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一個人扛
「算了,貢布,回來吧。跟是非不分的人,沒有必要浪費時間。」魏京華又拍了拍手,「日後自會有公斷。」
貢布這才低吼一聲,鬆開了嘴,顛顛兒的跑回魏京華身邊。
冬草也早脫離了婆子們的控制,回到了魏京華身後。
楚夫人抬手指著魏京華,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終沒能說出話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這就請大夫來,快,快把嫂嫂抬進屋裡!」魏敬賢慌忙說道。
「不用你們假好心!」胖少大怒,「我們自己會請大夫,姑父就這樣管教女兒……你等著吃官司吧!」
胖少大手一揮,帶著楚家的僕婦下人,抬著他阿娘,愣是滴著血從魏家離開了。
楚氏噗通跌坐回軟榻中,失魂落魄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魏婉容雖沒有她那般失神,卻也是臉色難看,表情猙獰……原本是想借楚家的手,對付魏京華。
畢竟舅母楚夫人是蠻橫不講理的人,對付魏京華這個小丫頭片子,那不是綽綽有餘嗎?
可竟忘了算計她身邊這隻巨犬……
「好,你們一個個都是好樣的!惹出這樣的亂子來!我看你們準備如何收場!」魏敬賢指著在場的人,惡狠狠說道。
魏京華面無表情的福了福身,帶著丫鬟和巨犬就向院子外頭走去。
「你站住!」魏父喝道。
「爹爹還有什麼吩咐?」魏京華的聲音沒有一絲慌亂。
「別以為你為聖上養犬,就能天不怕地不怕!天子犯錯還要被御史們諫言!更別提一條狗了!它能護得住你?」魏敬賢咬牙切齒。
魏京華卻是不緊不慢的福了福身,「爹爹不必驚慌,女兒相信這世間是有公道的,上面若是查問下來,爹爹只管據實回報即可。」
說完,也不等魏父有所反應,她就起身淡漠離開。
「看看!爹爹看看這就是您從巨鹿接回來的好女兒!」魏婉容忍不住一面落淚,一面狠厲說道,「她不把整個魏家推入火坑的,她是不會罷手的!」
魏京華已經走出了院子,聽聞這話,卻不由笑起來。
魏大小姐別的話說的或許不對,但這句話真是說到了她心坎兒里,她還真是這麼打算的。
「來人!」魏父盛怒之下,厲喝一聲,「把鳳仙閣給我看牢了!一隻蒼蠅都不許放出來!」
魏京華聞言,不以為意的扯了扯嘴角,仍舊不緊不慢的往回走。
主僕回到鳳仙閣,冬草卻像是散了架一般,往地上軟去。
魏京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讓她躺在了軟榻上。
她又把貢布送回籠子,回到屋裡,冬草還趴在軟榻上,在默默的流淚。
「怎麼哭了?」魏京華把帕子遞給她。
「小姐的日子才好一點……今日又惹出這樣的事來……都怨婢子!」冬草哽咽的不行,「婢子皮糙肉厚,就是被打幾個耳光也無妨,小姐何必為了護住婢子,叫貢布咬人呢……這下可完了……」
「皮糙肉厚?我給你調製的雪花膏,你沒有每日抹嗎?」魏京華歪著頭問。
冬草被噎的一陣無言,「小姐!婢子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魏京華笑了笑。
「您又被老爺禁足了!這次比以往更厲害!」冬草急的坐直了身子,「舅夫人家裡也是有依仗的,他們在宮裡有人!那個楚公公聽說勢力還不小……」
魏京華點了點頭,神色鄭重的想了片刻,「那夫人的依仗就是她娘家楚家了吧?」
冬草愣了一下,不由點了點頭。
「她能經常弄來毒藥,也是靠著她娘家的關係?」
冬草繼續點頭,她不明白,都到這時候了,小姐怎麼還在追究這些無關緊要的?
「嗯,如此說來,這個楚家也是罪魁禍首,算不得無辜。」魏京華輕哼一聲,「那位楚夫人被咬,也是活該。」
「小姐!咱們自然知道她是活該,可是旁人不知道啊!他們往上一告,那位楚公公再走走宮裡的路子!」冬草哇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哭了好一陣子,她才吸吸鼻子,眼中猛然一亮,「婢子有辦法了!」
魏京華挑了挑眉梢,「你有什麼辦法?」
「到時候查問下來,小姐就說,都是婢子指使的,是婢子叫貢布咬人!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婢子身上!」冬草哭紅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好似終於看到了希望。
「呸。」魏京華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別擔心了,我聽說聖上是明君,他會弄清楚真相的。」
說完,她還真就丟開了這件事兒,照常該吃就吃,該睡就睡。
雖然不能出鳳仙閣的院子,但她也沒閑著,就在院子里頗為窄仄的地方,與貢布逗著玩兒。
她還找了根粗大的麻繩,綁著個大木板,掛在院子里的核桃樹上,給貢布做了架簡陋的鞦韆。
讓貢布坐在鞦韆上蕩來蕩去。
看的冬草直瞪眼……小姐也太會玩兒了!
