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濫好人
鍾秀的這張符極具威力,隨著一聲轟然巨響,蠻牛首領碩大的腦袋直接被爆開的真元炸飛了一半。
受到這麼重的傷它竟沒有死,龐大的身軀滯留半空,前蹄連踏,腦袋高高昂起,就在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蠻牛首領身上的赤岩甲由厚轉薄,顏色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與此同時,它消失的半邊腦袋竟一點一點重新長了出來。
與這蠻牛首領相比,鍾秀的處境更糟糕一些,他硬受這一蓬黑沙,幾乎是立時兩隻胳膊就失去了知覺,真元一到雙肩便受阻不前,肋骨被踩斷,整個人向著海面跌落,而海水中此時正有兩個妖獸等著他,森森犄角如刀鋒般在驚濤中若隱若現。
真正的兩敗俱傷。
紅箋在深水之下坐山觀虎鬥,看到這裡她不禁要懷疑莫不是衛以蓮不堪忍受鍾秀和米時獻兩個賊子的欺凌,以什麼珍惜寶貝為餌,引得鍾、米二人前來送死。
可這一瞬間衛以蓮的舉動卻大出紅箋意料。
這群「赤岩蠻牛」將鍾秀做為攻擊的重點對象,米時獻次之,按說此時三人之中以衛以蓮的位置最為有利,他此時正處於戰局的邊緣,想脫離開這群妖獸的追殺獨自逃命huā些手段未必做不到。
可叫人想不到的是衛以蓮一見鍾秀涉險,毫不猶豫便衝進了重重包圍,對沖著他咆哮撲來的妖獸渾若未覺,大喝一聲雙掌平推,一股白色氣浪噴涌而出,擊中鍾秀下墜的身體,登時便將鍾秀橫著推飛出去。
紅箋幾乎不相信自己神識所見。危急關頭,衛以蓮竟全不顧及自身的安危,拼盡全力先將鍾秀自妖獸群中救了出去,這他娘的哪裡是屢遭勒索的受害人,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吧?
她目瞪口呆之際,衛以蓮因為這個捨己救人的舉動陷入了水深火熱。
兩頭「赤岩蠻牛」正紅著眼睛等鍾秀送上門來,突見眼前換了人,相向對沖。登時將衛以蓮用犄角擠在當中,衛以蓮匆忙豎起的水盾像紙糊的一樣登時被挑破。
眾人都覺著他要糟,這短短的瞬間再施法肯定來不及了,法寶的話水修因為自身攻擊不夠,結丹之後煉化法寶多是選的武器。
不說別人,連米時獻都是如此。他此前見鍾秀兇險已經搶了來救,只是晚了一步鍾秀被衛以蓮推了出去,眼見衛以蓮要以身替死。他心中不由湧起了一陣怪怪的感覺。
這種以德報怨的人快絕種了吧,好容易發現一個死了怪可惜的!
便在此時,衛以蓮身上真元涌動,他果然是祭出了法寶,叫大家沒有想到的是這還真是一件不錯的防禦法寶。
一個巨大的龜殼將他整個人護住,看那龜殼的大小和厚度紋理,那隻龜獸活著的時候至少也應有金丹中後期的修為。
「砰!」「砰!」妖獸不斷撞擊龜殼發出的巨大聲音響徹附近海面,祭出法寶的衛以蓮顯是受到了極大的震蕩,真元消耗不輕,撐起龜殼的白光飛快地黯淡下去。估計著再來幾下這個法寶就會被打破。
米時獻飛掠而至,他方才接連受挫。眼見連衛以蓮這個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窩囊廢都臨危不懼,發揮出巨大的作用,登時激發了兇狠之氣,不再猶豫,催動法寶,一道烏光飛出去。悄無聲息襲向圍攻衛以蓮的妖獸。
那隻「赤岩蠻牛」到底是金丹中期,烏光飛近它便有所察覺,但它或許是覺著自己有赤岩甲在身,刀劍之類的法寶尚且不懼,更不用說這麼軟綿綿毫無力道的一記,連躲都未躲,橫肩繼續撞向衛以蓮。
烏光飛至,沒有與「赤岩蠻牛」的鎧甲相撞,竟然絲毫未遇阻礙,沒入了它的身體。
米時獻的這件法寶竟不是尋常的攻擊類法寶。
那隻「赤岩蠻牛」停下了攻擊,獃獃站立於水面,兩隻眼睛泛起腥紅,米時獻緊緊盯著它,面露緊張之色,只是片刻那妖獸發出一聲怒吼,猛然低頭向著身旁另一隻蠻牛撞去。
衛以蓮藉機脫困,大聲贊道:「厲害!」
米時獻也鬆了口氣,他適才這記「烏魂針」屬於神識攻擊「赤岩蠻牛」比他高出一階,使出來真是冒著不小的風險,雖然一般而言妖獸若是擅長力量和防禦,它的神識就會稍弱,可畢竟誰也沒試驗過,一旦出現例外,神識反噬可不是好玩的。
電光石火間,這幾下鬥法奇招迭出,米時獻還未等露出得意之色,卻聽著剛剛脫離了危險的鐘秀憤而叫道:「糊塗了嗎?這一招怎麼不對著那隻領頭的用?」
