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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誰把誰耍了

  「沒聽人說比劃是在戲檯子上的!」寇姝嫣不滿的嘀咕了一聲,「若真是叫展示,無論園子的空地上,還是乾脆搭個擂台,也能說得過去。」


  魏京華抿唇搖了搖頭,「這戲檯子是刻意準備的。」


  「什麼意思?」寇姝嫣猛地抬頭,她並非不明白魏京華的話。從大長公主一開口,就能聽出針對之意,「你什麼時候竟得罪過大長公主嗎?」


  「今日是頭一回見,比金子還真。」魏京華攤手。


  「那怎麼剛一見面就要這樣擠兌你?」寇姝嫣眉頭擰成了疙瘩。


  屋裡的夫人們已經隨著大長公主起身向後頭設有戲台的園子走去。


  大長公主根本不是與魏京華商量,乃是命令。下令叫她到戲檯子上打打拳腳,露一手。


  「戲檯子上表演的那是戲子,她若想看戲,叫個武生上去多好!」寇姝嫣跟在眾人後頭,憤懣不平,「要不你乾脆說身體不舒服得了。」


  「你覺得能完么?我說不舒服就結束了?」魏京華淡笑著搖頭,「其實你不必放在心上。」


  寇姝嫣聞言一愣,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


  她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話說反了吧?這句怎麼也該是她對魏京華說才對呀?


  「我自己不覺得是受辱,那便沒有人能羞辱我。」魏京華輕笑,「覺得耿耿於懷,放不下臉面身段的人,其實是自己在羞辱自己而已。」


  寇姝嫣張著嘴,歪著腦袋,一時沒捋順她的話。


  「我師父說,人原本就不算什麼,何必自己抬高自己呢?把自己看的太重,才是人受束縛的根本原因。」魏京華低聲輕嘆道。


  寇姝嫣皺眉,終於合上了嘴,細細品味了一陣子,「那你師父一定活得很洒脫,很淡然了?」


  魏京華笑了笑,「我師父是個很熱血的人。」


  「啊?」寇姝嫣疑惑不解。


  魏京華卻等著戲檯子邊上的架子,凌空一躍,蹭的落在了戲檯子上,身子矯健動作敏捷。


  立時贏得戲檯子下頭一片喝彩之聲,不過打眼看去,喝彩的都是年輕的男子們,女孩子多數都撇著嘴,面露不屑。


  女孩子們沖著戲台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不用凝神細聽,耳朵也能自然捕捉「戲子」「現眼」這樣的字句。


  魏京華臉色如常,她在檯子上認真的溜達一圈,檢查戲檯子的結實程度。


  她不介意「現眼」,也不怕被人議論為「戲子」,但她可不想因意外受傷。


  戲檯子上沒有什麼異常,這時候賓客們也都漸漸從前頭過來,相繼落座。


  她抬眼一看,人還挺多。被這麼多人目不轉睛的盯著,展示自己認真學來,習得的功夫——魏京華不曉得這有什麼好丟人的?她不偷不搶,行得正立的端。


  大長公主身邊的嬤嬤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魏京華立刻拱手抱拳,朝台下躬了躬身。


  她還沒開始比劃,底下已經是一片嬉笑嘲弄了。


  站在戲台一旁的寇姝嫣臉沉的跟鍋底一般,和她交好的幾個女孩子喊她過去坐,她也不肯。


  檯子上的魏京華正欲起勢,咚——


  一聲猛響,戲檯子上立時多了個人。


  戲台底下看熱鬧的眾人霎時間安靜了,舉目看著戲檯子上突然出現的高大身影,卻有點兒笑不出。


  「姑母想看熱鬧的打戲,告訴侄兒呀!」檯子上的人呵呵一笑,「京都不知還有什麼人,能打的比侄兒還好看的?」


  「岩柏,你堂堂晉王,跳到戲檯子上成何體統?你當坐在下頭看才是!」大長公主臉面一沉,立時揮手,叫人在她身邊加座兒。


  殷岩柏原本臉上還有幾分笑意,聽聞這話,臉色霎時清冷如霜。


  「原來這戲台是站不得的嗎?本王還以為誰都能上來呢?」殷岩柏冷笑問道。


  「你快下來。」大長公主又朝他招手,「什麼熱鬧你都湊嗎?這麼多人在底下坐著,看你在上頭耍?你把自己當什麼了?」


  殷岩柏哈的笑了一聲,「我把自己當猴,耍給姑母好討姑母開心呢。至於其他人……」


  他話音未落,座位上的人齊刷刷全站起來了,眾人非但笑不出來,一個個垂眸肅穆,如同上墳。


  「本王就當其他人不存在。」殷岩柏輕哼著轉過臉來,對著魏京華道,「好好比劃,本王也想見識見識你的本事呢。」


  他抬手扔了一柄寶劍給她,自己則從戲班子的道具里撿了一把木劍,「本王不好欺負女孩子。」


  他笑著說道。


  魏京華原想說自己也換木劍,聽他此言,知道他是故意說給檯子底下的人聽呢。


  她知道憑自己的本事,使出通天的功夫,也不可能傷了他,便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兩人在台上相互抱拳行禮,正待出招。


