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露出真面目
安靜下來的人群等了好一陣子,卻一直不見陶縣主的身影,便不由又開始騷動起來。
「陶縣主人呢?」魏京華也不由問一旁的何忠平。
何忠平皺了皺眉,「前晌魏長使離開宮中之後,聖上就已經命人去通知陶縣主了,她聽聞鼓聲應該及時過來才是。」
魏京華低頭笑了笑,「怎麼去通知她的時候,還沒把她帶過來嗎?」
何忠平面色一怔,「這事兒不是交代我辦的,我也知道的不清楚。」
「陶縣主好面子,在京都里,聽說她名聲一向不錯,如今這是跌面子的事兒,還指望她能主動來不成?」魏京華挑了挑眉梢,「不怕她跑了嗎?」
人群里的說話聲也越來越大,「怎麼回事兒啊?不是和兩邊兒都說好的嗎?怎麼不見陶縣主來?」
「怕不是陶縣主覺得委屈,不肯來解釋誤會吧?」
「說不定不是誤會,而是故意逼著陶縣主在什麼事兒上低頭,陶縣主那性子,也是要強的很,她怎麼肯低頭?」
事情還沒說清楚,但眾人的議論聲,已經偏向了陶縣主。
魏京華臉面透著諷刺。
何忠平的眉頭不由微微蹙起,「她不會是……跑了吧?」
「她若跑了,這件事倒是對她有利,畢竟以往她的名聲一向不錯,她又多年不在京都,於情於理,京都的人記憶里,她還是那個溫文有禮的陶縣主,卻不知她背著人,都做了什麼事。」魏京華語氣嘲諷。
何忠平臉色訕訕,因為官員與百姓的說話聲越來越大。
他們即便站在被禁軍隔離保護出來的檯子周圍空地上,仍舊聽見那七嘴八舌的說話聲。
「這魏長使,自打來到京都就帶著鄉下女子的粗野蠻橫,怕不是她怎麼欺負了陶縣主吧?」
「她雖蠻橫,卻頗得聖上看重,聖上偏袒她也是有的!」
「定是陶縣主迫於什麼壓力,才不得不答應這件事,但倒底她不是自願的,所以就不來了……」
說話聲音越大,魏京華臉上的笑容就越冷淡。
何忠平都漸漸不安起來,「他們拉魏長使下水也就了罷了,怎麼聽著話音,倒把聖上也給拉下水了呢?」
說陶縣主迫於壓力……豈不是說聖上偏幫著魏京華,來壓陶縣主嗎?
一個勁兒的說魏京華性格霸道,還一個勁兒說聖上袒護……豈不是說聖上連識人之明都沒有嗎?這話怎麼偏到了胳肢窩呢?
「快去告訴喜公公知道。」何忠平皺眉朝身邊人吩咐。
那人急匆匆跑進宮門裡頭。
等了不多時,陶縣主還沒來,喜公公倒是從宣德門裡頭出來了。
他看了魏京華一眼,清了清嗓子,走上那檯子。
他手裡的浮塵一甩,像是魔法棒一樣,周遭立時安靜了,就連百姓們也不七嘴八舌的議論了。
喜公公嗓音不如何忠平那麼洪亮有力,但還是能叫人聽清的。
「陶縣主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竟買通宮中侍衛,在魏長使歸家的路上,埋伏暗殺。」喜公公緩緩說道,「幸得魏長使命大,逃過一劫。前日的滿城巡查,就是為了尋找落水險些溺亡的魏長使。如今魏長使大難不死,也希望陶縣主當眾解釋何以對魏長使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喜公公話音落地,周遭立時嘩然一片。
陶縣主要殺魏京華?
眾人立時原地凌亂。喜公公單是道明原因還不夠,他把那已經招認的大內侍衛也給帶了出來。
叫他向眾人作證,他確是被陶縣主收買。
儘管喜公公與大內侍衛都來道明情況,但人群里質疑的聲音仍舊很多。
陶縣主先前在眾人心中的形象許是太好了……好到她做了壞事都沒人相信。
加之她一直不出現,這議論聲愈發響亮。
「她跑了——」一聲嬌喝,立時把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葉林芳縱馬而來,她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手裡握著馬鞭,臉色憤然,「我去公主府找她才曉得,上午她答應了午後回來這裡說明情況,向你道歉,請求原諒,但沒到晌午,她人已經不見了!大長公主府的人說,晌午飯都沒見她用!」
眾人面面相覷。
葉林芳卻是氣得咬牙切齒,「她敢做不敢當,不敢與你來對質,她已經收拾東西跑走了!」
「這小人!上次大長公主府壽宴之上,她竟然敢暗算……若不是魏長使你及時出手,我不知要在人前丟多大的丑了!今日若能找到她,不論魏長使你能不能原諒她,我斷然是不會原諒的,我必然把她算計在我身上的,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葉林芳氣的不輕,說話間氣喘吁吁。
百姓們交頭接耳,就連那些官員們都忍不住相互打聽起來。
相互詢問著葉林芳與陶縣主又有什麼過節?
