月氏的昆彌派他來的,說他能動搖軍心,就如同戰敗了先前的寇將軍一樣,也能大敗大夏女帝。」


  「他們原定的計劃是幾日後的戰場上,他會第一次和女帝相見,在戰場上直接動搖軍心。但他部族的可汗忽然給他密信,叫他今夜提前來見女帝,不按原本與月氏昆彌商定的計劃……」


  幾番對話,魏京華越聽越糊塗。


  並非是這人把她繞糊塗了……這人還是提供了許多有用的信息的。


  比如,通過他的話音,可以判斷出來,西北的游牧民族,雖然在月氏的號召下聚在一起,但他們到底是各為其主,各謀其利,人心並不齊。


  表面看,諸族擰成一股繩,實際上,是一盤散沙。只要大夏兵馬抓住主力,窮追猛打。


  不用在其餘的小族上浪費精力,他們自然就散了。


  讓魏京華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月氏昆彌,如今還是我們見過的那個泥靡吧?」


  殷岩柏點點頭,「是他,他登基不久,但野心很大,為人狠辣。」


  魏京華眉頭皺緊,指了指寇七的臉,「他沒見過寇七吧?他也不可能對京都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吧?」


  殷岩柏眉宇深深,「我們跟著寇七離開草原的時候,他或許有一面之緣。但他絕不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知道『寇七』就是我們的……不對,是我們有些人的軟肋。」


