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死尋常事
余氏兄弟都是築基後期,而且他二人的築基後期是一路明搶暗奪殺上來的,成色十足,關閑形勢一緩,登時便為這救了自己的人擔起心來。
他連滾帶爬逃出去一段路,不聞再有法術襲來,趕緊回頭去找。
看到了!關閑深深吸了口氣。
雨不知不覺間已經大如傾盆,十餘丈開外的大樹旁站了一個黑袍人,那人打扮得十分怪異,由頭至腳裹在一襲黑色之中,只露出一雙眼睛,隔著大雨,尤其明亮。
「這是什麼人,藏頭縮尾,如此神秘?」關閑這個念頭只在腦間一閃而過,來不及多想,那邊的交手還遠未結束。
黑衣人上來偷襲得手,余勝措不及防,被正面擊中,真元直接透胸而過,留下一道重創。好在他乃是木靈根,自身恢復強悍,摔倒之後並沒有就此半死不活,掙扎了一下抬起手來,原本準備了給關閑的法術就要向著黑衣人打出去。
這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余浩眼見弟弟受傷,立時放脫關閑,金系法術半空幻化作一柄寒氣四溢的大刀斬向黑衣人,攻敵必救,以便給余勝贏來喘息之機。
關閑見那黑衣人沒有躲避,驚地一躍而起,駭然叫道:「小心!」
黑衣人如若未聞,右臂飛快向後一拉,身前正疾墜的雨水突然橫著飛濺開來。
他施法的動作太快,隔著厚厚的雨簾,關閑竟未能看得清楚,只覺著對方似做了個懷中抱月的動作,那些向著四下濺射的水花之中,幾點寒星乍現,瞬間便刺破了雨霧,到了余勝的身前。
余勝怪叫一聲,側身欲翻滾躲避,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他的防禦法器乃是一面青盾,剛剛祭出來,只堪堪放大到臉盤大小,擋住頭臉,那寒星已經到了,「砰砰」連聲,在他身上幾乎全中,登時便將他打成了篩子。
余勝瞪大了眼睛,叫也叫不出,渾身浴血躺在那裡,憋著一口惡氣等著看黑衣人被兄長斬中。
黑衣人爭這片刻間隙料理了余勝,再躲那觸及頭皮的大刀已經來不及了,關閑心中砰砰而跳,只恨自己反應太慢,來不及衝上去幫忙,銳利的勁風已掀得那人帽子幾乎要向後飛起來,黑衣人此時才不慌不忙地抬了一下手。
只是一抬手,那樣得輕描淡寫,若不見那刀還當是他被風吹得難受,抬手按了下帽子而已。
詭異的是那道足有一丈長的刀鋒比雪遇烈焰消融得還快,先是刀鋒,而後整個刀身竟然憑空消失,彷彿這黑衣人是只磁鐵幻化出來的怪獸,金系真元一接觸到他便立時被他吸引,造不成丁點兒的傷害。
這一下實是太過匪夷所思,不但關閑張大了嘴傻愣著,余浩那裡本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的法術,此時也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掐著法訣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秘境里實力再強也不過築基圓滿,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怪異的高手,合他兄弟二人之力也敵不過人家一招半式?
可這時候再是不知所措也不能就此投降任人宰割,余浩怒吼一聲,先將法術丟出去,人也緊隨其後瘋狂撲上,便是重傷的余勝也在地上滾了幾滾,滂沱大雨中急欲拚命的兩兄弟看上去倒真像兩隻惡狼,打算撕扯下敵人幾塊肉來。
這神秘高手現身救了自己,這時候出手幫忙可不是管閑事,關閑連忙揮手一道法術打出,生怕那神秘高手誤會,口裡喝道:「姓余的,看我『打春索』!」
不過他這一道青索出手還是晚了,黑衣人不等余浩的第二道法術打到,倏地抬手,一道金光刺穿暴雨,正中余浩前心,這一下的威力更勝過方才擊中余勝的點點寒星,登時暴起一大片血霧,余浩連哼都未哼,屍體重重摔落在泥漿之中。
黑衣人十分利落,擊中余浩之後似已預計到如此結果,多一眼都沒有去看他,手一招收了余浩的第二道金系法術,又是一道金光打出,補在了余勝身上。
余勝本來便強提一口氣硬撐著,金光襲來無力閃避,挨了個正著,面色怨毒瞪著兩眼,人已是氣絕身亡。
關閑大大鬆了口氣,這一連番的變故說起來話長,可其實從他被追得無路可逃,到黑衣人乾淨詭異地料理了余氏兄弟,也不過短短數息的工夫,他到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救了自己的神秘人什麼來頭?關閑看不透他的修為,靈根……開始的法術傷害稍弱像是水系,可隨後這兩下直接將余氏兄弟身體摧毀,看著卻又像是金系。
