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心慌意亂
「多謝何都尉。」魏京華立即抱拳言謝。
被一個女孩子當面感謝,不理……好像有點兒過不去,面子上也不好看。
男人都好面子,何忠平立即拍著胸脯道,「你放心,我必……必鼎力相助。」
上次公主府辦壽宴,葉林芳出了事兒,魏京華信任他,叫他送了葉林芳回去……可算是幫了他大忙了!
葉林芳先前一直有點兒看不上他,他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好,若與殷岩柏相比,他是差了那麼一大截,但若與京都其他貴胄子弟相比,其他人只能說是紈絝!他還是可圈可點的吧?
偏葉林芳對他一直愛答不理,他幾番暗示想提親,也都被葉家的親長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這次他規規矩矩的把葉林芳送回了家,端的是正人君子的做派。
一下子叫葉家人,包括葉林芳在內,都對他大有改觀,如今對他倒是熱情多了。
回頭想一下,魏京華功不可沒。
「晉王爺想從哪裡查起?」何忠平問道。
「能拉開勁弩,射出這種箭的人,大內侍衛里有多少?」殷岩柏問。
何忠平哭笑不得的看他,「這您可就找錯方向了……至少三千!」
「據我所知,這種三棱箭箭頭的產量是有限的,並非人人都能用,大內侍衛中,能用這種箭頭的人,有多少。」殷岩柏又問。
何忠平皺眉想了想,嘆了口氣,伸出兩根指頭來,「少說也有兩千吧?他們平日里練習並不用這種箭,只偶爾會用,但平日里巡城的時候,個人佩的卻都是這種箭。」
魏京華聽得他這麼說,不覺已經頭大。
她知道殷岩柏迫切的想要在離京之前查出真兇。
而且他的時間很有限,想要在這麼緊迫的時間裡,排查這麼多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實我真的不在意……」魏京華在他身邊小聲說。
她不在意想要暗殺她的人是誰,因為她根本沒打算在他離京去攻打月氏的時候,她還老老實實的留在京都。
所以管他是誰呢!
殷岩柏卻瞪她一眼,「說了,你不在意我在意。」
魏京華輕嘆,想勸,又能體會他的心情而不好勸。
「雖平日里佩戴,但離開職位之後,這勁弩與三棱箭都是要交上去,統一保管存放的吧?」殷岩柏忽然說道,「不可能是隨時隨地,都允許他們帶走。」
「這倒是,皇宮大內比其他軍營里管的更嚴格。他們皆有百夫長、千夫長統籌管轄,每日清點。」何忠平說,「但也有例外的,比如練習時的損耗,這個必然會有出入。」
「不算那個。」殷岩柏眯眼,「能在夜裡把勁弩帶出皇宮的有幾人?」
從羽箭算有出入,但勁弩則是固定的。
不但勁弩的數輛固定,誰的弩誰用,弩上還有各人的名號呢。
「約有三十幾個人吧。」何忠平砸吧了一下嘴,範圍一下子縮小了許多。
「出事當晚,不當值的有幾個?」殷岩柏側臉說道,「把他們叫道校場來見我。」
何忠平猛拍了一下手,「不過十人!末將這就去!」
何忠平命人將那十個當晚沒有當值的大內侍衛,也算是千夫長一號的侍衛中的領頭者給叫了過來。
魏京華一直站在殷岩柏身邊,「接下來你要怎麼查呢,嫌疑人一定在這十個人當中嗎?」
「也許在。」殷岩柏緩緩說,「但也可能不在。」
「從邏輯上來看,王爺的分析每一步都沒有問題,但也可能每一步都有例外。」魏京華擰著眉頭。
殷岩柏笑了一聲,「本王難道是靠猜的嗎?既然如此推論必定有依據。有水的阻力,馬車乃是楠木所制,能隔著水,還把楠木射入那麼深的,不是一般的弓能做到,更不是一般的人能做。」
魏京華點頭,「這些我知道,可是……」
「你想說,查出來亦有危險是嗎?」殷岩柏搖搖頭,「受害的是你,執意要查的是我,即便查出來有危險,那麼該針對的人,也不能是你了。」
魏京華聞言一愣……
她全然沒想到這一層……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這揪著不放,不但是要查出幕後的真兇,他還是要把仇恨值都拉到他的身上?
