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爭風吃醋
「太上皇的意思是,他被神獸咬傷的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御醫照顧的也無微不至。太極宮裡吃得好住得好,只是沒人陪他聊天逗悶子……他想回家了。」宮人如實稟報。
魏京華聞言呵得笑出聲,「他要求還挺高,還得有人聊天逗悶子?」
「太上皇說,他實在不配做太上皇,還是威武侯的閑爵適合他,若是陛下能准允他回家,他日後就閉門謝客,只守著魏家府里的一畝三分地,老老實實安度晚年。」
魏京華略有詫異,「他當真這麼說?」
宮人不敢隱瞞,連連點頭。
「不曾想,太極宮倒是叫人開悟的好地方。這道理我已經跟他講了許多遍,他不信,太極宮裡這麼一住,自己大徹大悟了?」魏京華笑了笑,「轉告他,他若真是這麼想,我不介意叫他安度晚年,兩個兒子都已經踏實下來,日後必定成器。他若不踏實,只能毀了他兩個兒子的前程。他想明白的話,可以回魏府了。」
宮人連忙領命而去。
魏京華想想也挺欣慰。
魏敬賢折騰的挺慘的,死了兩個女兒,還有魏靈兒雖沒死,卻和太子一起被幽禁在行宮裡,這輩子也未必有機會能再見了。
兩個兒子年紀小,受了牢獄之災卻是學乖了,他只要不生事,必能安度晚年。
今日兩樁叫她高興的事兒,她心情愉悅,親自去司膳局,挑了好幾樣的精緻點心,叫宮人送到她殿里去。
她回到殿中的時候,對她來說,如沉重的山一樣的摺子,已經被殷岩柏掃蕩一半下去了。
「先吃些點心,再勞神吧。」她招呼他,「免得人說女帝苛待臣子,讓他人比黃花瘦了。」
殷岩柏抬頭睨了她一眼,「已經瘦了,你看著怎麼補回來吧。」
「所以叫你來歇歇呀,等著吧,晚膳還有大餐,定叫你補回來。」她說。
「哦?晚上的大餐?臣甚是期待呢。」他故意說得曖昧不清。
她明明說的是晚膳。
可到了他嘴裡,就多了些靡靡之氣。
魏京華瞪他,他無辜的聳了聳肩,還一副單純的眼神質問,「不是你先說的嗎?」
魏京華捏了幾塊點心扔進嘴裡泄憤。
殷岩柏擱了筆,起身來到矮几旁邊。
他一看矮几上的幾盤子點心,立即就笑了。
她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卻是嘴硬心軟……她挑的幾樣點心,都是他喜歡,稱讚過的。
她從來不說,卻是記在心裡呢。
殷岩柏神色更和緩了許多。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魏京華先前只顧彆扭了,卻是沒問他,昨夜裡跟季誠喝酒是怎麼回事兒。
且兩個人先前生氣,如果一打照面,就先質問對方,只怕氣氛會越鬧越僵。
這會兒已經緩和了,魏京華覺得,也可以開誠布公的談一談了。
「什麼話?」殷岩柏沉浸在她精心給他準備點心的甜蜜滿足當中。
「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船往哪兒開,如何掌舵,得目標一致吧?」魏京華已經端正了臉色。
殷岩柏垂眸想了想,「你說姜翰的事兒嗎?我不喜歡他在你面前蹦達。」
他倒是夠坦誠,夠直白。
卻叫魏京華生生一噎,她是跟他說這事兒的嗎?再說,就算提這事兒,她也沒有一丁點兒的理虧!
虧他還好意思說,叫她哄他?叫她跟他表白?
他怎麼不問問,姜翰告他狀以後,她是如何堵回姜翰的?
魏京華略有薄怒,眉峰微蹙的看著他。
「除此以外,我都聽你的。」殷岩柏說的斬釘截鐵。
魏京華舒了口氣,正欲再說。
海桐卻在殿門口探頭探腦。
魏京華瞥看她一眼,「什麼事兒,說。」
「太上皇說他想明白了,他牢記今日所說,這就要回魏府了,回去之前,先來向陛下謝恩。」海桐說道。
「不必了……」
「他說,日後他就深居簡出,閉門謝客了,只怕能面見陛下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就此一別,父女都珍重。」海桐說道最後竟帶了些鼻音。
魏京華哭笑不得,先前也不見的有多麼深厚的父女情,說道分別時,竟然有點兒煽情。
她看了殷岩柏一眼,索性起身道,「我去見見魏敬賢,晉王爺也好好想想,我說的不是姜酒政的事兒。就算說姜四,我也從不曾愧對你!不怕與你說……只是你……別讓我失望。」
她提醒完,起身離開這殿。
殷岩柏愣愣的,他叫她失望了?
他做了什麼啊?
