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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都是貪婪惹的禍

  星辰威武的走出屋子。


  魏京華驚愕的發現,佔據魏府周遭各個制高點的弓箭手,都不見了。


  天上卻是盤旋來了更多的鳥,而且許多鳥的體型都很大,飛行的速度很快。


  它們時不時的向下俯衝,就像看見了獵物的鷹,姿勢霸氣又兇猛。


  星辰邁著它王者的步子走在前頭帶路。


  魏京華亦步亦趨的跟在它後頭。


  臨近魏府的門時,她才聽到,外頭一片紛亂,有撲稜稜的扇翅膀聲,還有人的叫罵慘呼聲。


  「開門。」魏京華吩咐耳朵貼在門上往外聽的門房。


  魏家的門房臉都白了,「小姐,您這會兒可不敢出去,昨日血戰街巷,您都忘了么?今日這會兒外頭正廝殺慘烈呢,您怎麼敢在這時候出去?」


  魏京華問,「外頭是誰跟誰廝殺呢?」


  門房面上緊繃,眼底狐疑,「像是……像是人跟鳥?」


  他們說的極其不確定。


  魏京華點點頭,「那不就是我出門的最好時機嗎?」


  門房怔了怔,張嘴想勸,看了看走在她前頭的那隻獒犬。


  人的眼睛對上獒犬的眼睛時,猛地被什麼東西給震撼了一下。


  魏京華只瞧見星辰的身上,有紫光閃過。


  門房再不啰嗦,立馬開門。


  只是打開門后的門房卻是顯得有些膽怯,他們偷聽的半天的戰事,現在就在眼前了,就在門外了,他們卻不敢看,謹小慎微的躲在門后。


  星辰倒是依舊的從容不迫,邁著它王者步伐,走出魏家大門。


  魏京華也跟著它出門……她心中有點怪怪的味道,怎麼她現在反倒像是星辰的小弟?小尾巴?


  這念頭一過,她還沒來得及自嘲,就被門外頭的情形給驚了一驚。


  門外頭的禁軍已經亂的看不出陣型。


  天上的鳥發瘋似的俯衝。


  它們尖尖的喙,像是一把把利劍,一個個鋒利的飛刀,專門啄人露在外頭的肉。


  或眼睛,或耳朵,或臉頰上的肉……


  它們逮著哪兒啄哪兒,一點兒不留情。


  魏京華打眼一瞟,心裡都泛了寒……她活了兩輩子,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吧?卻從沒見過這樣慘烈的場面——無數的禁軍侍衛,嗷嗷慘叫著捂著自己的眼,紅紅白白的東西,從他們指縫裡漏出來。


  被啄傷了一隻眼睛的人,手裡揮著大刀,尚有反擊之力——但他們的反擊,非但沒有叫情況好轉,反而是愈發的糟糕!

  因為突然失去了一隻眼睛,叫他們無法分辨距離,明明是砍鳥的刀,卻砍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那被誤傷的人,或已經被鳥啄傷,或者並沒有……但猛地挨了這一刀,無疑是憤怒又驚懼,立時揮刀還擊。


  滿巷子的血腥味兒,殺戮的味道,自相殘殺的景象。


  魏京華直接看愣了。


  有毛茸茸的東西,在她腳脖子上拱了拱。


  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她低頭抱起星辰,暖呼呼的星辰,軟綿綿的身子,才叫她恍惚覺得自己還活在世上。


  人與人的爭執,此刻彰顯的多麼淋漓盡致,慘不忍睹卻又真實無比。


  「我們去驛館看看情況!」魏京華抱著星辰,從一旁的人手中奪過一匹馬來。


  她翻身上馬,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把星辰護在懷裡。


  這大概是星辰第一次騎馬,它興奮得很。


  毛茸茸的腦袋在魏京華懷裡亂拱。


  「你若坐在馬背上不能開道,你就下去!到馬前頭開道去!」魏京華鬆了些手威脅它。


  星辰似乎對騎馬這事兒很有興趣,它不想下去,立時在馬背上低吼了一聲。


  它兩隻前爪卻摁在馬背上。


  魏京華只覺的懷中這半大的獒犬如同夜裡,猛然劃過天空的璀璨流星,有紫光從它身上一劃而過。


  「嗷——」它低吼的聲音,如同有殺傷力的聲波。


  將人和鳥都震開了許多。


  窄仄的巷子里,愣是被它一路的吼叫,清出一條路來。


  那馱著魏京華和星辰在背上的馬,也猶如長了翅膀的飛馬,一路疾馳,遇人踏人,遇欄跨欄……


  嗖嗖的羽箭從這一人一馬一犬的耳邊飛馳而過,噹噹的釘在他們兩側的牆上,樹上……他們像是在和羽箭賽跑!