  卻忽有「錚——」一聲琴音傳來。


  站立在座位上,凝重肅穆的眾人尋聲看去……剛才只顧看台上的風起雲湧呢,到沒注意一旁的草地上何時竟多了一架七弦琴。


  一位人如美玉的公子,正衣帶蹁躚的坐在古琴後頭,垂眸專註的撥弄琴弦。


  流暢悅耳的琴聲從他指尖下頭潺潺湧出,如同清泉,滌盪過人的耳朵,又流淌進心間。


  「寇七郎不是早就不撫琴了嗎?」


  「當年的京都三絕呀,其中之一就是寇七郎的琴音!可惜其祖父說了一句玩物喪志,他就再也不肯在人前撫琴了!」


  「今日竟能再聽寇七郎的琴音……真是有耳福!」


  ……


  嘖嘖驚嘆之聲還未斷絕,檯子上卻已經傳來赫赫風聲。


  手執長劍的兩個人,已經一招一式的比劃起來。


  琴聲叮叮咚咚,眾人這才聽出,這琴音竟是和著這兩人出招的。


  一時琴聲甚急,台上的過招也叫人眼花繚亂。


  一時琴聲舒緩,台上的招式也虛虛實實。


  眾人看的如痴如醉,琴音更是繞耳不絕,兩方配合的天衣無縫,也不知是琴音引導著台上的兩人,還是被那兩人所導引……


  「錚——」長長一個尾音,餘音綿長不絕。


  台上的兩人各退一步,又相互抱拳。


  肅穆站立看完全程的人,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好容易又活過來似得。


  「這是……誰贏誰輸啊?」大長公主沒看出明堂,扭臉兒問一旁的嬤嬤。


  嬤嬤抬手擦了把冷汗,趕緊搖了搖頭,「老奴看不懂啊……」


  大長公主又去問旁的夫人,別的夫人也說不知,看著兩人似乎打的挺熱鬧,一招一式有時快的都有了重影兒。


  可一直打到最後,兩個人都好生生的在檯子上站著,還相互拱手施禮……外行人也就看個熱鬧。


  且這熱鬧真不是好看的,站的脖子沉腳又酸……


  「嘁,這到底是誰把誰給耍了啊?」不知是哪個年輕男子膽子大,小聲戲謔了一句,「人家玩兒的挺開心,咱們累的……」


  眼見有人往他這邊看過來,他連忙往後一躲,人堆兒里換了位置,一時也看不出是誰說這風涼話。


  再往檯子上看,晉王與那女子卻都已經從台上下來了。


  一旁的寇七郎也起身向他們走去。


  晉王莫說在京都,在整個大夏,名聲也是極其響亮的。年輕的女孩子對他多半是又害怕,又不免嚮往之的情緒。


  若能成為這樣一位戰神王爺的枕邊人,那要被其他女子羨慕死了吧?


  有晉王爺相護,試問還有誰敢欺負到她們頭上呢?


  寇七郎更是京都年輕人口中的傳奇人物。


  他儒雅溫潤也就罷了,偏偏還能靠一身功夫被太子相中,年少未娶就已經被提拔成太子衛率,再往後,那必定是天子重臣,朝廷的中流砥柱啊。


  女孩子以及年輕的少婦們,都忍不住看著這兩個男子暗暗咽口水的時候,這兩個男子卻都不約而同的把關注的目光,放在那個險些被羞辱的女孩子身上。


  偏偏那女孩子臉上並無竊喜笑意,反而很有些冷淡,只點頭,連話都不說一句。


  晉王爺倒是說了幾句,女孩子福了福身就朝寇姝嫣走去。


  晉王爺這才拍了拍寇七郎的肩,提步坐在了大長公主旁邊。


  「這女孩子不錯吧?」殷岩柏笑著說,「性格爽利,功夫不俗,能屈能伸,為人豁達……」


  大長公主輕哼一聲,翻了他一眼,「我不覺得她好,女孩子就該有個女孩子的樣子。我看還是……」


  「我可聽說了,不是她張揚,是她一露面兒,姑母就叫她上檯子比劃,您故意叫她現眼,是她自己爭著要現眼了嗎?」殷岩柏迫不及待的打斷大長公主的話。


  「我這還沒說什麼呢,你就著急維護,怎麼?看上她了?」大長公主眯著眼睛。


  殷岩柏哼笑一聲,丟了顆棗子在嘴裡。


  「我看她不是表面這麼溫順的人,女孩子還是要像夢寒那麼嫻靜淑雅的才好!」大長公主笑著,斜睨殷岩柏的臉色。


  殷岩柏什麼都沒說,唇邊的笑意卻收斂了起來。


  大長公主沒再往下說,扭頭沖一旁的嬤嬤耳語,「去,把夢寒叫過來,正好叫她在晉王面前彈上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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