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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你願意……嫁我嗎?

  這女孩子竟親手割斷了自己的頭髮,那就是跟過去的自己決裂了……表示曾經的她已死,往後的她是帶著恥辱與誓言而活。


  「你……」聖上被這女孩子的一身剛毅之氣,給驚得愣住。


  魏京華卻抬手把佩刀扔給侍衛,屈膝又跪下,「曾經女兒身的魏京華已死,如今的魏氏,只為效忠聖上而活,願為聖上效犬馬之勞。」


  這是要明志——終身不嫁了?


  周圍一片竊竊私語之聲。


  原以為得罪一方,就夠這女孩子受得了。


  但起碼她選擇的那一方,還會護著她……如今可好,這女孩子竟然誰的面子都不賣,把兩方雙雙給得罪了!

  這不是要了命了嗎?


  「好!有膽氣!不愧是我大夏的英雄兒女!」聖上竟然猛地一拍御案,豁然站起,「朕今日就封你為繡衣使者!御賜金腰牌,可不必通稟,行走宮門!隨時可覲見!憑腰牌可調令府兵兩千人!」


  議論之聲,霎時就沒了。


  這起起落落的,眾臣簡直看呆了!


  原以為是死局——沒想道竟給這女孩子下活了!

  有些大臣已經回過味兒來,有些還在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謝聖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魏京華伏地叩首。


  聖上龍顏大悅,哈哈笑著叫她起身,並叫一旁的臣子近侍記錄文案,轉交吏部。


  聖上更是親筆題字,御賜她金腰牌上的刻字。


  「二位臣子也起來吧!」聖上哈哈一笑,叫人攙扶耶律嶧,以及寇子行起身。


  耶律嶧黑著臉,不等人扶,自己蹭的跳了起來。


  寇子行卻一直跪著不動,等太監上前攙扶他時,他卻「噗——」噴出一口血來。


  「寇郎君?」太監大驚。


  他抬起袖子抹了把嘴,「無妨。」


  他推開太監,硬是自己站了起來。


  魏京華擰著眉頭看他,他也深深看了魏京華一眼,對她拱了拱手,不發一言的轉身離開。


  他擠出人群,消失在眾人打量猜測的視線之中。


  樂聲漸起,慶賀的氛圍漸漸把剛才的小插曲淹沒過去。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臣子,低聲議論這小女子究竟是糊塗,還是機智。


  她怎麼就做了這麼個決斷?

  怎麼非但沒有惹怒聖上,反而叫聖上獎賞了她呢?

  「這都不明白?眼看兩方都是青年才俊,嫁給誰不是高嫁呀?可她偏偏誰也不嫁,斷髮發誓,這輩子都要效忠聖上!」


  喝了酒的臣子,眉飛色舞的為同僚分析道,「這是狠狠的恭維了聖上呀!」


  「哦——」不明白的這才連連點頭,驚嘆道,「好計謀!好逢迎!」


  耳朵長的殷岩柏獨坐在食案後頭。


  他黑著臉,無人敢上前於他敬酒,倒是叫他把臣子的議論聽得一清二楚。


  他猛灌了一大口酒,狠狠的把酒碗摜在食案上。


  咣當一聲響,把他周圍的臣子們都給驚了一驚。


  他推開食案,轉身離開了宴席。


  魏京華也略飲了幾杯酒,她成了聖上親封的「繡衣使者」。上可達天聽,下可調令府兵。


  在清一色的男子官僚之中,獨樹一幟的成了女官,且是有實權的女官。


  旁人可不得敬她幾杯嗎?只是礙於她身邊寸步不離的兩隻巨犬,旁人不敢靠得太近罷了。


  朝臣遙遙朝她舉杯。


  魏京華也十分給面子的,都喝了。


  古代的酒度數不高,溫酒暖身,她吃了十來碗,並不覺的醉,只是臉上發紅。


  「魏小姐!魏小姐!」


  隱隱聽到身後有人喚她,她回頭一看,常武站在遠處,沖她打手勢。


  魏京華正好趁機離席。


  她避開人群,不近不遠的跟著常武走了一陣子。


  到了人少營帳連綿起伏之處,常武卻是身形一晃,不見了蹤跡。


  魏京華眯了眯眼睛,卻見營帳後頭,緩緩走出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


  他背著手,沉著臉看她。


  魏京華當即停住腳步。


  兩人中間還隔著近一丈遠,遙遙相望,相顧無言。


  沉默了一陣子,殷岩柏低咳一聲,「跟我去見寇七。」


  魏京華站在原地沒動。


  「他想見你,有幾句話想當面問你。」殷岩柏語氣低沉,心緒說不出的複雜。


  他似乎有些高興,高興她沒有答應任何人的求娶……但他又替寇七委屈!寇七待她一片真心!

  可她呢?她竟斷髮以明志。生生把寇七給氣得喋血!


