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向她伸出橄欖枝
魏京華擋在魏軒的馬前。
魏軒當即就要急。
「暫且暗暗跟著她,別驚動她,」魏京華低聲說道,「看她要去哪裡。」
魏軒這才拽住韁繩,又慢又遠的跟在魏婉容後頭。
魏婉容走的慢,這兩人也下馬而行。
眼看著魏婉容是朝城東的方向去,東城住的都是王公貴族,乃是在京都里有地位之人。
魏軒看了眼魏京華,小聲問,「她竟還有可以依靠的人?難怪敢與娘家鬧翻!」
魏京華瞧見前頭有人迎面走向魏婉容,立即伸手拉了魏軒一把。
兩人躲在巷子口,探頭張望。
那人果然走到魏婉容對面,低聲與她說了幾句什麼。
魏婉容立即點頭,並抬手抹淚,情緒十分激動的樣子。
「那人是誰?」魏軒問道。
魏京華看那男人眼熟,卻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緩緩搖頭。
那男人卻是從後頭招了馬車過來,並示意魏婉容跟他上馬車。
魏軒嚇了一跳,「她怎麼能上陌生男子的馬車?」
話音未落他就要衝出去。
魏京華反應極快,伸手把他拉回巷子里,兩人後背緊貼在牆上,惟恐被那邊的男人給發現了。
又停了片刻,魏京華才探頭向外看。
男人已經扶了魏婉容上車,他有意無意的向這邊巷子口瞥了一眼,也不知魏軒被他發現沒有,只見他也提步登上了馬車。
「二姐姐為何不叫我去攔著?那男人也不知是誰,就叫她跟著走了……」
魏京華二話不說,翻身上馬,「你回家去吧,我跟去看看。」
魏軒微微一愣,「二姐姐是嫌我礙事了嗎?」
「你不認得那男子,但魏婉容必定認識,她又不是小孩子,若是不認識的人,她豈會這麼輕易的跟著走?」魏京華話音微頓,「我去看看他把魏婉容安置在哪裡。」
不等魏軒回話,魏京華便兜馬出了巷子,遠遠跟在那馬車後頭。
馬車去了城郊的玉帶河,這裡風景秀麗,許多大戶都在這城郊建有別院。
魏京華猛地勒停馬匹,躲在幾棵大樹後頭。
因為前頭的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正停在一處精緻的別院外頭。
男人從馬車上扶了魏婉容下車,裡頭的丫鬟仆婢客客氣氣的迎了出了,恭敬的將魏婉容扶了進去,如同接待自家的夫人一般。
魏京華柳眉一挑,「難道這男人就是魏婉容背後的支持者?」
她抬頭盯緊了別院門楣上掛的匾額。
門匾上書「花里別院」幾個隸書大字。
「回去得叫方淼打聽,這花里別院是誰家的別館。」魏京華暗自琢磨。
她兜轉馬頭,正欲離開,抬眼之際,卻赫然嚇了一跳。
一個男人,正站在她幾步開外,笑意盈盈的抬頭看著她。
如果是旁的男人,她也不至於如此震驚,可站在她眼前這男人,卻偏偏是接了魏婉容來此,又把她安置在別院之中那男人!
魏京華心裡驚濤海浪,以她的跟蹤技術,居然被人發現了不說——她還被人反盯了,竟無知無覺!
眼前這男人,比她想象的還機警敏銳!
「魏二小姐。」男人朝她拱手,「我乃仕揚的至交好友,對魏二小姐早有耳聞,百聞不如一見。」
魏京華翻身下馬,放下手裡的食盒,拱手還禮,「郎君好。」
男人看了眼食盒,臉上的笑意更深,「你不認得我,但我卻早就知道你,魏二小姐的任免文書,還是我祖父親自送到府上的。」
魏京華又是一愣。
給她送任免文書的乃是吏部尚書,簡無憂簡大人。
他說是他的祖父?
