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你會赴約嗎

  「唯一，今晚學校有個舞會，你有興趣一起去嗎？」


  外國人都喜歡party與舞會，唯一都快記不清，這已經是學校組織的第幾次活動了。


  幾乎每個月都有兩次，而每次她都是沒時間。


  剛好，今晚沒事。


  「我今晚想去練琴。」


  「拜託，就去一次吧。不然Mark沒有舞伴，很可憐的。」


  這次的舞會是要求男女一起參加，她反問：

  「那你呢？」


  「我當然有自己的舞伴。」


  Susan有自己的目標，並且就在剛才，已經成功約到了目標人物。


  難怪，會急著來問她了，是怕不能給Mark交代吧。


  Mark來的時候，唯一還在猶豫，Susan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Mark可是為了這個舞會專門換了西裝，可他一個人不能進場，被攔在舞會外面，多可惜啊。」


  「……好吧，我去。」


  就在唯一點頭答應時，Susan在她身後，朝Mark使了個小眼神。


  Mark會意的笑了笑，等唯一換了條裙子出來后，就先去了。


  Susan感嘆一句：

  「Affinite predestinee，avec la rencontre affinite predestinee predestiner！」


  ——緣分與緣分的遇見，就是命中注定。


  Mark和唯一就是這樣，一個是法國人，卻從小待在中國。一個是中國人，如今卻來了法國。


  如果她最好的兩個朋友能在一起，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唯一沒有家人，只怕以後也會長居巴黎了。


  既然長居，不如撮合一下，發生Mark也對唯一很有好感。


  ……


  而此刻的封城，醫院裡。


  這已經是第八次搶救通知，唐牧澤隔著一道玻璃，看著那隔離病房裡，小小的嬰孩。


  半歲的她，本該像所有寶寶那樣，偎在媽媽的懷裡，甜甜的笑著。


  而不是從生下到現在，都沒離開過隔離病房半步，一直在死亡邊緣徘徊著。


  她會活下來嗎。


  饒是唐牧澤再有能力，也無法像個預知者那樣，預測一切。


  正如此刻，她被救回來，然後呢。


  還會有第九次，第十次……無數次的循環。


  從那次陪Mark去參加了舞會後，唯一與他之間的交流變得多了。


  Mark也嘗試單獨約她出去，知道唯一的業餘時間不多，通常都是在她下課後去鋼琴社練琴時，陪她一起。


  他像是個聆聽者，可以安靜的在一旁聽著她彈奏練習，不會多說一句。


  顧唯一也許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聆聽者吧。


  有的時候練習完一首曲子，她會淡笑問他：


  「覺得怎麼樣？」


  其實她這樣問，更多是希望對方能給她提出意見，而不是一味點頭的讚美。


  Mark雖然主修的是薩克斯風，卻也能在聽她彈曲時，提出自己的看法。


  從未有過的平凡生活，安靜如流水那般，一天天過去。


  ……


  「唯一，Mark不是約了你今晚去看電影嗎？」


  明天是聖誕節，今晚是平安夜，Susan化好了妝，男友已經在等她了，可是要出門時卻看到了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看視頻的人兒。


  在國外，聖誕節可是很重要的日子，明天Susan和Mark都要回父母那裡，而前一晚的平安夜，是留給男女朋友的。


  「……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出去。」


  的確，十二月的巴黎，雖不是大雪紛飛，但也飄著雪花，零下結冰。


  可這話在Susan聽來，就是借口。


  「怎麼了，你跟Mark……吵架了？」


  前幾天不還好好的么，今晚怎麼這麼反常呢。


  吵架，顧唯一搖了搖頭：


  「沒有啊。」


  「我才不信呢，肯定有事。」


  Susan把包放下，來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固執道：

  「這樣吧，你要是想留在家裡，那我陪你好了，我也不去約會了。」


  「那你男朋友怎麼辦？」


  「就給他凍著吧，誰讓我的girlfriend心情不好呢。」


  顧唯一：「……」


  想了想，只好說道：


  「前天Mark……說想讓我做他女朋友，如果我願意的話，今晚平安夜就去赴他的約。」


  「Chic！那太好了啊！」


  Susan臉上的神色都是喜悅，彷彿認為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顧唯一卻不這麼想。


  她一直都把Mark當普通異性朋友，從沒想過，要與他在一起。


  隨即Susan意識到什麼，眼中都是好奇，問道：

  「唯一，你不喜歡Mark嗎？」


  「……」


  這要她怎麼回答呢，她喜歡，只是局限於朋友。


  可並不是那種喜歡，無關愛情。


  「其實，我早就知道Mark喜歡你了，而且我也鼓勵他，追求你。」


  聽到Susan這麼說，她蹙了蹙眉目，不明白為何。


  「唯一，雖然你平時忙得不可開交，但我作為你的室友，能感覺得到，你心中藏著事。你不願說，可能是傷心事，我猜也許是因為你沒有其他親人，所以習慣了獨來獨往。我和Mark那麼多年朋友，我很了解他，想著如果你們交往了，也許你就不會再那麼內向，不再是一個人。」