  「我先把獒犬送去籠子里。」魏京華低頭說道。


  殷岩柏盯了她一陣子,長嘆一聲,「帶著吧。」


  魏京華跟著他一路無言的走到寇七郎的營帳外頭。


  他抬了抬下巴,讓她自己進去。


  一直沉默的魏京華卻忽然問道,「寇郎君的身體……不要緊吧?」


  殷岩柏哭笑不得,挑著眉道,「你會醫術,還來問我?」


  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卻低著頭,不往裡進,也不說話。


  「你怎麼回事?」殷岩柏又氣又急,伸手想推她。


  她忽的又抬頭,「若是我把他氣壞了,該來賠罪。若他並無大礙,才能平心靜氣的好好說話。」


  「這有什麼區別?」殷岩柏皺緊了眉,語氣卻不由放緩。不都是進去看看么?何必在進門之前就問的這麼清楚?


  「若是他這會兒不能好好說話,還是養身體要緊,我改日再來賠罪。」魏京華低著頭,聲音不大,語氣卻固執得很。


  殷岩柏終於明白過來——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所以,她願意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談。


  卻不願意麵對一個傷的極重的人,免得叫自己落在一個自責愧疚的境況之下。


  「你還真是……面冷心硬啊?」殷岩柏氣哼一聲,但眼中卻沒有什麼怒意。


  他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態,站在中立的立場,他欣賞她的冷靜果斷,欣賞她的理智,不被私情所擾。


  但站在寇七朋友的立場上,他又覺得這女孩子心太冷了。


  「他沒事,就是情緒激動,加上之前挨了板子,今日又馬背上奔波了一整日……總之,不管他傷的重不重,都不賴你,不會叫你負責,這總行了吧?」殷岩柏無奈說道。


  魏京華微微頷首,「行。」


  她轉身進了營帳。


  營帳里點著幾盞明燈,寇七衣著整齊的在榻上趴著。


  魏京華清咳一聲。


  寇七郎卻像是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


  魏京華不由皺眉,喊她過來說話,他卻睡著了?


  「寇七郎君?」她上前幾步,輕輕喊道。


  榻上那人還是趴著不動。


  魏京華無奈,只好又上前幾步,她彎身正欲再喊。


  寇七郎卻猛地仰身而起,猝不及防的捉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拽,把她拉到跟前。


  他灼熱的呼吸撲倒她臉上。


  她睜大眼,長長的睫羽一顫顫的,目光卻清明至極的盯著他。


  寇七郎緊咬著牙,一隻手攥著她纖細的手腕,一隻手箍著她的腰……他低頭一點點靠近她。


  她卻只是拿明澈的眼睛盯著他,並不掙扎。


  「哼……」寇七郎就要低頭吻上她的唇,卻不知為何又猛地推開她,按著床沿,大口大口的喘息。


  魏京華退了幾步站定,垂眸看著床邊痛苦喘息的寇七郎。


  寇七郎從懷中摸出一張泛黃的紙,小心翼翼的抖開,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魏京華眯眼細看,紙張泛黃老舊,但保存的十分完好,連角都被撫得十分平整。


  上頭用隸書工工整整的寫著「婚書」二字。


  魏京華不由一怔,這婚書寇七郎竟然隨身帶著?


  那他這會兒拿出這婚書來,是何用意?

  要質問她為什麼當著聖上的面,割發毀約嗎?


  「是我辜負了寇七郎君,我……」


  「你別解釋。」寇七郎忽然打斷她,語氣又急又快。


  魏京華看他氣息不穩,喘的厲害,擔心他是身上傷的重。舊傷添新傷,萬一有什麼好歹,她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她連忙點頭,從善如流的閉了嘴……原本也就沒什麼好解釋的。


  「我知道,在今晚的情形之下,你沒有更好的選擇。」寇七郎喘勻了氣,緩緩說道,「如果我是你,被逼到這份兒上,未必能有你當時的冷靜果斷。」


  魏京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聽他這話的意思,並不怨怪她?


  她毀了婚約,間接的必定也是毀了他要結親的政治目的吧?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寇七郎站直了身子,目光鄭重其事的看著她。


  魏京華心底一驚……冷不丁的想起了,幾次聽過的「姜家」。


  她隱隱有些擔心,萬一他問起姜家的事兒,自己該怎麼回答呢?

  「你請說。」魏京華雖心裡沒底,面上還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寇七郎提步向她邁近。


  魏京華勉強穩住自己沒有後退,定定看他。


  「如果沒有今晚的事,如果沒有耶律嶧的逼迫,沒有聖上的為難……」寇七郎也目不轉睛的盯緊了她,四目相對,他問的艱難卻又執著,「沒有這些阻礙,你願意……嫁我嗎?」


  魏京華當即一愣,著實忍不住的倒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怎麼也沒想到,寇七郎的問題會是這樣……與姜家無關,與政治無關。似乎只是一點點兒女私情……


  反而就是這一點私情,叫他如此認真,又如此大動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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