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你連妾都不是!
簡豐所期待的機會,來的突然,卻也在情理之中。
他們一行人,行進到中途在驛館下榻之時,卻聽聞這驛館里早一日,就住下了前來迎接他們的人。
「是從京都來的,陣仗也不小,若不是告訴她,晉王爺明日差不多就可以到這驛館了,她今兒一早還要啟程往前去。」驛丞堆了滿臉的笑。
殷岩柏正伸手扶魏京華下馬,聽聞這話,他懶懶的回頭看了一眼。
簡豐上前詢問,「是什麼人來了?沒聽上頭說還要派人出來迎呀?」
驛丞笑眯眯的,「旁人不來迎,她豈能不來嗎?就算沒有聖上的指示,她也必然要來!」
驛丞這關子賣的,簡豐好奇不已,「到底是誰呀?」
「瞧,那不是已經出來了!」驛丞朝裡頭略略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簡豐立即扭頭朝里看去。
只見驛館裡頭走出一身量修長高挑的女子,豎著高髻,更顯得她一張小臉兒輪廓分明,五官立體而精緻。
她眼窩深邃,襯的一雙眼睛都格外的明亮幽深,不同於大夏女子的溫婉,她身上帶著異族的風情,妖嬈又迷人。
簡豐一時竟看呆了去。
這女子並未濃妝艷抹,只是略施粉黛,但她這點兒粉黛薄塗,顯得整個人乾淨又清爽,叫人望之欣喜。
女子闊步上前,臨近殷岩柏三五步的時候,忽然停下,福身行禮,「婢妾是月氏左賢王的女兒,被大夏陛下賜婚給晉王,坤莎拜見夫君……」
「咳……咳咳咳……」
夫君這稱呼,叫一旁的簡豐忍不住咳嗽起來,咳的臉都紅了。
坤莎略略瞟了他一眼。
女子深邃的眼眸,這麼淡淡一瞟,風情無限……
簡豐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要被她這一個眼神給撩走了。
但站在她面前的殷岩柏,卻如同瞎了一樣,連看都不看她,牽著魏京華的手就往裡頭走。
女子在他面前蹲身行禮,他卻徑直越過去。
既不點頭,更不說「起來吧」。
他牽著魏京華的手,已經進了驛館了,那叫坤莎的女孩子還福身在驛館外頭。
烏壓壓好些人跟著呢,有些正在從車馬上搬卸東西下來,有些則不曾避諱,直愣愣的看。
坤莎低著頭,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簡豐卻為她抱不平,「真是太傲慢了,在契丹住久了,恐怕是連禮數都給忘了!」
他闊步向女子走來。
「人已經走了,姑娘快起來吧。」簡豐伸手想扶女子。
女子飛快的躲開,輕輕說了聲,「謝謝將軍!」
說完,她提步欲走,又飛快的瞥了簡豐一眼……
這如蜻蜓點水的一眼,簡豐的心頭卻猶如被一把鎚子,重重的捶了一下……
他心砰砰砰……劇烈的跳動起來。
難忘……難忘這女子的眼神,他攥著拳頭,渾身燥熱。
迴廊里,魏京華與殷岩柏並肩走著。
「不是說,左賢王的女兒已經獻給聖上了嗎?怎麼會出京城來迎接你?」
殷岩柏臉色一肅,差點舉手發誓,「我跟你知道的一樣多!誰知道是誰故意派來噁心我的!」
他語氣憤憤不平。
魏京華忍不住噗嗤一笑,「你這話叫人聽了多傷心呀?我看那女子倒是漂亮的狠,簡豐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喜歡,送他唄。」殷岩柏輕哼一聲。
「這怕是由不得你。」魏京華搖了搖頭,微微眯眼,「一個女孩子,跑這麼遠來迎你,若是不帶著點兒目的,我是不信的。」
「管她什麼目的,我會怕嗎?」殷岩柏哼了一聲,他猛地轉過臉來看著魏京華,「你可得與我同心,不能叫一個莫名其妙的外人破壞了我們的關係!你可得信得過我,知道嗎?」
魏京華忍不住笑。
「你不要笑,我是很認真的!」殷岩柏強調。
兩人進了驛館的廂房不多時,便有人在外頭敲門。
殷岩柏先前問驛館的雜役要了水,估摸是人送水過來。
他揚聲喚了句,「把水送進來。」
吱呀一聲門響。
他正與魏京華坐在裡間說話,他說了句玩笑話,魏京華咯咯輕笑起來。
他伸手在魏京華身上呵癢,魏京華最怕這個,笑得軟倒在他懷裡。
外間傳來呼啦啦的倒水聲。
卻良久不聽聞腳步聲出去。
魏京華強忍住癢,用胳膊肘碰了碰殷岩柏,朝他指了指外頭。
殷岩柏耳力敏銳,自然也知道人沒走。
而且他聽那腳步聲,輕盈敏捷,一點兒都不像驛館里毛楞的雜役的腳步聲。
「誰在外頭?」殷岩柏問了一句。
輕盈的腳步聲往裡間來。
內外間的簾帳處,有纖長的身影一晃,一個窈窕的女子就出現在兩人面前。
坤莎蹲身行禮,「見過王爺,見過魏長使。」
魏京華表情淡淡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揶揄的看向殷岩柏。
殷岩柏卻額上青筋綳起,聲音煩躁,「你怎麼稱呼的?」
坤莎微微抬頭,飛快的看了他一眼。
她那一雙深邃的眼睛,明澈透亮,彷彿會說話。
只是輕快的一眼,卻似乎有許多的話,含在她的眼神當中。
她又底下頭去,「婢妾稱呼為,王爺,魏長使……不知魏長使的官職還在不在,若是不在,婢妾自當糾正。」
「呵,該怎麼稱呼,沒人教過你嗎?這是本王的王妃,你不知如何稱呼?不如回京都,叫人好好教教你規矩,免得出來丟人現眼!」殷岩柏平日里不是這麼刻薄的人,但這會兒人惹了他生氣。
若是個男人,他上去打一頓出了氣就是了。
可偏偏是個女子,他堂堂一個大老爺們兒,總不至於去跟一個女人動手吧?
