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欠他人情
魏京華暗暗憋了一口氣。
聖上先是叫她接待姜家,又叫寇七郎幫助她,繼而吩咐她關注太子身體狀況……
說白了,就是叫寇七盯著她,又吩咐一堆的事兒,叫寇七有理由盯緊,叫她無可脫身。
魏京華狐疑的瞟了瞟坐於御座上的帝王……莫非帝王會讀心術嗎?
他知道,她想偷偷跟著殷岩柏離開京都,所以要這麼防備的特意找人拖住她,叫她脫身無望?
「魏卿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聖上放緩了神色,笑眯眯看她。
魏京華連忙搖頭,「沒有了,臣謹遵聖意。」
聖上點點頭,輕嘆一聲,「先前你被陶縣主所害,並非朕所願,朕亦是為你……呵,朕亦是心疼朕的臣子。如今你胸中的惡氣既出了,就當好好為朝廷效力。」
「是,多謝聖上。」魏京華垂眸,遮掩神色。
聖上揮揮手,叫她與寇七退下。
出了御書房,她一直悶聲不吭,寇七一連看了她幾次,她都默不作聲。
「不高興?」寇七郎問。
魏京華搖了搖頭,「沒有。」她咧了咧嘴。
她只是發愁,如今寇七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跟著她,盯著她,她還如何脫身呢?
聖上真是找了個看緊她的最佳人選!
「去宅子看看,若需什麼,這就叫人準備上?」寇七郎詢問道。
魏京華眼中猛地一亮,「我這會兒要去東宮給太子殿下行針,不如寇七郎幫我去看看,看看那宅子里可短了什麼……不知會不會太麻煩你?」
這樣她就可以支開寇七郎了,雖然有些對不起他,但孰輕孰重,她還分得清。
寇七郎點頭一笑,「不麻煩。」
他答應了卻不走,仍舊策馬跟在她身邊。
魏京華暗暗著急,他倒是走呀,怎麼能答應了人卻不辦事兒呢?
寇七郎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邊,魏京華越發著急,擔又不好意思催他走。
臨近東宮宮門,她正欲再問,卻見寇七郎沖門口的人打了個手勢。
立時有東宮十二衛的侍衛上前,聽他吩咐。
「遣人回去寇家,叫管家帶著人去城南的宅子里看看,缺什麼少什麼,趕緊添置了。」寇七郎坦然吩咐。
魏京華一噎,這還真是「不麻煩」,他一句話的事兒,就把這事兒支開了。
她翻身下馬,進入東宮。
寇七郎本就是東宮的人,他更是暢行無阻。
魏京華暗暗翻了個白眼,進東宮也要跟著,她還能插翅膀從東宮飛了不成?
寇七郎卻低聲說,「如今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
魏京華一愣,「謝我什麼?」
「若不是你為太子醫治,幫殿下解除酒癮,我上交那酒的事兒,太子必然不能釋懷,我豈能還呆在太子衛率的位置上?」寇子行沖她拱了拱手。
魏京華頓時一噎,這就極好的詮釋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哭笑不得,擺擺手,「說起來這事兒也是引我而起,當初若不是我央求寇七郎,你也不至於被太子防備嫌棄。」
「孰對孰錯,我心裡有數,總要無愧於良心。」寇七郎緩緩說道。
魏京華點點頭,忽而想起當初殷岩柏被軟禁在晉王府。
乃是寇七郎陪著她,上下奔波,把二皇子與他所追隨的太子,都扒拉出來,只為解救殷岩柏出困境。
當時寇七郎當真是放下了自己的政治立場,甚至放下了家族大任,他是太子一黨。
太子若真倒了,他這麼多年的努力也就付之東流。
但寇七郎當初答應她,幫她,都毫無猶豫,一力幫到底。
如今她卻在心裡暗暗怨怪寇七郎盯她盯的太緊……似乎有點不厚道了。
魏京華有些歉疚的朝寇七郎笑了笑,「那段並肩奮戰的日子,還是真是叫人有點兒懷念。」
寇七郎心頭一熱,眼神都略有些不同,「當真么?你也會懷念?」
魏京華笑了笑,「當然了。」
寇七郎立時就高興起來……他也不是全無機會嘛。
魏京華先去給太子行針,太子對酒的依賴已經減退很多,針灸不勤,針灸對他癮症的效果奇佳,但好歹沒讓他產生心裡及生理上的依賴。
扎針之後,魏京華留下一副藥方給明公公。
「日後太子若是癮症再犯,又剋制不住,可煎服此葯,兩劑即可,不要多服。」
明公公詫異的看她一眼,「若能用針灸不是更好,若用藥,是葯三分毒,萬一太子殿下對這葯再產生依賴……豈不更麻煩?」
魏京華笑了笑,「公公按我說的劑量,不到實在忍不住的時候不必服用,便不會有事,您放心即可。」