  殷岩柏說道這兒,自嘲的笑了笑。


  他原想說,寇七是他們的軟肋。


  但轉念一想,這話一點兒都不合適。


  寇七並非是魏京華的軟肋,她是把寇七放在心裡頭的,卻不是軟肋,乃是百鍊成鋼,一點兒縫都不留,也不容許人在這兒鑽空子。


  泥靡倒是想錯她了。


  何止泥靡,就連他也低估她了。


  「那就是說,泥靡在京都有眼線,而且是個舉足輕重的眼線了?」魏京華緩緩說道。


  大帳內一時安靜,眾人都屏氣凝聲。


  「眼線」、「細作」都是大戰中最讓人恨得咬牙切齒的人了。


  因為這些人,往往就在己方這邊,卻混淆視聽,讓人分不清。


  分不清己方這裡,究竟誰是對方的人,還容易傷及無辜,把原本不是叛徒的人,誤認為是叛徒……極容易損己利人。


  大帳內氣氛沉重。


  任憑那老兵再怎麼問泥靡的眼線是誰,是誰告訴泥靡寇七的樣子……以及可以利用寇七來動搖軍心。


  這人都說不出答案來,他只說,是泥靡教他,要用怎樣的眼神、怎樣的神態,以及這手段可以拿來對付誰,諸如寇悅心,諸如女帝……


  泥靡卻沒告訴他,消息的來源是誰。


  想來也有道理,泥靡只是利用他,沒必要叫他知道的那麼清楚。


  「殺了,埋了吧。」魏京華說。


  殷岩柏正盯著「寇七」的臉出神。


  魏京華卻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再次被這女子的堅決果斷,給驚了一下。


  他們的性情是不是對調了?以前果斷的人明明是他來著……


  「星辰呢?怎麼好一陣子都沒見它了?」魏京華問道。


  星辰已經乖巧了一路了,一路上它都老老實實不亂跑。


  趕路的時候,它就走在魏京華馬匹的前頭。


  不趕路的時候,它就呆在魏京華的大帳里,即便它要出去溜達或是出恭,它都會提前「報備」,以防魏京華找不到它。


  「用晚飯的時候還看見它在這兒啃骨頭。」女將低聲說道。


  殷岩柏側耳聽了聽,「有狼嘯聲……這裡有大軍駐紮,狼不會在這兒附近。」


  魏京華神情一緊,「會不會是星辰?」


  她又看了眼「寇七」。


  「寇七」也眼目灼灼看著她。


  魏京華斬釘截鐵的說,「留不得你!」


  她交代了人處理掉「寇七」,她則與殷岩柏順著「狼嘯」聲去找星辰。


  星辰正在軍營外頭,沖著天空「嗷嗷——」直叫。


  它蹲坐的端端正正的。


  在它頭頂的上空,盤旋著幾隻海東青,和一隻體型較大的游隼。


  那幾隻海東青正在攻擊著那隻游隼。


  游隼雖大,卻不及海東青兇猛,也不及它們數輛多。


  它極力的拍打著翅膀,那幾隻海東青還算是幼鳥呢,卻用尖尖的鳥喙去啄,用有力的翅膀去撞。


  那游隼最終身單力孤,不及海東青群起而攻,它體力不支,翅膀一歪,一頭朝地上栽了下來。


  那幾隻海東青並不罷休,立即跟著飛過去,仍在空中防備著它再飛起來。


  星辰也終於停下了長嘯,而是蹭的起身,沖著那游隼跌落的地方飛跑過去。


  它張嘴銜著游隼,步伐矯健的跑到魏京華身邊,嘴巴一張——把奄奄一息的游隼吐在了魏京華的鞋面上。


  「嘿你這星辰,你……」殷岩柏彎身去拍它的頭,話未說完,卻是眼皮一跳。


  他撿起游隼,拽出它蜷縮在毛里的鳥腿來——一隻細長的竹管,正綁在它的鳥腿上。


  殷岩柏與魏京華對視一眼。


  他迅速拿下細長的竹管打開一看——一封密報。


  卻不是給大夏兵馬的!

  密報上寫明了大夏出兵的時間,行進的速度,行進路線,以及兵馬輜重等情況。


  「叛徒!」殷岩柏將密信遞給魏京華,嘴角噙著冷笑。


  背叛是不可原諒的。


  魏京華歪著頭,她看了信,又看星辰。


  「星辰真厲害!我說先前假寇七來的時候,你去哪兒了,原來你也在捉細作啊?」


  魏京華蹲下來,摸摸星辰的頭。


  星辰自豪的抬頭舔了舔她的手。


  「這信是從京都來的。」殷岩柏看了看那竹管,又嗅了嗅紙張上的墨跡。


  魏京華詫異看他,「你也有了獒犬的本事嗎?嗅就能嗅出來呀?」


  殷岩柏哭笑不得,「不是,是字跡,我認得這字跡。」


  魏京華眼中一亮,「是誰的字?」


  殷岩柏綳了片刻,低聲說:「二皇子。」


  魏京華聞言,呼吸一滯。


  殷岩柏說,信是從京都來的時候,她腦子裡就已經在篩選京都的人了。


  她篩了一遍,想了太子,想了那些世家之人,想了臣子們……卻沒想到那個垂死病榻的二皇子。


  「早在咱們從西北回去京都之前,他不就已經病的起不了身了嗎?」魏京華狐疑問道。


  殷岩柏微微點頭,「所以我也在懷疑……倘若真的是二皇子,你想,是不是許多事都可以串聯起來?」


  魏京華抬眸看著他。


  「因為二皇子重病,所以當初被抓去湯山行宮之時,我們對他的防備就低。太子等人的看管甚嚴,但他那邊就只有煎藥的婆子。」殷岩柏沉聲說。


  其實不只是他們,早在他們之前的姜玉平,把人抓去湯山行宮,就沒怎麼派人看著二皇子。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二皇子自己咽氣……


  「二皇子知道太子殷嵊是我們防備的對象,所以我們以離開京都,就有『殷嵊與輔國大臣聯絡』的密信。」殷岩柏分析道。


  魏京華點點頭,那會兒他們人還在和谷關呢。


  先太子殷嵊就算再著急,他不能多等幾日嗎?等到他們到了邊關再有所行動啊?

  「二皇子也很清楚寇七和我們之間的這些恩恩怨怨……他甚至是最早發覺的人,早在我們剛剛相識,剛剛在京都碰面的時候。」殷岩柏又說。


  魏京華眼目微凝,「即便知道是他,如今我們也不能回去。」


  殷岩柏沉默片刻,「我叫常武回去。」


  魏京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殷岩柏心頭一跳,「別擔心……」


  「叫常武不要輕舉妄動,回去只消盯緊了他,搜集證據……實在緊急之時,可密信姜四。」魏京華說道。


  聽聞姜四之名,殷岩柏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他看了魏京華一眼,曉得她是為自己的人著想。


  「我知道。」他悶聲說。


  魏京華卻攥著他的手腕子不放鬆,「這時候,你還彆扭什麼?叫常武有急事與姜四聯繫,又不是我與他聯繫……」


  殷岩柏抿抿嘴,「我知道。」


  魏京華笑他,「你會照做吧?」


  殷岩柏悶悶的嗯了一聲。


  魏京華這才鬆開他的手腕子,心裡暗道,這一趟西北走下來。


  不論戰勝與否,她都不在是昔日那個仁心仁德的魏京華了,心軟不領兵。


  在她決心領兵的時候,就已經跟過去的自己劃清了界限。


  那麼往後,還能忍受她的人,怕是只有一路陪在她身邊的他了!他還緊張個什麼勁。


  魏京華笑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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