也只能凶一點,叫她知難而退了。
「婢妾惶恐……沒有人告訴婢妾王爺在出征之前已經成婚呀?」坤莎的聲音驚惶無助。
偏偏她說的話,是殷岩柏最不樂意聽的。
殷岩柏原本要發怒。
魏京華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沖他搖了下頭。
旁人控制不住晉王的脾氣,偏偏他身邊的女孩子,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懸崖勒馬。
他冷笑一聲,「哦,感情是皇兄的話還不如民間的一個俗禮,回頭進京了,我可得問問皇兄,什麼時候他的話這麼算不得數了。」
坤莎嚇了一跳,錯愕抬頭,「是婢妾說錯什麼了嗎?」
「皇兄曾經在京城答應本王,說,只要本王打贏了月氏之戰,便將魏長使賜婚與我。如今左賢王已經投降,本王之妻,倒不是本王的妻了?只因為成婚的俗禮沒有叫京都的人看見?呵,可笑。」殷岩柏揮了揮手,「既然皇兄的話如此不當話,你也不要自稱婢妾了,畢竟你只是皇兄賜下的,本王還沒有用一頂小轎,把你從晉王府的角門抬進府呢,你哪兒來的還回哪兒去吧。」
坤莎半蹲在裡間門口,一時進退不得……
她以為晉王是個直脾氣,就算一時沒有被她的眼神所迷惑……也會大聲呵斥,叫她搏來些旁人的同情。
若是她能激怒晉王身邊那女子,叫那女子露出潑婦之態,不管是與她謾罵,還是與她動手……鬧得越凶越好,反正她是不怕的。
哪知道,自始至終,那女子都沒有正眼看她,甚至一個字都沒跟她說過。
全程都是晉王自己把她擋了下來……
坤莎不信,她不信那姓魏的女子,就這麼的水火不侵?
「魏長使……敢問婢妾該如何稱呼您呢?未成大婚,對男人來說倒是無所謂,對女子來說可是不一樣啊?京都的人會如何議論您呢?您的娘家人有會如何以為呢?您回了京都,難道不要把未成的禮節都補全了嗎?」
坤莎轉過臉來,主動對上魏京華。
魏京華表情平淡,沒有露出一絲被她激怒的樣子。
坤莎有些急,「婢妾別的規矩不懂,但聽過大夏的一句話,『娶則為妻,奔則為妾』,聽聞當初聖上是要留魏長使在京都的,是魏長使自私離開,奔去尋晉王爺,您究竟是妻還是妾呀?」
坤莎最後一句話,過於犀利了,把她先前故意隱藏的鋒芒,都展露出來。
雖然她聲音還是柔柔的,姿態也溫婉,但她此時蹲身的樣子,卻像一把利刃。
魏京華垂眸笑了笑。
「放肆!這是你一個妾室當說的話嗎?本王承認她是妻,便是妻,誰敢質疑,叫他來找本王!」殷岩柏豁然起身,提步走到坤莎面前,他微微低頭。
坤莎無法忽視他身上撒發出的強悍的男人氣息,更無法阻擋他的霸氣,將她全然籠罩。
她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這就是月氏所有男人口中的英雄啊!
這就是連她的父王都崇拜的男人呀……
現在這一刻,這男人離她如此如此之近……
她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蹲身行禮的姿勢不由更加嫵媚溫柔。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了,聖上把你賜給本王,本王承認的話,你就是晉王府里的一個妾。本王不承認,你連妾都不是!」殷岩柏的聲音可不溫柔,不但不溫柔,他的嫌棄、鄙夷,更是不加掩飾的傾倒在她身上。
坤莎的眉頭皺了皺,胸口一陣陣的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