魏京華皺緊了眉頭,站在一旁,盯著他的側臉,目不轉睛,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人都齊了。」何忠平叫那十人站在校場上。
殷岩柏背著手,一個個從他面面前走過。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的臉頰,幾個人都冷靜的很,臉上看不出一絲緊張慌亂。
「聽聞你們的弓拉得不錯。」殷岩柏叫人把大內侍衛專用的強弩拿來。未必是他們自己用順手的,但絕對都是二石以上的勁弩。
他又叫人取來三棱箭,指著極遠處的靶子,「今日叫本王見識見識大內侍衛的本事吧?」
十個人連忙拱手謙虛。
殷岩柏抬了抬下巴,叫他們自己拿弓搭箭,意思很明顯,就是要看他們的本事,不是叫他們來謙虛客套的。
十個人見推脫不過,臉色都很沉穩,也不見哪個特別心虛慌張。
魏京華暗暗在心中驚嘆,要麼就是殷岩柏猜錯了方向,要麼就是這些人的心裡素質真是好。
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會慌……不過,射箭就不一定了。
表面冷靜,不代表射箭的時候不會緊張。
一點點的心慌意亂,都會影響水平的發揮。他們既然是大內侍衛中領頭兒的,本事必定過人。
待會兒箭一出手,卻是發揮失利,差的太遠……依舊等於露餡兒。
魏京華暗暗捏緊拳頭,等著看他們射箭的結果。
「噌,蹭蹭……」
十個人並排而立,個人都瞄準了遠處的靶子。
羽箭一個接一個的脫手。
箭靶那邊早就立了人,等著彙報他們的成績。
各人有三箭,一箭或許是蒙的,三箭更能見真知。
三箭脫手,靶子那邊記錄成績的人立即拔腿往這邊跑來。
「回稟王爺——」
魏京華的心立時提了起來,她不由目光再次掃過那十個人,究竟是誰?
這些人里究竟有沒有當晚把她撞進護城河裡,又用強弩射擊,要奪她性命的人?
那個人是誰?
「眾位成績極佳,三箭皆中靶心!」記錄的成績被送到殷岩柏手上。
魏京華聞言一陣驚訝,不由偏著頭去看紙上的記錄。
果然,這十個人發揮穩定,成績相差不大,幾乎三箭都在靶心正中心。
魏京華皺眉吐了口氣……這下,她遲疑了,莫不是,人根本不在這十個人裡頭?
「好!甚好!」殷岩柏不愁,反喜,他拍著大腿,「箭術奇佳,留在宮中,鍛煉的機會太少,何時才能封侯拜相?」
十個人聞言一愣,不解的看他。
「本王受命出征,明日就要出發,前往西北邊境,攻打月氏。文臣死於諫言乃為榮,武將死於沙場乃為尊。你們習得這一身本事,難道不想親上戰場,鮮衣怒馬博取功名以封侯嗎?」殷岩柏的聲音語調都極其有鼓動性。
魏京華聽得渾身的血液都是一陣奔騰。
但她心裡卻有些奇怪,殷岩柏不是要查真兇嗎?他莫不是忘了自己的初衷了?
出於惜才的心,他反倒想把他們吸入自己的麾下,挖牆腳挖到聖上這兒了?
魏京華正琢磨,殷岩柏卻又開口。
「我問了何都尉,你們中沒有好賭欠債之人,那各人家裡可有什麼困難?可有特別缺錢的?」
十個人彼此看了一眼,緩緩搖頭,「謝王爺垂詢,沒有。」
「嗯,」殷岩柏點點頭,「看來皇兄給你們的俸祿很是優厚啊?」
「皇恩浩蕩!聖上乃仁愛之君!」幾個人異口同聲。
「那就這麼辦吧,下晌,你們就到王府報道,叫常武把你們的名字錄在出征的將士名單上……」
殷岩柏說話間,就從椅子上起身。
十個人里這才有人急聲開口,「啟稟王爺……」
殷岩柏回頭看著那人,「有事?」
「卑職……卑職家中母親生病,病的極重,卑職不敢遠行,惟恐不能……不能為母親送終……」那侍衛拱手垂頭說道。
「母親重病?什麼病?」殷岩柏笑了一聲,「病了你該早說呀,既是重病看病抓藥豈不耗費金錢,手頭可有短缺?」
「多謝王爺掛懷……沒有,沒有短缺。」侍衛忙說。
「那是什麼病呢?」殷岩柏問。
侍衛支支吾吾,「漏、漏血不止……」
「那你更該早說了,魏長使醫術卓絕你不曉得嗎?當年的契丹世子,身中劇毒,當年本王被人投毒陷害,以至於如今的太子殿下……都是得魏長使醫治,放才得以脫險。」
殷岩柏提步走到那侍衛面前,垂眸看著侍衛的臉色。
「本王看重你們,有意帶你們出征,給你們效忠朝廷,報效聖上,也光宗耀祖的機會。你若因為牽挂母親而不能出征,本王就請魏長使為你母親看病醫治如何?」
那侍衛立時有些慌神,「不……不敢勞煩魏長使,魏長使乃是替王爺、替太子醫治之人,卑職算什麼?豈敢勞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