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詭異的車廂,嚇死他
魏京華立時瞪眼看他。
在二皇子扭臉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低下頭去,毫無反應。
二皇子長嘆一聲,「雖說魏長使尚未與我叔叔在一起,但你們的情誼,我豈能不知。倘若不是因為安化王,如今怕是我都要稱呼您一聲嬸嬸了。」
魏京華眼皮子猛地一跳。
馬車已經緩緩動了起來。
風吹起車窗帘子,眼看著連綿起伏的軍營已經越來越遠。
魏京華也止不住的輕嘆。
軍營的生活雖然不長,但她與殷岩柏一樣,對這裡是有感情的。
如今被迫離開……雖說是早已經計劃好的,卻仍舊覺得遺憾悵然。
「嬸嬸……」二皇子試探的小聲稱呼道。
魏京華側臉,淡漠的看他。
「叔叔他當真病的這麼厲害嗎?」二皇子又問。
「二皇子不是已經請大夫看過了,那大夫是您花重金聘請來的,他的話你還不信嗎?」魏京華寵辱不驚,語氣淡漠。
此時在她眼中,除了病倒的殷岩柏,似乎已經全無他人。
「重金」二字,叫二皇子臉色訕訕。
倘若那大夫臨走,沒有把他給的診金退回來,那也確實叫重金相請。
可偏偏的,他臨走卻又把那錢給拿出來了……這叫人臉上多不好看!
特別是他那一番話,好似他一個大夫,為了前線作戰的晉王爺,都可以不看錢財。而他堂堂二皇子,為了自己的叔叔,為了給朝廷效力的元帥……卻還捨不得那一點錢財!
二皇子想到這些,就忍不住牙根痒痒。
他側耳一聽,外頭的聲音越來越靜,馬車跑的不慢,已經離開了軍營。
他瞟了眼魏京華,又瞟了瞟床榻上的晉王……叔叔究竟是真病還是裝病……大夫說的話,他終不能信。
除非是他自己試驗出的結果,他才能信。
怎麼試驗呢?
二皇子不由勾了勾嘴角……如今就是最好的機會。
外頭除了常武,幾乎都是他的人。即便試驗出來,叔叔是裝的,他也不怕!正好可以拿下叔叔的證據……
二皇子這麼琢磨著,手已經比腦子更快的行動起來——他的手輕輕抬起,猛地落向魏京華的手。
魏京華連看也沒看他,她恰抬手去摸殷岩柏的額頭。
二皇子的第一次行動落了空。
他眯了眯眼,心有不甘。
「叔叔發熱了嗎?」他假意尋問。
魏京華搖了搖頭,「沒有。」
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膝頭上。
「嬸嬸已經與叔叔私定終身了嗎?」二皇子忽而湊近她的耳朵問道,「不是我咒叔叔,我只是就事論事……倘若叔叔回了京城也無法醫治,嬸嬸還這麼年輕,比我還小好幾歲吧?誰來照顧嬸嬸呢?」
說著,二皇子的手又抬了起來。
他這次乃是兩隻手同時行動——一隻手沖著魏京華落在膝頭的手。
另一隻手沖著她的肩膀。
女孩子的皮膚很細很白,她的手背猶如凝脂般細滑,若是輕撫上去,一定滑嫩。
她瘦而纖長,肩膀雖薄卻有韌性。
二皇子手還未落上去,就已經心猿意馬……
「啊——」二皇子的手,剛挨到女孩子的衣裳,還沒能摟住她的肩,將她一把摟進懷裡……劇痛就從他胸口傳來,猶如被人打了一記悶拳!
「裝不下去了吧……」他哀嚎一聲,朝榻上看去。
卻見殷岩柏仍舊閉著眼目,安靜的躺著,臉面青黑,氣息微弱。
咦?
二皇子再低頭看自己的前胸。
幾根長長的金針正砸在他胸口上,成六角分佈的形狀……隨著他的呼吸,長長的金針未端一顫顫的,疼的牽動肺腑。
他簡直不敢用力呼吸,一呼一吸都是疼的。
「拔、拔針!」二皇子甚至不敢大聲說話,胸口疼的他渾身皮肉都緊鎖起來。
魏京華卻冷冷看他一眼,「去對面坐著。」
「你先拔針!」二皇子反駁說。
魏京華聞言,緩緩點頭,「你這麼牽挂晉王爺,惟恐他的病治不好……真是孝順的侄子,我是不該叫你多受苦楚。」
二皇子聽得一愣。既想點頭,又覺得哪裡不對。
他愣愣看著魏京華,卻見魏京華非但沒有伸手給他拔針,反而在那細白的指頭間,又多拿了幾根針。
「你你你……你想做什麼?」二皇子立時大驚。
魏京華蒼涼的勾勒下嘴角,「我也擔心王爺的病治不好,他還如此年輕,往後沒人陪他暢飲,沒人陪他說話,豈不寂寞?」
二皇子的表情立時變得驚悚無比。
「你是什麼意思……」
「若是能叫二皇子這般孝順的侄子,陪著王爺,他便是治不好,也必不寂寞了。」魏京華語氣幽幽,話音緩慢。
但她的動作卻一點兒也不慢,抬手之間,唰唰唰,又是幾根針扎在了二皇子的肩頭脖頸。
二皇子立時瞪大眼……他也只剩瞪眼了!