  呼呼的風吹著魏京華的臉,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從來不知道馬竟然也能跑的這麼快,簡直是跑出了汽車的速度了……


  她伏低身體,儘可能的減少阻力,撲面而來的風裡,忽然多了許多燒焦的氣息。


  她愕然抬頭……風太大了,一下子衝出了她的眼淚。


  她模糊的視線里,大夏京都極其寬大漂亮的官驛,已經成了一堆極大的廢墟……


  那些亭台樓閣,那些雕樑畫棟……都在廢墟里泯沒了。


  「哭了?」一聲清亮的女子的嗓音,炸響在她一側不遠處。


  魏京華遲疑的轉過臉來,看見一張漂亮的臉蛋兒,晨光之中她的笑容格外的刺眼。


  「坤莎……」魏京華立時想起昨晚那冒死闖入魏府,向她報信兒的契丹人。


  他臨死的時候,斷斷續續的說,月氏、左賢王……


  這坤莎正是左賢王的女兒,是月氏族人。


  「這驛館裡頭,埋葬了我多少契丹人?」魏京華緩緩問道。


  坤莎笑了一聲,「埋葬?呵,你說的太委婉了,他們是被大火活活燒死的,外頭有許多禁軍把守,不會叫他們衝出來,衝出來的,仍舊被砍傷了扔進大火里。你昨晚不在,可惜了的……」


  魏京華的眼眸猛地一凝,她身下的馬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緒,不安的撩動著蹄子。


  「那慘叫聲,能保你一輩子都睡不了安穩覺,讓你不敢閉上眼睛。」坤莎笑了笑,「你一輩子都會後悔,為什麼要從西北草原回來,為什麼要帶著契丹人一起回來,為什麼契丹長公主還不能叫你滿足,為什麼你還那麼貪心,想把攬大夏?」


  魏京華沉默片時,緩緩抬頭,「人說,自己看到的別人,其實都是自己的投影……所以,你想往這一切,你嚮往權利、地位、富貴、擁戴……」


  坤莎麵皮僵了僵,她倏而哈哈大笑,「你知道了又怎樣?一路上,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我討厭你明明已經把一切攬在自己懷中,還表現的雲淡風輕,好像不惹塵埃的仙子,呵!你就是個庸人,如果沒有那些權利,地位,你還能那麼出塵?」


  魏京華皺了皺眉,出塵?仙子?說的是她?這坤莎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如今,我把你一切所有的都毀了,你還如何淡然呢?」坤莎笑起來,她的五官很精緻,帶著異域的美。


  但她此時的笑容卻太猙獰,毀了這一切的美,毫無氣質。


  沒有氣質的美,就像一件沒有靈魂的雕刻品,遠稱不上藝術。


  「都死了嗎?」魏京華一時沒再看坤莎,她轉過臉,凝望著那已經成為廢墟,成為殘垣斷壁的驛館。


  驛館佔地很大,很多地方的火還沒有撲滅。


  「你若真把他們當做親人,當做自己人,就該走進去,去和他們同歸於盡!」坤莎眯眼,齜牙說道。


  魏京華點點頭,「我是要進去看看,叫裡頭的情形,深深的刻在我的腦子裡,刻在我心裡。我不贊成人為仇恨而活,但如果仇恨成了人活下去的動力和目標,也未嘗不可。」


  「呵,」坤莎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說得好像你有什麼復起之力似的。」


  魏京華垂頭沒說話。


  「你與晉王已經鬧翻了,連晉王都棄你而去,寇七郎也恨極了你。姜四如今被聖上軟禁著,被你當做娘家人的契丹人,昨日被毒死在你婢女……哦,是妹妹,被毒死在你妹妹的婚事上……餘下的這些契丹人又在大火之中,盡都死了……你孤身一人,以為自己還有多大的本事?」坤莎語氣淡淡的,不知為何,她的語氣神態,似乎都有點模仿魏京華的意思。


  魏京華歪了歪腦袋,覺得她有點奇怪。


  但她沒功夫深想坤莎的奇怪之處,她只是注意到一句話,「婚禮上,毒死?」


  難怪……難怪聖上要親自出席方淼的婚事,難怪是一個寵妃攛掇……


  「原來你是打的這樣的主意!」魏京華轉過臉對遠處的禁軍侍衛喊道,「左賢王歸降是假,他們意欲挑動大周內亂,挑動大周與契丹的矛盾,月氏好趁虛而入!快去稟明聖上!」


  坤莎冷了臉,「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憑你如今的身份,你以為聖上會相信你嗎?」


  「我的身份不重要,我的話才重要,你那麼著急的害死契丹人,為的是什麼?」魏京華看著她的眼,「是不是你也被你爹爹左賢王給利用了?他叫你服侍大夏的晉王,就是為了挑唆君臣不和吧?可一計不成,晉王不吃你這套,如今大夏變成了大周,你也成了大周的寵妃,但月氏的野心還沒有消亡……你又被左賢王利用,挑起大周和契丹的仇恨?到時候,你會落得什麼下場呢?聖上會不會一怒之下,斬了你泄恨?」


  坤莎身下的馬也不安的晃了晃,她皺眉盯著魏京華,「信口胡言!」


  魏京華卻回她,「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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