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姜小四太狠
「不是單憑姜家?還有誰從中出力?」魏京華問道。
姜翰抬手一指,魏京華順著他的手指,遠遠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面孔。
她盯著細看了半天,語氣仍有些不敢確定,「那是……寇四爺?」
姜翰點了下頭。
「寇四爺……寇家也參與了?」魏京華始料不及,「這對世家有什麼好處?」
「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皇帝昏庸,觸犯了世家的利益,世家自然容不下。」姜翰低聲說道。
魏京華抿嘴笑了笑,「寇七郎瞞得還真是緊,一路上,一點兒口風都沒漏。」
「寇七不知道。」姜翰說道。
魏京華怔了怔。
「寇七與晉王的關係太過親密,這事兒必然要瞞著晉王。」姜翰說。
魏京華垂眸想了想,「其實你是不希望我們這個時候回京的吧?不希望晉王這個時候在京城,如果他沒回來,一切會更順利。」
姜翰笑了,「你把他看的太重了,晉王是很厲害,戰無不勝,但如今大勢所趨,皇帝已經失了人心、晉王救他,只會叫世家覺得晉王愚忠愚孝,好賴不分。」
這詞兒是魏京華剛剛親自掛在殷岩柏頭上的。
這會兒又被姜翰拿來用……她臉色有些訕訕的。
「哦,不關我的事。」她懶懶說了一句。
「不為自己的以後打算嗎?」姜翰問道。
魏京華舉目看了看遠處還未止息的戰鬥,「你還真是有必勝的把握啊?現在不該領兵去作戰嗎?反而有閑工夫跟我站在這裡聊天?你閑得慌啊?」
姜翰笑了笑,抬手要把她的髮絲別在耳後。
這動作瞬間叫魏京華想起了殷岩柏,她立時躲開,臉色都變了,「別碰我!」
她語氣太過嚴厲,嚴厲的姜翰臉上很不自在。
「我叫人帶你去雲裳宮。」姜翰說著招來幾個人。
魏京華沒有拒絕,她既不想參與戰鬥,自然是找個穩妥的地方躲起來最好。
雲裳宮離皇帝的寢宮很有些距離,但裡頭卻呆了不少的人,有許多女眷,都是宮裡的美姬的、娘娘。
魏京華與她們不熟,也不願寒暄。
倒是有女子想過來與她說話的,但見她是被人專程護送過來的,且她一身冷厲之氣,渾身還帶著許多的血跡。
便沒有人敢上前招她了。
她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有簡延的,還有侍衛的。
她枯坐在角落裡,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葉子已經落盡了,天地間都是蕭索之意。
姜家選在這個時候宮變,還真是個好時候。
她歪著頭,耳邊是女子們嘁嘁喳喳的說話聲,眼前卻一直會閃著剛剛與殷岩柏見面的經過。
他被姜四給趕走了吧?
姜四不能殺了他吧?以他的本事,也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吧?
不過他最後要走的時候,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踉踉蹌蹌的……會不會功夫都發揮不出來呀?
「砰——」魏京華猛地拍了下面前的桌案。
一聲巨響,把殿里的女子們嚇了一跳,各個縮著脖子,不敢看她。
「是我們吵了姑娘了嗎?都小點兒聲!」有個膽大的女孩子沖眾人揮揮手,叫眾人小聲說話。
她似乎是有意向魏京華示好,含蓄的朝魏京華笑了笑。
但魏京華這會兒心裡煩亂,連看都沒看她。
她不是跟殿里的女孩子們生氣……她是跟自己生氣,既然是她叫他走了,那就不要再想了!
前腳叫人走了,後腳自己又在這裡糾結難受,心口一陣陣的疼……她是給自己找不痛快的嗎?
她向來最看不起這種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了!
「滾——」她低喝一聲,其實是在對自己呵斥。
呵斥自己心裡那些一直攪擾她的,亂七八糟的念頭。
卻是把幾個想湊近她的女子給嚇得變了臉色,連忙提著裙子躲得遠遠的。
眾人看向她的目光既好奇又帶著點兒不善。
宮變持續了很久,一直到深夜裡,似乎才消停下來。
魏京華知道,如今的消停,不過是表面的安靜罷了,宮變之後,還有許多硬仗要打呢。
一個家裡的變化,還能叫人脫層皮呢,更何況是這麼大的朝廷,這麼位高權重的國君?