「海桐!」殷岩柏叫住海桐。
海桐本來已經要跟著魏京華走了,聞聲轉過身來,直直自己的鼻子。
殷岩柏沖她點了下頭,「過來。」
海桐忐忑的邁進殿里,卻不敢離得太近。
旁人都說女帝狠厲可怕,但在海桐心裡卻不是這樣。
她覺得女帝很好說話,真正可怕的是晉王爺,晉王爺衝動起來的時候,甚至不管對方是誰,他要殺便殺,要剮便剮……據說他被稱之為攝政王的那陣子,宮裡有不開眼的小宮女想往他身邊蹭。
他一怒之下,打殺了好幾個,還逐出宮了一群,這才鎮住了宮裡的風氣。
海桐看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安心低頭回話,「王爺有何吩咐?」
「陛下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啊?怎麼說話怪怪的?我哪裡得罪她了嗎?」殷岩柏問道。
海桐飛快抬頭瞟了他一眼,見他這會兒神色平靜,不像是要發怒的樣子。
海桐深吸了口氣,「其實是王爺誤會陛下了。姜酒政頂著花瓶受辱,進得殿中向陛下稟明……說晉王要濫殺無辜,株連府尹九族,說您狠厲嗜殺。陛下二話不說,力挺王爺,說此事雖在眼下看起來,是罰的重了,但著眼整個大局,卻是不得不行。乃是為了重振朝綱!倘若皇權被世家的官僚主義綁架,縱容官官相護的風氣,那麼朝堂必生奸佞,皇權必定不穩……到時候又是動蕩的亂世,受災殃的還是底層的百姓。」
海桐聽的一知半解,複述起來也算清楚明白。
殷岩柏聽得神色微變。
「陛下還說,如果世人要詆毀王爺狠厲嗜殺,她願意接過這罵名,被世人說她是無道昏君,說她是暴政帝王。」海桐仰著臉,用力說道,「陛下在姜酒政面前一力維護王爺,王爺回來卻二話不說,沖陛下發火,說她私下見了姜酒政,還屏退眾人……好像陛下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似得!」
海桐替自家主子鳴不平。
殷岩柏渾身都僵住了……他這麼混蛋的嗎?
怎麼在一個宮女的眼裡,他就跟是非不分,只知道亂吃飛醋的榆木疙瘩一樣?
殷岩柏皺住眉頭,一言不發。
「還有一事,前腳陛下不見季誠,把他攆走了,後腳王爺您就公然跟他在酒肆里喝酒到天明……您是故意跟陛下對著干?惟恐旁人不知道晉王與陛下生了嫌隙嗎?」海桐雖怕他,此時卻也忍不住質問道。
殷岩柏還不曉得,這事兒已經傳開了。
他瞪眼,有心說自己當時心裡太苦悶了……
他本來是要進宮,替她趕走季誠,主動低頭做她的馬前卒來著!
哪知她連馬前卒都不稀罕他來做,他來的時候,連小黃門兒都唾沫橫飛的讚揚姜翰……他氣鬱之下,才去喝酒的。
碰見季誠是意外之事,他當時只顧生氣,嫉妒……卻忘了防備這些。
「只不過喝了幾杯酒,怎麼就傳開了?」殷岩柏嘀咕一聲,「莫非是那季誠,亦或是酒肆的人故意散布?」
「婢子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海桐福了福身,垂頭退了出去。
臨到門口,她又嘀咕一聲。
「在婢子這外人看起來,姜酒政確實很細心周到,且不會跟陛下置氣。王爺不過是佔了先機,若是就此驕傲,以為可以拿捏陛下……哼!」
說完,海桐滋溜不見了。
後頭的話她沒說完,只是那麼哼了一聲。
卻哼的殷岩柏心裡顫顫的。
在一個外人眼裡,姜翰都比他細緻周到嗎?比他做的還好嗎?
他藉此拿捏魏京華?他什麼時候敢拿捏她了?
殷岩柏僵著脊背坐在原地,氣鼓鼓的喘氣反思……真是他不好?
魏京華在前頭殿中見了魏敬賢。
魏敬賢精神頭好了些,人也胖了些,他被養的不錯,也不知為何這麼著急回來?
「太極宮不好嗎?」魏京華問。
「太極宮哪裡都好,就是悶。」魏敬賢說話也和先前不太一樣了,被星辰咬了以後,他整個人似乎都踏實了,「陛下用心良苦,都是太監和年紀大的老嬤嬤,生活一點趣味都沒有。吃得好住得好,但是不如自己的窩裡好,還能瞧見陸姨娘和白姨娘爭風吃醋,各有謀算來的有意思。」
魏京華瞠目看他,「你這是什麼癖好?」
「咳,不怕你笑話,男人豈能沒點兒小癖好,是個男人都愛看女人為他爭風吃醋,看女人各有風情,要不然以前的皇帝何必設三宮六院?真是一個比一個漂亮嗎?不過是漂亮的不一而同罷了。」魏敬賢笑容滿面,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魏京華不屑的別開視線。
「你別不信,你看晉王先前多赤子之心呀,京都就沒聽聞他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兒。遇見陛下之後他才算開了竅,但開了竅的男人就不一樣了,他如今不是接受了季誠送去的幾房瘦馬嗎?」魏敬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