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為他擔憂為他愁
「快走!」殷岩柏的吼聲從背後傳來。
這下不用問了,他的聲音很近,而且他坐騎乃是良駒,即便落後一段距離,他也能儘快追上來。
魏京華不再遲疑,把身子伏的更低,儘可能的減少阻力,好叫馬快一點,再快一點。
後面有嗖嗖的箭聲,擦著耳畔過去。
殷岩柏揮刀擋去一些,但還有漏網之箭。
魏京華沒有精力去應付那箭矢,如今沒有兩隻獒犬在前頭帶路,她只能讓自己跑的快點!再快點!
快得箭追不上她們,就安全了。
背上的女孩子,抱緊她的腰,完全依偎在她背上,兩個人之間異常溫暖。
她的後背幾乎能感受到那個女孩子撲通撲通的心跳。
魏京華剛一張嘴就灌了風。
她只好閉緊嘴,自己回頭看了眼。
箭矢的聲音似乎已經遠了,殷岩柏的馬蹄聲也很遠。
「師兄的功夫很厲害,你不用替他操心。」背後的女孩子忽然說道。
魏京華微微一愣,她琢磨,水蔓菁竟然不擔心殷岩柏……她居然還語氣如此平靜的讓自己也不要擔心……
怎麼想都覺的怪怪的。
魏京華還沒回過味兒來,卻聽前頭嘩啦響了一聲。
緊跟著就是她們騎著的這匹馬,長嘶一聲,猛地朝前栽倒,勢頭太猛,兩個女孩子瞬間就被甩了出去。
馬噗嗵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兩個女孩子也像空中飛人兒一樣,瞬間飛了老遠。
魏京華在落地前,不知如何扭轉了身體,硬是把原本在她背後的水蔓菁給護在了胸前。
她抱緊了懷裡的人,就地翻滾了好長一段距離。才減緩了勢頭,躺倒在地。
地上的石頭子兒,掉落的枯枝,硌得她渾身疼,她一動都不想動。
但眼角的餘光看見那個身材高大的人,也乘風而來,她立時用盡全部力氣,朝他喊道,「小心絆馬索——」
殷岩柏反應奇快無比。
他與坐騎也配合極其默契,他猛地一兜韁繩,那匹良駒竟然騰空而起。
它像是傳說中的飛馬,矯健的身姿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地。
白馬踢踢踏踏向她們走來。
還未近前,設下絆馬索的林中就躥出數不清的人影來。
「你們先走!」殷岩柏翻身下馬,將自己的良駒讓給她們。
「別跟我爭,快走!」殷岩柏沒等她開口,就低喝一聲。
他不等那些人靠近,便迎上前去。
他身上一股子血腥氣,已經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在身。
但此時,他不能,也不會退縮,他像是不知疲倦的怪物,只要有他在,似乎沒有人能突破他的防線,傷到她們。
魏京華抱著水蔓菁,使出吃奶的力氣翻身上馬。
她根本沒想跟他爭,而且她明白,她們留下只會拖了他的後腿。
「駕!」她現在能為他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快走!
讓他沒有後顧之憂,讓他可以拼儘力氣。
「駕!」魏京華又催了一聲,她渾身疼,疼的身上每一根骨頭似乎都斷了。
但她咬牙忍著,抱緊了懷裡的水蔓菁,死死拽著韁繩。
殷岩柏的坐騎,不愧是良駒。
魏京華已經記不清路了,但這馬卻認得路。
它不用魏京華驅使,自己知道往哪裡跑。
也不用她死命的催,它就像是御風而行。
天快亮時,她們終於跑出了山林,遠處的良田,已經遙遙在望。
魏京華似乎想鬆一口氣兒。
她手臂上卻猛地一疼。
她趕緊睜眼一看,竟是水蔓菁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
「不能睡!京華,堅持!我們就要到了!」水蔓菁的聲音有些慌,但她卻沒有哭,也沒有表現害怕。
魏京華沖她笑了笑,「好,我不睡。我們一定能回家。」
「你抱著我,我兒時也學過騎馬。」水蔓菁緊張,卻也堅決。
魏京華搖搖頭,「你……你再咬我一口。」
水蔓菁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猛地趴在她胳膊上,一口咬下去。
「嘶……」魏京華吸了口氣。
水蔓菁拽著韁繩,側臉看她。
魏京華卻咯咯笑起來,「疼,疼的好精神!駕!」
晨星未落,東方漸白。
一匹雪白雪白的馬,馬蹄馬腿上濺上了許多鮮紅的血。
它馱著兩個狼狽的姑娘,終於停在了梅園的外頭。
魏京華手一松,噗通……幾乎是從馬背上栽下去的。
「京華!」水蔓菁大叫,「開門啊!快開門!」
在她喊叫的同時,那門唰的打開。
秦文從裡頭疾奔出來,「小姐您……呀!魏長使?來人!快來人!」
梅園裡的人把魏京華抬進了院子。
但那匹馬,他們卻無論如何也拉不進來。
