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喜歡他,但佩服他
殷岩柏先前累慘了,在梅園他沒有休息上多久,雖然精神恢復,但精力的復原仍舊需要時間。
「他這會兒還不知道外頭髮生了什麼事,」魏京華輕哼一聲,「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寇七郎詫異的看她一眼,眸色濃濃,意味深長。
魏京華察覺到他的視線,挑眉說,「怎麼,不對?」
寇七郎笑了笑,「沒什麼不對,世上的事兒總是這樣,犯了錯的逍遙法外,行為正值的卻要背鍋。」
魏京華正欲點頭。
寇七郎卻又說,「只是我沒想到,你先前還不願理會他,這會兒卻這麼主動的替他抱屈。」
魏京華心頭一跳,立刻轉開視線,「我只不過說句公道話,替誰抱屈了?」
寇七郎垂眸笑了笑,卻是遮掩不住臉上失落的神色。
「我這就去尋找那酒及獻上酒的門客,免得走漏了風聲,叫他們提前逃了。」寇七沖她拱了拱手。
魏京華立即也拱手道謝。
寇七卻一臉正色,「若是為正道,你不用道謝,不單是你一個小女子想要維護、堅守正確的事情,寇七身為大夏的子民,身為聖上的臣子,自然也應該盡自己所能。」
魏京華被他臉上正色,以及語氣里的堅定震了一震。
她回過神來時,寇七已經轉身而去。
魏京華翻身上馬,她這會兒本該回魏家。
已經熬了這麼許久,就算是個機器人,也該關機充充電了。
但看著開往晉王府的禁軍,她心頭如同燒著一團火。
她曉得就算回了魏府,眼下這情形,她也不可能睡得著,躺在床上不過是徒然翻騰。
既如此,還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兒。
她夾馬腹,低聲喝「駕!」馬頭卻是沖著晉王府的方向而去。
她離開東宮的時候,禁軍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晉王府外。
等她趕來之時,晉王府已經被禁軍把守起來。
王府裡頭還沒有什麼動靜,似乎外頭的包圍,沒有太過驚動裡頭的人。
魏京華心裡越發著急,她想進去告訴殷岩柏,告訴她今日在山莊里,以及在寺院里的發現。
問問他,究竟是太子要陷害他?
還是旁人藉此機會,要挑唆他與太子,是一石二鳥的奸計?
但看外頭禁軍這樣迅速又嚴謹的把手,魏京華沒有把握。
憑殷岩柏的功夫,或許能夠不被人發現的突圍進去。
可是憑她……只怕剛一靠近就會被發現吧。
魏京華躲在牆外的樹上,儘可能的放輕呼吸。
她對晉王府周遭的環境還算熟悉,但是越看卻越沒有把握。
聖上太了解晉王的本事,他是鐵了心要把晉王困在府上。
如今晉王府外頭圍著的兵吏,比她當初去捉拿簡延時,帶去簡家的府兵可是多多了。
更可況,禁軍是聖上親兵,他們無論是裝備還是戰鬥力,都遠勝府兵。
魏京華擰眉看了一陣子,心裡琢磨著還是不要招惹禁軍,晉王她可以不見,最要緊的是拿到證據,證明他的清白無辜就是了。
魏京華正欲離開。
卻忽聽下頭起來爭執。
「什麼人?」
「為何包圍我王府?」
魏京華側耳一聽,乃是晉王府的侍衛,與禁軍侍衛發生了衝突。
王府侍衛的脾氣很沖,當即兩廂就吵吵起來,眼看著還要動手。
「我家王爺好好的,憑什麼包圍王府?你們是那個衙門的?」
「我們乃是禁軍,奉聖上之命!」
「聖上……聖上乃是我家王爺的嫡親兄長,無緣無故,為何要監禁王爺?你們是冒充的吧!」
「這話你跟我說不著!聖上下令,必有緣故!」
……
這邊吵的凶,魏京華心思一動。
周遭許多人的注意力都被角門這裡的動靜吸引過來。
她豈不是可以趁機……
魏京華走在背光的地方。
趁著天還未亮,人最是睏倦,天地間也最是黑沉的時候……她縱身一躍,又蹬在牆頭上借勢,高挑的身高,加上敏捷有力的動作,總算扒上了牆頭。
她手臂猛地用力,把全身的重量都向上提起。
只要腰過了牆頭,翻過去就不成問題了!