米時獻驚愕反駁:「那隻快結嬰了!」
鍾秀嗤之以鼻,他的兩隻胳膊無法抬起,卻不影響駕著飛行法寶在「赤岩蠻牛」的追擊下東躲西藏,他對米時獻這「烏魂針」的功效頗為了解,中者若是神識較米時獻相差太遠當即斃命,若是相差無幾就會與此時那隻妖獸一樣陷入混亂,敵我不辨。
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晚了,他索性氣哼哼地閉上了嘴不吭聲。
衛以蓮插嘴道:「那隻首領被鍾前輩重傷,它修復頭顱,實力必然大損。就不知道過多久能恢復過來。」
他前一句是代鍾秀向米時獻解釋,后一句卻是道出了鍾秀心中的擔憂。
那隻蠻牛首領受傷之後便退出戰局,此時它那身赤岩甲已漸漸恢復了火紅,所差僅是厚度,顯然實力也在飛快的回升,適才米時獻膽小錯過的確實是最好的機會。
想到此鍾秀不由抽暇瞪了米時獻一眼,心道:「平時看著挺精明的,緊要關頭膽識還不如人家衛以蓮一個外人。」
他奉師父召喚來丹崖宗,原本全未把丹崖宗的眾水修看在眼裡,不過刁難衛以蓮師兄弟的餿主意卻是米時獻出的,鍾秀剛才得衛以蓮援手,不由對他印象改觀。
誰知衛以蓮這個平時逆來順受的人接下來又做了一件讓他更加感動的事。
這個年輕人飛身趕了過來,撐著他那個看上去有些可笑的法寶「龜殼」全力幫自己擋住了妖獸的攻擊,口裡道:「鍾前輩你先撤!我和米師兄斷後。」
鍾秀傷得不輕,正有此意,見衛以蓮如此奮不顧身地為他打算,不由點了點頭,道:「你倆小心!」他不再停留,趁著衛以蓮拖住妖獸,駕起飛行法寶陡然升高,避開戰團頭也不回地往赤輪峰飛去。
水下目睹了全過程的紅箋先是氣憤,氣憤過後又覺著百思不得其解。
一段時間未見,這衛以蓮好像突然被人奪舍,換了個芯子一樣,今天這事哪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她雖然與衛以蓮不熟,可得益於童黛深刻的記憶,這個叫童黛慕戀成痴的水修金丹在紅箋的印象中可不是個迂腐的濫好人。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得不如此的隱情?
此時鐘秀已經走得蹤影全無,水面之上戰鬥仍在繼續,雖然那頭蠻牛首領受傷之後改而在旁督戰,又有一頭妖獸中了「烏魂針」只剩下的三隻「赤岩蠻牛」就叫米時獻和衛以蓮兩個招架不住。
米時獻早萌退意:就憑兩個金丹初期,不過是硬撐著一時半刻,再說鍾秀都跑了,他管衛以蓮死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想到此,恰好兩隻妖獸同時向他撲來,米時獻佯裝不敵,驚惶叫道:「衛師弟,快來幫忙!」
這半天米時獻已經摸清楚了衛以蓮這捨己為人的弱點,果然他話音未落,衛以蓮已經沖了過來,龜殼一撐將他護在了身後。
趁著那兩隻妖獸被衛以蓮攔下之際,米時獻飛身後撤,高聲叫道:「師弟堅持住,我回去搬救兵!」不待衛以蓮應聲,駕起飛行法寶便逃。
自他身後傳來衛以蓮的回答:「師兄先走就是!」
米時獻一邊逃,一邊在心裡感嘆了一下:「真是個大傻子啊!」
此時自戰鬥著的海域傳來一陣妖獸的怒吼,米時獻猜到大約是「烏魂針」的時間到了。
果然一道烏光由后追過來,米時獻稍停了停,等那烏光飛至接在手裡。
陷住混亂的妖獸恢復了正常,四隻金丹中期的土系妖獸加上一隻將要結嬰的頭領,米時獻想起來便不由地同情衛以蓮,這個師弟十成十是要葬身無盡海,以後再也見不著了。
又放走了一個。這會兒只剩下了衛以蓮自己,他在且打且退,堅持著戰鬥。
紅箋滿心疑竇,她準備繼續藏身水下,看看衛以蓮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莫不是有厲害的法寶,又或是不能給鍾、米二人知曉的脫身之法?
紅箋左等右等「砰」地一聲巨響,衛以蓮那件龜殼狀法寶終被眾妖獸聯手撞散,他的人則被「赤岩蠻牛」一角頂飛「噗」!衛以蓮仰天噴出了一大口鮮血,紅箋依舊沒能目睹有奇迹發生。
什麼嘛,難道這衛以蓮還真打算掩護了那兩人,自己死在這裡?
紅箋心中暗罵:「要做濫好人,姓衛的你到看看自己斤兩啊!沒有金剛鑽,別攬那瓷器活,你死在這裡,童師姐知道還不得哭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