  顧唯一還以為，她的情緒隱藏得很好，不會被看出。


  卻原來，傻的是自己。


  「這幾個月來，Mark總是在你身邊，就算你把他當成朋友，可明顯笑容比才來這裡時多了。我的媽媽是中國人，她總跟我說，戀愛是一件需要慎重的事，怕選錯了人，怕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可我的爸爸卻說，只要在一起時，能讓自己感覺到快樂，不再孤獨，那又何嘗不好呢？」


  看待感情，不是從一方面的，至少Susan認為，唯一現在缺的不是愛情，而是簡單的陪伴。


  「你要是不接受他，就直接打電話告訴他。你要是……願意去試一試，那就不要再猶豫了。」


  幾分鐘后，屋裡只剩下顧唯一一人了。


  播放著的視頻，根本沒有心思看進去。


  來到法國，馬上也快有一年了。


  一年的時間，長嗎？

  她儘可能的不讓自己去想過去，可似乎要忘掉真的很難。


  不是不願意接受Mark，他很好，真的很好。


  而是自己，不認為還有什麼資格再去擁有他人的感情。


  她離過婚，懷胎九月失去過一個孩子，什麼都沒有的顧唯一，根本不敢奢求他人的感情。


  如果……Mark知道她的過去，還會覺得她是一個好女孩嗎？

  只怕會後悔喜歡過她這樣的人吧。


  所以這一晚，本已搖動的心，在想到這裡時，又再一次冰封。


  ——對不起。


  這一晚，Mark沒有等到顧唯一出現，一個人在電影院外等了幾個小時，最後失望而歸。


  這個平安夜，並不好過。


  後來第二天的聖誕節，也是顧唯一一個人過的。


  外面真的很熱鬧，就好像是中國的過年那樣，而她則自己煮了碗面，看著一些滑稽的搞笑視頻，偶爾笑一笑，卻很快又被那份落寞給取代。


  好安靜的夜晚，最怕安靜的時候。


  因為總會在這種時刻，想到不該想的人。


  不知道簡昕這一年過得如何了，不過她現在有那個學長男朋友，應該這個時候會彼此牽著手，站在聖誕樹下甜蜜吧。


  晚姨呢，是還在唐家還是搬出去了呢。她老了，這一年也不知道身子還好不好，身邊有沒有人照顧著？

  還有——


  那個人。


  不，不能再去想他了。


  可是，一個人的聖誕節，真的……很孤獨。


  二十歲以前，不管什麼節日，總有一個人，會陪在她身邊，從不會放任她一人。


  明明看著搞笑視頻，她卻笑著笑著，眼中有了酸澀。


  這時，門鈴響了。


  她去開了門，看到的是Mark提著蛋糕和一份母親做好的火雞站在門外。


  「MerryChristmas！」


  他臉上洋溢著的笑容，一點也沒有因為昨晚她的失約而不高興，而生氣不理她。


  反而，此刻的出現，讓顧唯一心中再次動容。


  她很想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


  「你……你怎麼會來？」


  這句話，幾乎是喉間哽咽著問出。


  漸漸紅了的眼，讓Mark有些無措。他以為，她見到自己這樣出現，會很高興呢，卻不想……


  「我想Susan肯定回家了，你一個人……我想來陪陪你。」


  說著，就把蛋糕和帶來的火雞放在桌上。


  這才是過聖誕節該有的樣子，而不是桌上簡單無味的一碗面。


  卻是顧唯一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唯一，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下一刻，她抱住了眼前的Mark，眼中的淚落下。


  也許Susan說的沒錯，難過時有個人的陪伴，也許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對不起Mark。」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懷裡的人兒輕聲說著這三個字。


  「因為昨晚，我失約了。」


  昨晚，Mark笑了笑，溫暖的掌心撫過她的長發，說道：


  「如果……是現在，你會赴約嗎？」


  現在，此時，此刻。


  唯一，你是會像昨晚那樣失約，讓我一直等。


  還是會選擇，赴約呢。


  「我會。」


  她說，我會。


  還好，不太晚。


  也許顧唯一，也有幸運的時刻。


  譬如現在，譬如平淡的以後。


  以為戒掉了甜品，可是在嘗到蛋糕的甜蜜后，卻又再次愛上了它。


  還有Mark媽媽親手做的火雞，是她來法國后，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Susan不放心唯一一個人，給她打來了視頻電話，在看到Mark時，發出了一聲驚訝的聲音，而後立刻會意——


  「看來我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你一個人了。」


  終於，自己的心愿也算達成了，今年的聖誕節，每個人都會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