但葉林芳與魏京華一樣,都是不怎麼「安分守己」,不是安安靜靜的呆在閨閣里的女孩子。
她們一向是名聲在外,而且這「名聲」卻也不是什麼「賢良淑德」的好名聲。
何忠平急的跺腳,「她來幹什麼?還說出這種事情來……不是叫人議論她嗎?」
「葉姑娘必定是不怕人議論的,她若是整日活在別人的目光中,被束縛在別人的口舌之間,她也就不是那個自由自在,隨興而活的葉姑娘了。」魏京華在何忠平身邊說道。
何忠平微微一怔,繼而釋然一笑,「你說的是。」
他話音落地,人群里卻忽然傳來一陣驚呼之聲。
站在人群裡頭那檯子邊上的人,也都尋聲望去。
卻只見常武在前頭開路,殷戎在後頭堵著,中間竟是殷岩柏鉗制著一個「小公子。」
眾人紛紛讓道。
殷岩柏走到檯子前頭,抬手一送,那「小公子」立即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
人群中驚呼之後,異常的安靜下來。
眾人瞪眼看著「小公子」,好半晌才有人驚嘆,「這不是陶縣主嗎?怎麼扮成了男人了?」
「想跑?跑的了嗎?敢做,就要敢認。」殷岩柏輕嗤一聲,「敢做不敢當的那是孬種。」
扮作男人的陶縣主低著頭,一言不發。
葉林芳一瞧見她,目眥欲裂,恨不得當即撲上去撓她。
倒是魏京華顯得最為平靜,只是淡淡的上下掃了她一眼,「陶縣主今日打扮的倒是精心別緻。」
「你少冷嘲熱諷了!」陶縣主猛地抬頭,狠狠看著她,「你想藉此機會徹底毀了我,還裝什麼高尚,裝什麼大度?」
魏京華搖搖頭,「我沒有裝,我只是想幫助所有被你蒙蔽的人,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罷了。況且我落水,被箭矢射,險些憋死在水裡,車夫也枉送了性命,這一切,不該說明白嗎?那叫已死的人,如何能瞑目呢?」
「那車夫死,也是因你而死,倘若不是你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躲,他也就不必枉死!你就是害死他的人!」陶縣主厲聲說道。
她昔日里溫婉的面目,此時則全然被揭開,露出她的狠厲決然來。
她眼眶通紅的看著魏京華,似乎理智冷靜,都被憤怒不甘而吞沒了。她甚至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群已經越來越安靜,人們看向她的目光也越發的透著異樣。
「你憑什麼?憑什麼被聖上寵信?憑什麼得晉王高看?憑什麼寇七郎也要維護你……憑什麼這些人都要圍著你打轉?你該死!你根本就不該從巨鹿來到京城!你就是個鄉下的丫頭!上不得檯面!」陶縣主一字一句都透著她對魏京華的恨惡與厭煩。
魏京華微微點頭,「所以你要除我而後快?」
陶縣主臉面一怔,似乎這才從憤怒中醒過神來,她眼睛飛快的四下瞟了一圈。
她忽而抬手捂住臉,嚶嚶的哭起來,她一身男裝,卻哭得這麼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還真是有點違和感,叫人看了,心裡非但沒有被激起憐憫,反倒是有種抵觸、難以接受的感覺。
「是你誣陷我……我沒有做這種事!我是恨不得你死,我是討厭你!可我只是一個內宅女子,我怎麼可能像你行走在外……」
陶縣主辯解的話還沒說完,那大內侍衛忽然抬起頭來,「陶縣主給我五千兩銀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人群嘩然!
五千兩銀子!買魏京華一條命!
且不說魏京華的命竟然如此值錢,眾人看著陶縣主的目光霎時一變,仇富的心裡自古便有,眾人只驚嘆,她一個縣主,竟然動輒拿出五千兩來……買一個人的性命!拿出來接濟窮人也算她有點良心!
「你……你污衊我,我從來都不認識你,我沒有見過你!」陶縣主搖頭否認。
但她的聲音已經被淹沒在人群的議論聲中。
「陶縣主以為我沒有證據嗎?」那大內侍衛看著她道,「您給我的現銀里有個別帶著長公主府戳記的,您沒留意吧?」
陶縣主眼神立時一慌,「不可能……」
「廢了她——廢黜封號!」
「如此歹毒的女人,她不配為縣主!」
百姓的山呼之聲,直把宣德門都震的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