明公公卻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奴才怎麼覺得魏長使是日後都不來東宮的意思?」
魏京華心裡一驚,但她面上沉穩冷靜,「我乃是剛從聖上御書房裡過來,聖上如何交代,我便如何做,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明公公立時一陣詫異,表情很有些複雜,「聖上……不叫魏長使常來東宮了嗎?」
「聖上沒有這麼說呀。」魏京華坦然搖頭,「聖上只是希望太子能儘快脫離癮症,姜家今日或許就可抵京,太子若是能早早脫離癮症,姜家的處境也許就會大有不同。」
明公公還是不明白,他亦步亦趨的跟在魏京華身邊。
「我當初就在聖上面前言明,這酒乃是雙刃劍,人若醉酒,究竟是酒的錯,還是人的錯?」魏京華低聲問道。
明公公腳步一頓,當然是人的錯了,但他總不能說是太子錯了。
「姜家這酒可以用在別的地方,或能造福我大夏。但前提是,太子已經沒有受這酒之害,否則姜家必有顧慮,不敢拿出這釀酒之法來。」魏京華緩緩說道。
明公公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與魏長使,不能來東宮為太子扎針,有什麼關係?」
「扎針此事,無可隱瞞,我這麼大個人進出東宮,豈能沒人看見?」魏京華說道,「但煎藥之事,就可暗暗進行,旁人豈能知曉?」
明公公這才長長的哦了一聲,對魏京華稽首躬身,「原來如此,太子殿下必定不日就好了。」
「切記,不可多服。」魏京華也連忙還禮。
明公公立時答應。
魏京華立時心中一輕……聖上想用太子的酒癮為借口拖住她?
只要明公公和太子殿下一口咬定,說太子的酒癮已經完全好了,日後不用她再去扎針了,聖上也不能強逼著她去給太子扎針不是?
她暗自感慨,此方法甚好。
直到她看到正在迴廊中等著她的寇七郎。
如今寇七郎盯著她,倒是一件麻煩的事兒。
她如何在見了姜家之後,再甩掉寇七郎,金蟬脫殼呢?
「太子情況如何?」寇七郎見她過來,輕笑問道。
魏京華點點頭,「已然大好了。」
寇七郎微微一愣,深深看她一眼。
魏京華笑的坦然,心裡卻在飛快的想著脫身之計。
兩人一起來到殷岩柏賣給她的宅子處,寇家的管家已經在這裡添置了好些東西,傢具、擺設、甚至被褥床單都一應俱全。
「姜家人一到,就可直接住下了。」管家拱手對寇七郎說道。
魏京華不禁有些汗顏,她根本沒想的這麼細緻。舅舅給她的信上說,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感激不盡了。
她還真就只準備了遮風擋雨之處,而且她自以為自己準備的這住處比舅舅信上要求的已經好了太多了……她則全然沒想到,他們來了要怎麼住?床都沒有,難道叫他們打地鋪?
「多謝寇七郎,有勞管家,還請您將一切的花用算好,我好將花用送到府上。」魏京華說道。
管家為難的看了眼寇七郎,「魏長使不必客氣,這都是我家七郎君自掏腰包,沒有走府上中饋。」
魏京華臉面一怔,繼而說道,「那我便直接送還給七郎君,也是一樣的。」
管家訕訕一笑,看著寇七郎不說話。
「寇家與姜家是故交,不沖你,沖姜家人這也是我當做的。」寇七郎平緩說道。
魏京華覺得這話不對,她跟姜家是親戚,她替姜家出錢出力沒什麼。但叫寇七郎也攪合進來,感覺總有些怪怪的。
「便是我舅舅知道了,也必是與我一樣的意思,已經叫寇七郎費心費力,實在不好叫您再破費錢財。」魏京華認真說道。
寇七郎目光沉沉看著她,他揮手叫管家離開。
管家鬆了一口氣,忙不迭的退走。
寇七郎卻仍舊看著魏京華,「你肯接受旁人幫你,卻不肯接受我么?這是歧視?」
魏京華臉面一窘,不知該怎麼回答。
「說了不是沖你,」寇七郎坦然對她笑,「你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
魏京華嘆了口氣,當初求他幫忙的時候,她是想的太簡單了,以為是支開他的借口。
到時候,她把錢給了姜家人,叫姜家人還給他……反正她已經脫身離開,至於欠不欠他人情,都不用在直接面對他。
現在可好,非但沒把他人給支開,還叫她直面這一刻……
魏京華暗自抹汗,訕訕說道,「那我先替舅舅一家,謝過寇七郎。」
等舅舅來了,再把錢留給舅舅,叫舅舅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