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貢布不見了
魏京華起來的時候已經晌午了,她睡了一覺,伸了個懶腰,很舒服。
她忙碌一夜,身上的疲憊早已經沒有了,昨夜裡莫名奇妙的怒氣也沒有了。
她決定去找殷岩柏好好聊一聊,即便聊完的結果是他們現在就啟程,找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從此隱姓埋名的生活,也比彼此懷疑提防來的強。
但她在營地里轉了一圈,也沒看見殷岩柏。
不但殷岩柏沒了,寇七也沒了。
「他們去哪了?」魏京華問了好多人,就連耶律泰身邊的親隨,甚至他從他父親那裡繼婚來的妾室,她都問了。
但沒人看見他們倆,他們倆就像憑空蒸發了。
大夏的整個騎兵隊,雖然人不多也有兩千多呢。
這兩千多的人,也不知去向。
「兩個人也許看不見,兩千多的人,什麼時候走的,總該知道吧?總該看見了吧?」魏京華問烏拉麗光。
「清早就走了,喝了酥油茶,帶了饢餅,高高興興的告辭離去。」烏拉麗光說。
「那寇七呢?就是你說臉很白,斯斯文文不像將軍那個,他沒有跟他們一起走嗎?」
烏拉麗光搖搖頭,「他們離開以前,就沒見他了,是副將,那個長得很黑的將軍領著人走的。」
魏京華的心懸了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
寇七不知去向,殷岩柏也不見蹤跡?
莫非這兩個人相約決鬥去了?
魏京華輕嗤一聲,看殷岩柏昨晚折騰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會跟人決鬥的。
找人這種事情,魏京華不擅長,但有擅長的。
「紫麒麟?紫麒麟——」魏京華尋著營地附近的河邊去找。
果然在河邊的草地上遇見了紫麒麟,以及星辰。
「貢布呢?」魏京華狐疑問道。
紫麒麟沒理她。
星辰卻是抬起腦袋,左顧右盼。像是一個無知的孩童正在尋找爸爸。
「貢布一向不離開你們母子的,它今天也不見了嗎?」魏京華心裡有種不安的預感。
紫麒麟蹭的從草地上跳起來。
望著河對面的林子,低聲咆哮。
魏京華立即順著它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瞧見一個身影從遠處走來。
魏京華心頭一緊,渾身戒備,她手邊沒有趁手的兵器,正要抱起星辰,先回營地叫擅長弓箭的人來。
卻見星辰已經沖那身影狂吠起來。
那身影也看到了河對岸的她們,他提步快行。
轉瞬之間,又靠近了許多,魏京華也終於看出那熟悉的身形來,「殷岩柏!」
河對岸的林中傳出他的笑聲。
但她緊隨而至的話,又叫他腳步一頓。
「寇七郎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殷岩柏一僵,他攥緊了手裡的東西,沒應聲。
魏京華又揚聲問了一遍,殷岩柏只是加快了腳步。
他臨近河邊,忽然提步跑起來,他吸了口氣,像是一隻鴻雁,踏著河面,飛掠到這岸。
魏京華這會兒才看見他手裡的東西,是好些的獵物,體格並不大,卻都是她愛吃的。
「昨夜裡我喝醉了,隱隱約約記得我吐了,折騰了你大半宿,還一身的酒味兒熏得你睡不著,逼得你只能坐在帳外。」殷岩柏悶聲說著,他低著頭,活像犯了錯的小孩兒。
魏京華抿了抿嘴。
「倘若還有下次,我再喝這麼多……你不必顧惜我,給我幾針,直接叫人抬著我扔在帳外就是。委屈我,也別委屈你自己呀!」他說的懇切,想抓她的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臟污,又縮了回去。
魏京華原本想說,還扎針呢,她針剛拿出來,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但她一開口,卻成了,「誰說我覺得委屈了?我坐帳門口,是我樂意。」
殷岩柏身形微微一顫,他滿目驚喜,猛地抬頭看她。
「我若願意,大可把那帳篷留給你,自己尋了別的住處。」魏京華直視著他說。
殷岩柏激動的連連點頭,「我……我再也不喝多了。」
魏京華輕哼一聲,「這話你在京都的時候,是不是已經說過了?」
殷岩柏口中一澀,訕訕撓頭,「還請夫人饒恕介個。」
「你瞧見寇七郎了沒有?我問了一圈兒,都說沒瞧見他,大夏的騎兵都走了,領頭的卻不是他。」魏京華問。
殷岩柏撇了撇嘴,「沒見。」
「你在生氣?生我的氣,還是生寇七郎的氣?」魏京華狐疑問道。