她努力的讓自己按著姜翰的話,去設想自己未來的計劃……但是想著想著,腦子裡就會多出一個人來。
她愈發煩悶。
她正跟自己賭氣,卻聽聞外頭一陣動靜,只點了一盞小燈的宮殿里,霎時亮了許多。
「小姐!小姐!」冬草和海桐的聲音。
魏京華聞聲吃驚,她錯愕抬起頭來,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冬草和海桐兩個丫頭。
倒是有不少的侍衛和宮人簇擁在兩人後頭。
如此大的陣仗,這麼多的人,許多的燈,雲裳宮正殿里,立時亮堂起來。
殿中的女子,殿外侍奉的宮女,都聚在一起,探頭探腦的看著魏京華這邊。
「小姐您沒事吧?」冬草跪在她身邊。
魏京華連忙拉她起來,「你怎麼來了?身上的傷還沒好……」
「婢子想看看他的死狀!」冬草眯著眼睛,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海桐在一旁壓低了聲音,「聽說人是死在小姐的刀下?小姐親手為冬草報了仇?」
魏京華抿了抿嘴。
冬草也看見了她身上的血跡,「多謝小姐,叩謝小姐!若不是小姐回來,婢子真的不想活了……從醒來到現在,婢子一直在想,要如何死……婢子一時片刻都不願活下去了,但只因為他沒有死,還沒有看見他遭報應!婢子不甘心!」
冬草趴在魏京華的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魏京華輕緩摸著她的頭,「好了,都過去了,惡人遭報,你是個好女孩,若是為他死了,豈不是太傻了?你又未曾做錯什麼,不能想不開。」
主僕在這邊說話,女眷們都聚在一旁,竊竊私語。
門外又是一陣動靜,姜翰闊步進殿。
他身上的血腥,煞氣更重。
他一進殿,一旁的女眷們就低聲叫嚷起來,嚇得紛紛躲避。
他卻根本沒看她們,他徑直走到魏京華身邊,「宮裡已經平定,京都一時也沒有戰亂,契丹人擔心你,我叫他們進宮來見你一面。」
姜翰說完,臉上有淡淡笑意的看她。
魏京華卻搖了搖頭,「我回去驛館。」
姜翰臉色一僵,「你怕宮裡不安全?」
「我是覺得驛館更方便,那些契丹人是我帶來的,不管王朝如何更替,我總得對他們負責不是?不然你們內亂還沒解決,還要去面對西北的外患,精力允許嗎?」魏京華笑了笑。
姜翰咬了咬牙,「也好,我送你。」
「不用了,宮裡的亂子剛結束,你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多派幾個人就是了。」魏京華緩聲說。
姜翰卻深深看了她一眼。
魏京華避開他的視線。
沒想到姜翰如此內斂的人,竟會把話說在明面上,「你為什麼一定要躲著我?排斥我?」
一旁的女眷接連倒吸冷氣。
近旁的冬草和海桐,似乎也有些緊張。
魏京華皺眉看他一眼,「沒有,你誤會了。我只是怕麻煩。」
「是怕麻煩,還是怕與我有過多的糾葛?」姜翰當著眾人的面,一點避忌都沒有。
魏京華暗暗有些惱,「這沒什麼區別。」
「有區別,如果只是怕一時的麻煩,這倒好說。若是怕與我有糾葛……難了,你是我表妹,如今大勢都變了,你我之間……很多事情也會變。」姜翰垂眸,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臉上。
魏京華捏緊拳頭,她想給他的鼻子一拳,問問他究竟是哪裡來的底氣?
「帶路。」姜翰轉身的倒是時候,他若再盯著魏京華看一會兒,或許一拳已經挨到臉上了,「送她們出宮,回驛館。」
魏京華離開雲裳宮,外頭停有轎子,她並不想坐。
她現在肚子里全是氣兒,她覺得走走對身體更好些,也能把氣兒給走出來。
但見她不坐轎子,她的兩個婢女也不去坐。
海桐還好,冬草已經有些踉蹌晃蕩了。
「冬草,去轎子上坐著!」魏京華下令道。
冬草為難的看了她一眼,「小姐……您也……」
她癟癟嘴,表情無奈又帶著哀求。
魏京華閉了閉眼,舒了口氣,只好上了轎子。
一上轎子,她就覺出了不對勁兒!
這轎子里有藥味兒,而且是她比較熟悉的藥味兒。味道清清涼涼的,雖然淡,卻經久不散。
不是叫人昏迷的葯,她分辨了一下,這裡頭有治跌打損傷的,還有醫治關節傷痛磨損的葯……
魏京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是她曾經給人用過的葯……給誰用過的呢?
顯然是姜小四。
姜小四和她一起離開京都,去投奔殷岩柏的時候,他的膝蓋上的傷病複發,她除了扎針,還給他調製了塗抹外敷的葯,也有貼的膏藥。
姜小四嫌貼膏藥太難受,便用得少。
她與殷岩柏一起離開之時還給姜小四留了不少的葯呢……
她閉著眼睛,想把這轎子里的氣息摒除在外。但人可以堵著耳朵不停,閉著眼睛不看……
總不能捂著口鼻不呼吸吧?
魏京華心裡煩……姜小四這招兒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