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美人之戰
陶夢寒終於笑眯眯的舉著酒杯,起身離席。
這次她是主動起身,沒有被別的女孩子鼓動,也沒有人在身後推著她。
她笑的躊躇滿志,志在必得。
「今日頭一次相見,作為東道主,我來敬魏長使一杯,還望魏長使日後在仕途上再接再厲,為朝廷效力,為我們女子揚眉吐氣!」陶夢寒聲音悅耳,語氣也特別真誠。
魏京華連忙起身。
殷岩柏的話音也被打斷,他扭臉看著兩個女孩子。
「陶縣主溫柔嫻雅,多才多藝,才真的是女孩子們的楷模表率,魏某到了陶縣主面前,只能說是旁門左道了。」魏京華也爽快的舉杯,與她輕輕一碰,仰頭飲盡。
男人們喝酒,喝的是瀟洒,女孩子卻喝出了優雅。
周遭圍了許多人,許多雙眼睛,在這兩個女孩子身上掃來掃去。這兩個女孩子無疑是這裡最引人注目的兩女子了,如今又眉眼相對的被擺在一起,可是太養眼了。
「魏長使不用妄自菲薄,我不過在閨閣里努力,你卻要在外頭拼搏,」陶縣主長嘆一聲,「這裡頭有多少辛苦,多少不容易,豈是我們這些閨閣里的女孩子能夠想象體會的嗎?多少時候打落了牙齒都要往肚子里咽。」
「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的是別人,」殷岩柏哈哈一笑,「魏長使才不是那樣沒本事的人!」
陶縣主心裡憋氣,臉上卻在笑,「王爺的身份自然是無人敢欺負,魏長使的處境您豈能都體會,就比如沈副將那事兒吧,若不是寇七郎挺身而出,魏長使被欺負不就不了了之了嗎?」
「什麼事?」殷岩柏臉色一變,整個宴席上的氣氛都變了。
眾人噤若寒蟬,這事兒京都里聽說過的人不少,但是敢宣之於口的卻不多。
寇家眾人得罪不起,沈家他們也沒必要開罪。
如今連晉王爺都沉下臉來,誰還敢多言呢?
殷岩柏見眾人不說話,抬眼看向魏京華。
魏京華不動聲色,表情淡然,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也沒聽見陶縣主說了什麼似得。
殷岩柏卻是起身尋找寇七郎。
「我與沈副將的事兒,乃是我的私人恩怨,與旁人無關,」坐在一旁安靜飲酒吃菜的寇七郎放下筷子,緩緩說道,「至於魏長使與他有什麼過節,同一個衙門裡的事兒,旁人怎好置喙?」
「可是我怎麼聽說,魏長使的姐姐,沈副將的新妻子都回到娘家討說法去了。寇七郎還專門去了魏家調解這事兒呢?」陶縣主不慌不忙的繼續兜底。
寇七郎溫潤如玉,但這會兒臉色微沉,看起來也頗有煞氣,不愧是東宮太子衛率。
「陶縣主剛回來京都不久,對京都的事情可能不了解,道聽途說就偏聽偏信不是你的錯。」寇七郎眯了眯眼,接下來的一句話就頗有些冷意了,「但未經調查就宣之於口,當眾說出,就是你的不是了。這可實在不是淑女的風範。」
陶縣主愛面子,寇七郎語氣不疾不徐,幾句淡淡的話卻是噎得她十分下不來台。
她臉色一陣青紅,甚是尷尬。
殷岩柏當即明白過來,此事再多問下去,對魏京華的名聲沒有好處。
他淡淡看了陶夢寒一眼,輕嗤一聲,「陶縣主回京的日子不久,這京都有些劣習倒是學得快。」
如果說寇七郎還只是嘲諷的話,殷岩柏這話就是實打實的打臉了。
陶夢寒好面子,哪裡受得了這份屈辱,眼圈當即就紅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更是續上了淚光。
但她咬著牙,臉面含上笑意,「王爺指教的是,我實在不該人云亦云,但古語有云,沒有空穴來風的事。倘若真的沒有什麼事兒是最好的,若是有事,也不是寇七郎能挑的起來,王爺一句話能壓的下去的。」
殷岩柏正欲再開口,但一道清越的女聲卻比他更快,「縣主說的有理,流言止於智者,咱們靜觀下文就是了。」
眾人尋聲望去,卻只見那個安安靜靜,一直不怎麼喜歡說話的魏京華,端著酒杯,凈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陶夢寒皺著眉頭綳著臉,凝神盯著她。
兩個美人,一個氣焰極高,咄咄逼人。
另一個卻是清清淡淡,話雖不多,卻更叫人覺得振聾發聵。
一張沒有硝煙的戰役,似乎在魏京華淡然開口那一剎那,就勝負已分了。
陶夢寒有些氣急敗壞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憋著一肚子氣坐下來,「是,靜觀下文,咱們等著瞧。」