殷岩柏眉頭微凝,「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求你原諒還來不及。寇七嘛……他有什麼好氣的?我就是跟我自個兒生氣,聽到你口中提別的男人,我就……」
魏京華綳了片刻,「噗嗤」一笑,「堂堂晉王爺,居然也會為了一個女人吃味呢?」
殷岩柏瞪眼看她,「我才不是什麼晉王爺,我就是個男人,哪有不在意自己夫人的男人?你多看旁人一眼,我都吃味。」
魏京華笑的花枝亂顫。
殷岩柏盯著她看了一陣子,終於也綳不住笑起來。
兩人笑完了,似乎把先前的芥蒂也都笑沒了,這才一本正經起來。
「他當真是不見了嗎?昨夜裡,他說他不想再回京都去了,我以為他說的只是義氣之言,他別是……打得有旁的主意吧?」殷岩柏凝眉深思。
魏京華咬著下唇,「貢布也不見了。」
殷岩柏這才注意到身邊的一大一小,當真是缺了日常鄙視他的那隻。
「我去找找看,你看可否叫紫麒麟帶路。」
殷岩柏回營地去更衣,魏京華與紫麒麟交代。
他跨上他的白馬,跟著紫麒麟打馬而去。
還沒跑出營地多遠,就看見一匹棗紅色,體型矯健的戰馬,馱著一人踢踢踏踏的跑回來。
殷岩柏臉面一緊,打馬迎上去。
那棗紅色的馬瞧見紫麒麟,不由腳步一頓。
殷岩柏下馬上前,只見馬背上的人,已經昏厥過去,且臉上身上都是血。
他把那人托下馬背,「寇七?!」
寇七郎躺在了帳中,擦去了一身的血,他本就白皙的皮膚此時更是白的沒有血色。
他身上扎滿了金針,隨著他的呼吸,金針一顫顫的。
「他什麼時候能醒?」烏拉麗光好奇的看著這個大夏來的「白面將軍」。
魏京華皺了皺眉,「說不好。」
「救……救貢布……」寇七嘴唇蠕動,聲音低如蚊子哼哼。
「他說什麼?」魏京華一愣。
烏拉麗光主動彎身湊近他的唇,「貢布?他說,救貢布?」
魏京華聞言,臉色霎時一變,「我取了針,你照顧好他,等他醒了,把葯喂他喝下。」
烏拉麗光臉面一紅,小聲答應。
魏京華取了針就去找殷岩柏。
「貢布遇到危險了,寇七郎說,救貢布。」魏京華說話間,眼圈兒都紅了。
殷岩柏握了握她肩頭,「我已經挑了五百精騎,你莫擔心,我們必定能找到貢布,將它平平安安的帶回來。」
魏京華咬著下唇,她想說隨行……餘光卻瞟見紫麒麟舔著星辰腦袋上的毛髮,而後叼著它,放在了魏京華腳邊。
「嗷唔」她仰頭看著魏京華。
似乎是把星辰託付給她。
魏京華眼睛一酸,「你放心,我會看好它,等你們回來。」
紫麒麟又舔了舔她的手,似是在囑咐她安心。
殷岩柏帶著紫麒麟,策馬而去。
天空中盤旋著數只蒼鷹,跟隨著他們。
魏京華抱著星辰,舉目遠眺,一直到他們一行在目及之處變成了一溜兒的小黑點兒。
「嗷唔……」星辰趴在她懷裡,耷拉著腦袋。
它沒有鬧著要追著紫麒麟一起去,但發生了什麼事情,它似乎也能明白。
它的爹爹不見了……
魏京華抬手摸著它的頭,忽而想起那日殷岩柏與她說的話,「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崽子呢?」
倘若他與她之間,真的有了孩子。
他們帶著孩子,難道還要過東躲西藏,永遠迴避朝廷的日子嗎?
那他們的孩子,是不是也要面臨著有朝一日,他的爹爹或是阿娘,忽然不見了?
魏京華心頭一稟,眼目沉沉,「是得做出些改變了。」
她回到營帳的時候,寇七郎已經醒了。
他失血氣虛,平躺在床上沒說話。
烏拉麗光紅著臉,在一旁,手忙腳亂的又是準備湯藥,又是準備白水,蜜餞。
寇七郎看見魏京華,立時就想坐起來。
「別動別動,你別動!你身上傷的好重,魏姑娘好不容易才給你處理好的!」
烏拉麗光急聲說著,上前摁住他的肩膀。
寇七郎沒看她,烏拉麗光的臉卻是更紅了。
「對不起……」
魏京華搖搖頭,「怎麼回事?」
「我與副將交代了,叫他帶兵回去……」
他話沒說完,就捂著胸口咳嗽起來。
烏拉麗光趕緊為他撫背,又端著白水就近他的嘴,「別急別急……」
寇七郎吞了一大口水,喘勻了氣,「副將是我至交,他不會將岩柏兄與你的消息帶回去,他必要帶兵回去,才能交代。」
「那你呢,你為何不走?」魏京華挑眉看著他。
寇七郎也定定回望她。
魏京華表情平靜,坦然的目光里並沒有複雜的情緒。
「只許你與岩柏兄在這裡逍遙自在,就不許我偷得幾日閑嗎?」他苦笑。
魏京華點點頭,「你這閑,偷得真不錯,夠卧床好一陣子了!」
寇七郎神色一肅,定睛看她,「你怎麼得罪了月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