關閑見黑衣人殺了余氏兄弟之後一時未走,露在外邊的兩隻眼睛淡淡向自己望過來,心頭猛地一跳,連忙躬身施禮:「中州關閑多謝閣下搭救。」
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萬萬表達不出關閑獲救之時發自肺腑的涕零與激動,他想了想又連忙補充:「若不是閣下,我此時必定已經遭了這余氏雙狼的毒手,大恩大德,不知關閑如何能報答一二?」
這黑衣人正是尋找蒲平平由此路過的紅箋。她隨手救了關閑,卻不願叫對方知道搭救他的是個女修,當即神識傳音:「無需你報答,符圖宗的修士為奪異寶清掃障礙,正大肆殺人,我一路過來,發現不少遇害的散修。你小心些,盡量多找幾個同伴。」
若在片刻之前,關閑聽了這話或許還會有些不以為然,築基後期和圓滿雖然差了一級,這一級卻不像築基圓滿和金丹那樣不可逾越,對敵之時誰功法厲害一些,運氣好一些都可能起到關鍵的作用,可現在他親眼目睹了這黑衣人的實力,登時覺得若那符圖宗修士也是這般厲害,他要殺自己,還真沒有自己反抗的餘地。
關閑這裡暗自心驚,紅箋卻不再與他廢話,轉身投入滂沱大雨中,繼續去尋找蒲平平。
紅箋並沒有危言聳聽,遇到關閑之前,她已經在這秘境之中發現了五具散修屍體,都是金系法術所殺,一擊致命,出手即准又狠,加上這些散修身上的乾坤袋還在,兇手顯然不是像余氏兄弟這樣圖財害命,除了喪心病狂的蒲平平,紅箋實在想不出還有他人。
這還只是給她遇到的,蒲平平在找到異寶之前,會一直殺個不停,紅箋對此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能提醒這木靈根修士一聲,叫他自己多加小心,紅箋則加快了搜索的速度。
這場大範圍的暴雨對蒲平平是一種阻礙,可對水靈根的紅箋而言卻是毫無影響。
關閑直望著黑衣人徹底不見了蹤影,這才深吸了口氣,跑去將余氏兄弟身上的法器、乾坤袋等等諸般好東西搜刮一空。
便宜不能不佔,發死人財,到是散修的慣例。
余氏雙狼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肯定不容小覷,關閑卻沒有心情查看手裡的乾坤袋,他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又發了一陣呆,打定了主意掉頭向回走。
這一段路他剛走過,應該不會那麼倒霉,就遇見符圖宗的煞星。
適才救他那黑衣人叫他去找幾個同伴,可這時候又怎麼判斷誰能信得過,與其再遇上余氏雙狼這樣的人,還不如回頭找找那個袖手旁觀的丹崖宗修士,若是自己沒有看錯,那年輕人只有築基中期,而且自己方才對他還有提醒的恩惠。
關閑掉頭走了一陣,果然看到那丹崖宗修士,這工夫他剛收拾了那隻妖獸,正站在一棵大樹底下避雨。
關閑心中微覺異樣,看來這名門大宗的弟子到底沉得住氣,遇上余氏雙狼差點丟了性命,轉眼就像沒事人一樣了。他就不怕那兩人收拾了自己,掉轉頭回來找他的麻煩?
那丹崖宗修士到是早早發現了關閑,他面露古怪「咦」了一聲,打招呼道:「怎麼是你?」
關閑臉上一黑,那修士似乎也覺出自己問得不妥,又道:「適才是你在樹叢里出聲示警的吧,那兩個賊人哪裡去了?被你甩掉了?」
關閑有些無語,暗忖:「這人到真沒將別人的性命放在心上。這就是大宗門的臭毛病,合著散修都不是人?」
但和這小子在一起總比遇上那胡亂殺人的瘋子強,關閑忍了忍,決定不告訴他余氏兄弟已死,有了壓力,才能叫這小子主動要求結伴而行,他道:「被我暫時甩脫了,說不定一會兒就會找來。」
那丹崖宗的修士果然道:「方才多虧了你,既然他們還會回來,你就跟著我吧。」
關閑暗道:「這大宗門的人真愛面子,結伴而行不說結伴而行,什麼叫我就跟著他吧?」雖是如此想,他臉上卻沒表露出來。
既然是同伴了,那修士介紹道:「我叫張鈺,你怎麼稱呼?」
關閑同他站在樹下,報過姓名,奇怪地問道:「咱們呆在這裡做什麼?不走嗎?」
張鈺卻不緊不慢地道:「等一會兒的。」
「等誰?」
他這兩個字剛說出口,卻聽張鈺道:「來了。」關閑循著他目光回頭望去,臉色頓時變得煞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