叫,不敢大叫,喘氣兒都疼。
抬手,不敢抬,一動渾身都麻……
這會兒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嬌花帶刺,美人如蛇蠍……
「嬸嬸,嬸嬸快放過我吧!叔叔必定能好的!待叔叔病癒了,我們還要開懷暢飲三百杯……」
「你怎麼敢來?怎麼敢坐到這架馬車上呢?」魏京華忽然開口,冷冷打斷他的話。
二皇子聞言一噎,不由自主的向後縮了縮脖子……
他後悔了,他想下車!常武幹嘛不死命的攔著他,不叫他上來才好?
這女孩子原本的眼睛清澈透亮,多麼漂亮。
可此時,她眼睛里一片死寂,看起來真是駭人!
「我錯了,嬸嬸,你拔兩針,我腿腳便利我就坐到對面去!不不,我現在就下車去!」二皇子急聲說,聲音裡帶著哀求之意。
倘若他不是惦記著,自己好歹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只怕他要哭出來哀求了。
那長長的針,隔著衣服,也把他扎得死死的,針尾一顫顫的,叫人打心眼兒里發憷。
「呵,二皇子記性不好啊?不如我提醒你一下?」魏京華垂眸看著殷岩柏,又輕輕拉起他的手攥在手裡。
她根本不看二皇子,聲音卻冷冰冰的,縈繞在他耳畔。
「當初你過生辰,辦生辰宴,卻騙我見太子,又叫王爺誤會我與太子。」魏京華緩緩說道,「幸得王爺信我,護著我,叫眾人散去,但那次的事情,還是叫我與王爺生了一場氣。」
「嬸嬸……我錯了!」二皇子欲哭無淚,女人愛記仇,這話不假。
「你錯了?」魏京華側臉,瞟他一眼,「就這一件事兒錯了嗎?」
二皇子眸子一縮,「還……還有……」
魏京華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給太子獻酒那件事兒……」二皇子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天知道他為什麼要上這輛馬車?為什麼要坐在魏京華的身邊?為什麼想著如此「試探」是檢驗晉王是真病還是裝病的好辦法?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就是活生生的寫照!
「不該偷了叔叔的玉佩放在山莊里……不該嫁禍叔叔……不該挑唆叔叔與太子不和……」
二皇子表情扭曲,他身上疼,心裡更疼,這幾乎是扎在了他的心頭上,把他的心都扎的滴血。
「嬸嬸,可以拔針了嗎?」二皇子有氣無力。
「沒有了嗎?」魏京華問他。
二皇子一驚,猛吸了口氣,吸氣太猛,他立時疼的幾乎痙攣。
「還……還有嗎?」
「我姐姐難道就白死了嗎?」魏京華冷眼看著他。
二皇子瞳仁猛地縮在一起,「你說……說什麼?」
「她與她腹中的骨肉原本不必死,若不是你只顧維護自己,她原本有機會活下去。」魏京華緩緩說道。
二皇子卻是忍不住痙攣抽/搐,「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胡說,她是沈仕揚的遺孀,被簡延照顧,與我有什麼關係?」
魏京華笑著點了下頭,「沒關係,她既能告訴我真相,也會自己來找你的。」
說完,她還真抬手取針。
不過片時,二皇子身上的針就沒了。
她側臉輕伏在殷岩柏的胸前,嘴角微微勾起,表情玄妙。
二皇子心頭卻一陣陣的發虛。
他惶惶不安,針已經拔了,可他仍覺的自己呼吸困難,胸口發緊發疼。
還有她最後那一句話,「她會自己來找你的」……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世上豈能真有厲鬼報復嗎?呸,他才不怕!他乃皇嗣,有龍脈保護!便是有厲鬼,又豈能傷他分毫?
「停……停車!」二皇子捂住胸口,朝外吩咐。
常武卻像是沒聽見似得,非但沒停車,還把馬鞭甩的啪啪作響。
二皇子心頭不安更甚,若非聽到他部下在外頭的說話聲,他簡直要懷疑,不是他帶著晉王回京……而是他被晉王給擄走了!
「停車!常武你聾了!我叫你停車!」二皇子實在受不了馬車裡的氣氛,他使勁兒按住自己的胸膛,死命的朝外喊道。
「吁——」常武這才勒停了馬車。
二皇子吃力的從車廂里出來,他腳步不穩,險些一頭從車轅上栽下來。
常武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勉強踩著馬凳下了車,卻是腳挨著地,就彎腰狂吐起來。
「不……不走了,找最近的客棧或是驛館,下榻……」
二皇子話音落地,車廂里的魏京華就勾起嘴角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