她嘀咕的聲音很小,一桌子的女孩子沒能聽見,但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心情極糟。
眾人相互交換著視線,默默吃菜。
魏京華那一桌很快又熱鬧起來,不但殷岩柏直接從主桌坐到了那桌,甚至連寇七郎都被人請了過去。
年輕的男男女女們放開禮教的束縛,混坐在一桌上。
但因為大家都看著,反而愈發舉止有度,竟沒有一個過於放浪形骸的。
陶夢寒一桌,漸漸有被孤立的趨勢。
「下次不坐這裡了……」「還以為她和晉王關係很好呢,也不盡然嘛。」這桌的女孩子從鴉雀無聲,到忍不住竊竊私語。
「啪——」一聲脆響。
女孩子們嚇了一跳,抬頭去看。
陶夢寒放了筷子,拿過絲帕沾了沾嘴角,微笑說道,「大家慢用,我飽了。」
說完,她留下丫鬟和嬤嬤照顧眾人,竟先一步離開了廳堂。
嘩的一聲,這桌子上立刻喧鬧起來,就像一群小學生沒了老師的管教,立時在教室里嘰嘰喳喳的議論。
「她是東道主呢,就這麼扔下咱們走了?」
「她還坐的住嗎?接連被寇七郎和晉王爺兩個人怒斥。」
「寇七郎還好吧,話夠委婉的了……」
「那你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魏京華與沈副將的事兒,是不是咱們聽說的那樣?」
此話一出,桌上立時一靜。
眾女孩子不由自主的扭頭往魏京華桌兒上看,晉王爺與寇七郎都在那桌喝得興高采烈。
魏京華坐在晉王爺的次手位,表情清淡如常,既沒有恃寵而驕,也沒有被人揭短之後的尷尬。
「你們還敢議論這件事呢?陶縣主是什麼人?晉王都不給她留面子,若是叫晉王聽見你們議論,又會是什麼結果呢?」桌面上有個年長的女孩子壓低了聲音說道。
眾人立時乾巴巴的呵呵一笑,生硬的岔開了話題。
眾人喝到高興處,也沒留意,晉王他是什麼時候忽然離開了席面。
只知道宴席過後,大家又到公主府西苑的戲樓里聽戲時,人已經少了一半。
「姐姐今日玩兒的高興嗎?」寇姝嫣與魏京華正坐在馬車裡。
她們宴席過後,就與大長公主請辭離開了。
時候還早,兩個女孩子也不著急回家。
寇姝嫣就叫自家車夫圍著京都寬闊的大道慢慢的溜達,兩人窩在暖和的馬車裡聊著閑話。
「挺好的。」魏京華點點頭,捏了一塊芥末綠的茶點,小口吃著。
寇姝嫣坐直了身子,撅著嘴,瞪眼看她,「姐姐莫不是不把我當自己人?」
魏京華有些意外。
寇姝嫣輕哼一聲,「跟我還說什麼客氣話?」
魏京華一口茶點噎進了嗓子里,連忙坐直為自己倒了杯清茶,衝下茶點才清咳開口,「你看,茶和點心我都沒等你開口,就自己動手。這還不是把你當自己人嗎?」
寇姝嫣嗔她一眼,「我是說陶縣主當眾擠兌,辦你難堪的事兒,還有先前大長公主叫你在戲檯子上耍劍……」
一開始魏京華說,那戲檯子是故意為她搭的,寇姝嫣還不信。
吃完飯,眾人卻去了戲樓,她才是真信了。公主府里既有戲樓,那兒多暖和。又何必另外搭一個戲檯子,叫眾人吹著冷風坐在園子里聽戲?分明就是為了就近辦魏京華現眼呢!
「不要看開頭,要看結果啊。」魏京華笑了笑,「耍劍是耍了,可我被耍了嗎?」
寇姝嫣聞言想起眾人挺直身子站的筆直,看晉王爺在戲檯子上比劃的模樣,她忍不住樂不可支的笑倒在車廂的坐榻上。
「想起大家如上墳一樣的表情,夠我樂到十五了!」寇姝嫣說。
馬車裡靜默片刻,寇姝嫣清了清嗓子,「大長公主莫不是想撮合陶夢寒與晉王爺嗎?」
魏京華對此不感興趣,便沒有接話。
她凝神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街頭十分熱鬧,但吸引她注意力的並非街上熱鬧的叫賣聲,反而是距離有些遠的一些聲音。
寇姝嫣兀自說的投入,「看陶縣主對你的敵意,當眾過來尋你不自在,就能看出她的心思了!必是如此!」
「噓……」魏京華對她比了禁聲的手勢。
寇姝嫣猶不甘心,「你幹嘛不讓我說,我哥真是好樣的!站起來就駁斥了她的話,叫她自己沒臉!」
「車夫,去臨街看看!」魏京華見攔不住她的口,乾脆揚聲對車夫吩咐。
寇姝嫣微微一愣,「你去臨街做什麼?」
「臨街似乎有擂台,」魏京華眉頭輕蹙,「比武的擂台。」
寇姝嫣一聽是比武的擂台,當即就興奮起來,「這感情好,有真熱鬧可看!快點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