「什麼人!」厲喝從她背後響起。
魏京華嚇了一跳,更是要翻進去。
奈何外頭的人比她動作更快,眼看她就往裡跳了,卻被人抓住了腳脖子。
底下人猛地往下一帶。
噗通,她摔坐在了地上。
幾個火把同時舉上前來,「什麼人?幹什麼的?」
「咦?」
看清楚她的臉之後,幾個人發出驚異的聲音。
「快去告訴都尉,說抓住一個想翻進王府的小賊!」
魏京華暗暗翻了個白眼。
「魏長使,」顯然抓住她的禁軍里,有人認識她,「您怎麼這麼想不開?如今晉王府被圍困,裡頭的人想出來還未必能出得來。您在外頭呆得好好的,怎麼反倒要進去呢?」
魏京華默不作聲。
「您可知道,進去容易,再想出來就難了!你該謝謝咱們及時攔住你,不叫你失去自由才是。」
幾個禁軍侍衛,循循勸道。
「稟告都尉,乃是魏長使。」幾個人拱手向帶兵的禁軍都尉稟報。
「呵,真巧啊,又見面了。」都尉的聲音有些耳熟。
魏京華猛地抬起頭來,「何都尉……」
何忠平把手伸向她,要拉她起來。
魏京華沒搭手,自己從地上一躍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何忠平笑了笑,收手回來,「你們去別處吧,我勸魏長使兩句。」
禁軍們拱手領命,四散退開。
別處依舊守衛森嚴,何忠平所站這裡,卻一時空曠起來。
「你來做什麼?」何忠平問她。
魏京華看了看那個高高的牆頭,皺眉道,「晉王是被人陷害的,他的脾氣,只怕最恨這樣的不白之冤,更何況……」
更何況這根本就是倒扣屎盆子……他自己差點死在那裡,現在卻說那兒是他的地盤。
這樣的冤屈,他豈能受得了?
「你是來勸晉王爺別鬧事的?」何忠平問。
魏京華連連點頭,「既然是清白的,就一定能找到證據,證明清白。若是在找到證據之前,衝動行事,反而惹了聖上的怒氣,得不償失。所以,我來看看王爺。」
何忠平上下看她一眼,忽而提步靠近她,「兩刻鐘,兩刻鐘以後,我在這兒等你,你必要出來……否則……你明白?」
魏京華深深愣了一下,她明白,但又好像不明白。
何忠平要幫她?
為什麼?
先前去烏蘭布統草原的時候,何忠平還很討厭她,似乎也不喜歡晉王爺。
為什麼現在卻忽然要網開一面,甚至冒著違抗聖命的危險,叫她進去?
何忠平似乎看出她眼睛里的防備,「你不用擔心,我只不過不想讓自己太難做。聖上與王爺是親兄弟,能翻臉,也能和好,我算什麼?不過是得聖上寵信一時的大將,備不住什麼時候就失寵了。我何必夾在人家親兄弟之間為難呢?」
魏京華點點頭,這算是個理由。
何忠平忽然扎了個馬步,兩隻手交疊在身前,「我送你上去。」
他示意魏京華把腳踩在他手上。
魏京華驚異不已。
但時間緊迫,她再不抓緊,天都要亮了。
師父說過,為人處事,一定要謹慎。但,該冒險的時候也不要畏懼!
她就冒險相信何忠平吧!
「多謝!」魏京華說了一聲,猛地踩在何忠平的手上。
他果然使勁兒起身,並把她往上一松。
她借勢,一下子就躍上牆頭。
何忠平卻在底下忽而開口。
他聲音低低的,「更是因為,我也不信這是乃晉王所做!他的人品,不至於如此!」
魏京華縱身跳下牆頭,何忠平最後那一句低低的話音還迴響在她耳畔。
何忠平雖然不喜歡殷岩柏,似乎還有些對頭的意思。
但這不妨礙何忠平對晉王爺人品的肯定。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個人魅力了吧?
縱然我不喜歡你,但我相信你是個正派的人。
魏京華微微勾了勾嘴角,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才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這突如其來的信任和幫助,真像是黑暗裡的一道曙光。
她腳下不敢遲疑,直奔殷岩柏的主院寢房。
這會兒她才真正慶幸——慶幸自己先前來了那麼多趟的晉王府,對晉王府的地形也熟記於心。
她剛闖進晉王府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被人發現了。
許多隻利箭對準了她的心窩。
但接著廊下、路上的燈籠昏黃的光一看……險些沒把晉王府的暗衛給嚇死。
「這若是誤殺了,得惹多大的禍啊?」
眾人擦了把冷汗,趕緊向主院那邊稟報。
晉王府被朝廷禁軍圍困的消息,沒驚動殷岩柏,倒是魏京華冒險而來的消息,把他從床上一下子給驚了起來。
「她人在哪裡?」殷岩柏掀開眼皮,眸中星輝明亮灼熱,哪裡像是剛剛睡醒的人。
「已經到了主院外頭,正要進來。」
「那你還不快走?杵在這裡幹嘛?」殷岩柏低喝一聲。
暗衛連忙從後窗離開。
魏京華恰在前門噹噹敲門,心裡還狐疑,「堂堂晉王府,竟然各院各路上,連個守衛都沒有?果真是藝高人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