「這可怎麼辦?那馬身上還沾著血呢,若是叫人看見了……」梅園裡的下人們有些擔心。
魏京華恍惚的掀開眼皮,「放它走,它是要去找它主人,放開……」
她混混沌沌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秦文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快,快放它走!牲畜養久了都是有靈性的,它知道自己要幹嘛!」
下人們聞言把白馬放走了。
魏京華隱隱約約聽得馬蹄聲踢踢踏踏輕快的跑遠。
她咧了咧嘴,終於安心的閉上了眼。
她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好似天荒地老了。
她從現代穿越而來的時候,都沒覺得自己睡了這麼久。
但她掀開眼皮,看漏壺裡的時間才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晉王爺呢?」她忽的坐起身,急聲問道。
床邊坐著水蔓菁,正一臉關切的看著她。
秦文站在遠處的桌案旁,聞言也轉過頭來。
「魏長使醒了?」秦文趕緊倒了杯水端來給她。
魏京華灌了整整一杯水,放下杯子,還是問,「晉王爺回來了嗎?」
水蔓菁臉色一暗,搖了搖頭。
魏京華掀被下床。
水蔓菁嚇了一跳,立即按住她,「你幹什麼去?」
魏京華吐了口氣,「我去找殷戎,常武。」
水蔓菁凝眸看著她,漸漸放開手,「你傷的不輕,要小心。」
她語氣懇切,目光也透著切切擔憂。
魏京華倒覺得,水蔓菁看自己的眼光,比當初看殷岩柏的要熱烈的多,也純粹的多,純粹的喜歡與仰慕。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水蔓菁的頭,「這算什麼傷啊,我是大夫,你忘了?」
水蔓菁乖巧的任她撫摸,「大夫也是人啊?不會受傷,不會生病的嗎?」
魏京華笑了笑,穿上鞋子,披上外衣。
她這會兒才發現,自己回來的時候,是一身騎裝外頭那層,裡衣給了水蔓菁。
但現在她套著一套乾淨整潔,還帶著淡淡清香的裡衣,裡衣稍微有點兒短,露著一截胳膊,露著一截腳脖。
她身上黏膩難受,髒兮兮的感覺也沒了,像是被人擦洗過了。
她有些狐疑,一面系著外衣腰帶,一面問,「秦文幫我擦身了嗎?」
秦文立即抬起頭來,「不是婢子,是小姐。」
魏京華愣了一下,扭頭看水蔓菁。
水蔓菁臉一紅,「反正,你看過我,我也看過你了,扯平。」
魏京華不由瞪了瞪眼,閉上嘴……好吧,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她穿好衣裳,快步向外走。
叫下人給她準備馬匹。
梅園裡沒有人騎馬,只有兩匹馬平時都是拉車的,沒套過馬鞍。
等待的一時片刻,魏京華覺得心急難耐。
她身上原本疼的鑽心,但這會兒有更重要的事情催逼著她,身上的疼反倒麻木了。
「魏長使,好了。」
魏京華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直接從院子里打馬出去。
京都的方向與山林的方向相反。
她欲往東走,下意識的往西看了一眼。
遠處似有一個黑點在迅速移動。
魏京華一愣,定睛看去。
那個黑點漸漸跑近……
魏京華也看的愈發清楚了,是那匹白馬,白馬背上還馱著一個黑衣之人。
那人完全趴伏在馬背上。
馬跑得很穩,沒有把他顛簸下去,但他究竟是醒著,還是昏了……完全看不出來。
魏京華心頭一震,「駕——」
她調轉馬頭,迎著那匹馬快跑而去。
「晉王爺!晉王爺?」
靠近之時,她喊了兩聲。
可馬背上的人毫無反應。
魏京華心頭一緊,翻身下馬,拽住白馬的韁繩,「殷岩柏?殷岩柏你醒醒!」
她輕輕一推,殷岩柏險些從馬背上滑下去。
她嚇了一跳,趕緊抓住他,把他按回到馬背上。
他這個頭兒摔下去,她可背不動。
「沒事的,你一定沒事,」魏京華牽著馬往梅園去,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絕對不會。」
她把殷岩柏帶回梅園。
梅園上下之人瞧見他都分外震驚。
還沒人見過這樣狼狽的殷岩柏。
他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卻有著濃濃一股子血腥味兒。
三四個僕人合力才把他從馬背上抬了下來。
為他脫去衣服時,發現那衣服簡直變重變厚了數倍,沉甸甸的全是血水。
血把他幾層的衣服都浸透了……連裡衣都是血紅色。
所以……這到底是旁人的血?還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