魏京華是怕貢布太悶了,其實大狗就像小孩子一樣,它喜歡與人玩兒,喜歡有趣的遊戲。
只要有人陪著它,只要有的玩兒,它就是溫順的。莫說咬人了,它連狂吠都很少,乖的不像話。
魏家的氣氛卻是綳的很緊,除了鳳仙閣,各處都是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
舅夫人那天被咬的太慘了,主院里的血跡一直到現在還沒沖洗乾淨。院子里的花磚上,斑斑駁駁,叫人看著都心驚……也提醒著他們,這件事兒不算完!
該來的,終歸會來。
魏敬賢整日閉門不出,還是聽聞了風聲!
前晌時候,他怒氣沖沖的來到鳳仙閣,準備了一肚子的責罵,準備劈頭蓋臉的喝罵魏京華。
沒曾想還沒進院子,就聽見咯咯的笑聲,以及偶爾一兩聲的「汪汪」。
他推開新換的院門,抬眼一看,險些把鼻子氣歪!
只見魏京華坐在高高的鞦韆上,懷裡還抱著那隻看起來比她還大的獒犬。
小丫鬟站在鞦韆後頭,使勁兒的推著這一人一犬,雖累的滿頭大汗,卻也笑的一臉暢快。
「你們……你們……」魏敬賢臉面漲紅,如欲要噴薄的火山,「你們給我滾過來!」
「汪——」巨犬嚎叫一聲,蹭的從魏京華懷裡跳出,一個箭步躥向魏敬賢。
把他嚇得倒退一步,撞在了院門上。
疼的他齜牙咧嘴,抬手指著獒犬,卻不敢發怒。
這犬咬了楚家人,楚家人還能告狀……咬了他,可不是白咬么?他還能去告誰?
「魏京華,你快管住它!」魏父退到院門外,扒著門框,膽顫心驚的往裡看。
女孩子終於從鞦韆上跳了下來,笑盈盈的一點不怕,「爹爹放心,貢布是經過馴養的犬,它不會隨便亂咬人的……」
「你還說!我實話告訴你,我過來找你就是讓你有點兒準備!」魏父怒道,「楚家人已經告到刑部去了,說你放狗咬人!刑部受理了這案子,今日怕是要來拿人!」
魏京華微微凝眉,「拿人?不拿犬嗎?」
「我早就告訴過你,這犬便是聖上的愛犬,卻也護不住你!」魏父冷哼一聲,「我還想著,你若是能馴養好了這犬,得了聖上的賞賜,能叫家裡也跟著受益,能叫爹爹這工部侍郎也……呸!你竟不知收斂!惹出了這樣的禍事!」
魏京華臉面如常的聽著,並不覺得自己被罵得難過。
「早知你是這樣能惹事的性子,我就不該……」
「不該把我從巨鹿接回來?」魏京華突然打斷他的話,笑盈盈的問道。
只是她眼眸此時卻清冷極了,「爹爹不知道的事情還多得很,您的確不應該為了寇家的婚事,就把我接回來。您不知道這一路上都發生了什麼……」
劉氏一家被害死了,那個年僅六歲的可愛孩子被害死了,甚至連魏京華自己……都被害死了。
而她借著原主的身體,重新活了過來,來到京都——為的就是替劉氏一家報仇。
女孩子分明年紀不大,但渾身的氣勢,眼底的冷光卻是那般的駭人!
竟叫為父的魏敬賢都看的心底一驚,不敢直視。
「我知道你路上不太平,發生了洪水,遇了災……但這是天災!」
「若不是天災呢?」魏京華又打斷了他,且十分認真的看著他,等他的回答。
魏敬賢覺得這女兒今日奇怪極了!簡直是可怕!
「我不管你天災人禍!總之你現在已經來了京城,進了魏家,你就得老老實實的做魏家的二小姐!今日刑部若是來押解你,我必定據實相告,你還有你養的這獒犬……所有這一切麻煩,都是你自己惹出來的!你自己承擔!不要想著家裡會替你分擔!」
「哦……」魏京華閉了閉眼睛,對這個父親唯一抱的那點兒希望,也被他這些冷漠無情的話澆滅了,「原來我們姓的不是一個魏呀。」
「話不是這麼說!」魏敬賢臉上難堪。
「怎麼不是?有福,就要拿來一起享。若有禍,就要我一個人扛。」魏京華笑著睜開眼,淡漠的看著魏敬賢,那眼神,真是不屑極了。
魏敬賢氣得捶了下門,「你自己惹出的禍,你還想讓整個家跟你陪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