「我乃簡家嫡子,簡延。」他自報家門,「魏二小姐是給沈夫人送飯的吧?悄悄的跟來此處,必是因為對魏大小姐的擔憂與關懷。」
魏京華沒說話。
「沈夫人與魏家有了誤會,在發生了那樣大的衝突之後,魏二小姐竟然還能不計前嫌的送來飯菜,這真是雪中送炭。早就聽聞魏二小姐的胸襟氣度是一般男子也比不上的,真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簡延佩服!」簡延說話間一直帶笑,兩隻眼彎彎的,凈白的臉上很有些孩子氣。
「既然已經有人照顧沈少夫人,叫她不至於流落街頭,也就用不著我來關懷了,魏某告辭。」魏京華牽馬欲走。
簡延卻擋在馬前,「我與仕揚是好友,也早就聽聞魏二小姐與仕揚不和的傳聞,我心中一直焦急,希望能彼此好好談談,也好解除誤會。其實,咱們才是一樣的人吶!」
魏京華眉梢輕挑,「一樣的人?」
「少年不幸,卻不甘於平庸,靠著自己的努力在這個權力傾軋的社會中,一點點奮鬥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力,靠自己的本事建立立身之本。」簡延很會說話,且說話間彎彎的眼睛里猶如有光。
魏京華抬了抬下巴,「願聞其詳。」
「魏二小姐年少喪母,不被家中看重,被送回老家。後來被接回京都,必定是因為家中原不看重你的親長又發現了你的利用價值吧?」簡延笑了笑,「仕揚年少喪母,繼母又生有兒子,處處打壓他。他自幼勤學武功,逼著自己變強,才在他繼母的打壓之下,在那個家裡站穩腳跟。」
簡延停頓了片刻,長長嘆息一聲,才又緩緩開口。
「至於我……我年少喪父,那個最慈愛,最疼愛我的父親……」說著,他底下頭去,抬手遮住眼目,也遮住了他臉上的神情。
魏京華臉上波瀾不驚,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種心有戚戚焉的感覺來。
「今日難得遇見,魏二小姐……哦,不對,我當稱呼您魏長使,你行走在外,靠得不是家族蒙蔭,靠得真是自己的一身本事!」簡延拱了拱手,「簡延心中敬佩魏長使,今日做東,請魏長使一同用飯,席間也好暢談,不知魏長使可否賞光?」
魏京華下意識的要拒絕這突如其來的飯局,但轉念一想,正面的接觸也正好了解他與魏婉容的關係,以及他知不知道魏婉容懷孕的事兒。
「您客氣,魏某恭敬不如從命。」魏京華拱手。
簡延立即叫人從別院里牽了馬匹出來,兩人并行朝京都第一樓而去。
路上簡延與她笑談,「我與仕揚兒時便認識了,他爹那會兒靠族裡在衙門找了個缺,也是個閑職,他若不是自己刻苦習武,後來也不能蒙賞識,到了鷹揚府,一步一步提拔成副朗將。」
魏京華說話不多,但是一直聽的很認真。
從簡延的話音里聽出,他十分認可和推崇沈仕揚這人,只看他的優點。誇他勤奮,上進,不怕吃苦。
卻對他為人的狹隘自私提也不提。
兩人到了第一樓,卻聽聞第一樓已經被人包了。
第一樓是京都最大的酒樓,能在這裡吃飯的都不是等閑之輩。是誰這麼大手筆,竟然把整個第一樓給包下了?
「我在家時已經用過午飯,且如今還在孝中,不適宜飲酒作樂,不如到鄰近的茶樓里,我做東,請您吃一杯茶?」魏京華提議道。
簡延卻笑了笑,「說了我做東,你等我一下。」
他提步進了第一樓,親自與那掌柜的說了幾句話。
那掌柜的臉色為難,卻還是迎了出來,「二位裡頭請,二樓的雅間是空著的,一會兒有貴客上門,只願相互不會影響。」
簡延點頭答應,把魏京華請上二樓雅間。
掌柜的皺著眉叮囑,「二位用罷飯,可從這後頭樓梯走過堂,從側門離開。」
簡延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遞給掌柜,掌柜這才躬身離開。
「何必一定要在這裡用飯呢?」魏京華挑著眉。
這又是塞錢,又是走後門的,好像簡延已經不是為了第一樓的飯菜,純粹就是為了這第一樓似得。
簡延笑了笑,「我與仕揚皆喜歡第一樓的飯菜。」
魏京華臉面微微一怔。
「他年少之時,還不能來這裡用飯。京都一向是個趨炎附勢的地方,就連這些酒肆也都勢利眼得很。」簡延笑說,「我第一次帶他來用飯時,他連筷子都拿不穩。想想他後來,能躍居鷹揚府副朗將,除卻自身的努力之外,有賞識他的伯樂也是極其重要的。」
魏京華微微一笑,「原來簡家就是賞識沈副將的伯樂?」
簡延哈哈一笑,「都是承蒙聖上的恩典,我簡家理當為聖上舉薦人才,聖上也器重簡家。」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魏京華。
「魏長使雖然得蒙聖上信任,但魏侍郎如今已經歸回巨鹿,你一個女孩子在朝中為官,多有不易,朝中若是沒有人幫扶,只怕做起什麼事情來都是困難重重。」簡延說道。
魏京華輕笑,「原來簡郎君今日飯局,是要收攏我的嗎?」
沒了沈仕揚在鷹揚府做簡家的爪牙,所以他們就盯上了她?
簡延微微一笑,「簡某知道魏長使人脈廣博,只是寇家乃是簪纓世家,晉王爺又是皇族,他們與我們這些從底層爬上來的人,原本就不是一類人,又豈能體會我們的處境辛苦?」
魏京華含笑不語。
「簡家對仕揚家裡多有照顧,如今他的妻被沈家族中趕了出來,但簡家一定會替他照顧到底的。」簡延笑著說,「魏長使也可以好好考慮,若是投靠簡家,你日後在京都的官場之上不說順風順水,也必定是有強大的盟軍和依仗的。」
「多謝簡郎君,魏某的依仗從來都不是旁人,乃是聖上。魏某隻忠於聖上。」魏京華答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