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我對你不好么
課上,顧唯一頭枕著投手臂,靠著課桌,腹痛緩和了一點,但還是不想動。
簡昕來的時候,就看到女孩身體好像不舒服的樣子,她拿了水杯去接了熱水來,放在桌上。
「你還好嗎?」
顧唯一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微微抬起頭,就見簡昕把熱水的杯子推到她面前。
明明疼得不想笑,可還是沒能忍住,勾了勾唇角: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理我。」
簡昕翻一白眼,她要是真能做到不理不睬倒好了。
「既然你都已經做出決定了,那我還能怎麼樣。」
反正以後,後悔了別找她哭就是。
「謝謝你能理解我。」
「……」
簡昕從小到大生活的一向無憂無慮,除了父母意外離世那時有過痛苦以外,好像還真沒有其他的傷心事。
簡易南給她的生活,跟唐牧澤給顧唯一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她做為唯一的朋友,這些年來也看著這女孩是怎麼熬過來的。本來這個世道就對唯一不公平了,她這個做朋友的,總不能放任其一人孤零零的吧。
「但我以後可不會叫你小嬸。」
多彆扭啊,她才不要呢。
「我也不一定非要嫁給你小叔。」
只是訂婚,誰規定了訂婚就一定要結婚呢。
她又不愛簡易南,簡易南也不愛她。說是婚姻,不如說是一場互利的交易。
「那你現在想做什麼?」
「……我畢竟還是個學生,那些股東董事們定不會放心我來管理公司,況且我的確現在也不夠資格,完全不懂這些事務。唐牧澤能接手顧氏,不過是因為他是我名義上的哥哥,是最親的人。但他畢竟不是顧家的血脈,所以……如果我有更親的人出現,那就有理由從唐牧澤手裡拿回股權轉交給那人。我想最親密的關係,莫過於是夫妻了。」
「可你不怕我小叔他……」
「我們不過是相互利用,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讓簡氏入股顧氏。」
這是簡易南的條件,什麼心思,顧唯一還會不清楚么。
「不懂。」
簡昕不是很能理解,但也聽到了那四個字,相互利用。
「簡昕,你活得簡單,也沒必要懂這些。」
活得簡簡單單的,這也是顧唯一最想追求的生活。但她註定是過不了這樣的生活了。
「對了,你上一任小嬸,你和她相處過嗎?」
「幹嘛問這個?」
「好奇嘛。」
簡昕努力回想一下,說道:
「我都沒見過她幾次。」
「她不是和你小叔結婚有一段時間么,沒跟你住一起過?」
「嗯……見過一兩次,但有一次見面,她不小心把準備遞給我的熱牛奶給打翻了,燙了我的手。好像第二天林氏就被小叔收購了,那女的就再也沒見過了。」
顧唯一撇嘴,也沒多想,反正她又不會真的嫁給簡易南。
……
兩天後。
簡易南找來的律師跟她說了一下目前顧氏集團的股權情況,原先父親在時,顧斯城擁有顧氏集團百分之五十的股權,為最大股東。其餘張、喬、葉三位董事各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剩餘的百分之二十為有密切合作的集團企業十餘家董事擁有。
也就是說,顧唯一作為顧斯城的合法繼承人,有集團一半的股權,現在這一半股權在唐牧澤名下暫為代理處置。
「顧小姐,簡先生希望能從你這一半股權中抽取百分之二十轉為他的股權。」
「百分之二十?」
張、喬、葉三位董事都才只有百分之十,這簡易南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換想一下,如果那三位董事的股權都已經歸於唐牧澤手裡,自己再分百分之二十的股權給簡易南……
「不行,最多百分之十。」
「顧小姐,簡先生說了如果你不同意,那麼你和他之間的合作就作廢了。」
合作作廢?
「我給他打電話。」
「簡先生說過,只有顧小姐簽了這股權轉讓書,才會接你的電話。」
那律師的話還真是……
看著那股權轉讓書,顧唯一猶豫了,況且她現在也簽不了,唐牧澤目前還是她的股權代表,還得要他簽字才行。
……
在屋裡待了一天,看著那份股權轉讓書,顧唯一心裡很亂。
雖然說轉讓二十的股權,自己還擁有百分之三十,簡易南占不了上風。而唐牧澤就算真的把那三位董事的股權拿到手,她和簡易南一起的股權也是大份額,唐牧澤也占不了上風。
顧唯一,你現在只能賭一次了。
下定了決心,她去了書房。在門外深深吐了口氣,象徵性的敲了敲門。
「哥,我有事想跟你談。」
「進來。」
輕手輕腳的推開書房的門,進去后關上了門。
她走到那長桌前站著,似乎還沒想好怎麼開口說跟他說。而唐牧澤,目光未曾看向她,翻看著那些文件。
「哥……關於我和簡易南要訂婚的事,你是同意了嗎?」
好像從她開始提到這件事,再到後續的發展,唐牧澤都沒有說過一句不許,但也沒說同意。
所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下周就是月底了……
然,回應她的依舊是冷空氣。
「如果你同意了,那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讓簡氏入股的事。」
心虛的把最後幾個字說出,那人終於不再是漠然之色,抬眸與她對視,那棕黑色的瞳孔里,像是折射出一抹陰暗。
只是這樣一個眼神,她就怯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說,如果不同意。
她想,這無關緊要。
垂眸看著地板,女孩背著手,捏緊幾分,掌心滲出了細汗,而後字字咬牙道:
「理由。」
唐牧澤,你不同意的理由是什麼。
「你不愛他。」
男人云淡風輕的四個字,瞬間就能擊垮顧唯一所有的準備。
理由可以很多,但最直接最重要的只有一個——你不愛他。
她不愛簡易南?很明顯嗎?
也是,本來就是個完全陌生的兩個人。
只是愛不愛,還重要嗎?簡易南的前妻,難道他愛嗎?林語熙,難道唐牧澤愛嗎?
既然生在這樣的家庭里,就註定了有的事情是無法選擇的。譬如所謂的真愛,顧唯一從不奢求,也不敢去觸碰。
「愛情是可以培養的,至少簡易南……」
她停頓了兩秒,直視那人的寒眸,啟音:
「他讓我有想依賴一輩子的衝動。」
能夠讓她有這樣衝動的人,並不多。
而抱歉,她現在說了謊。能讓顧唯一有想依賴一輩子衝動的人,從頭至尾都只有一個人。
但正因如此,她才要從那美好的夢境中醒來。
那個人,也要試圖把他從心底剖去。痛是痛了點,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痛苦也會過去的。
唐牧澤重瞳眯了眯,想依賴一輩子的衝動?這話聽著,還真叫人心寒。
凝在唇畔的笑,鍍了陰柔。
「過來。」
字音里夾雜著的涼意,讓人不寒而慄。
踱步到他身邊距離不到半米的位置,她背在身後的手裡還拿著律師給她的股權轉讓書,緊張的捏緊了一些。
下一刻,那人的大掌就拽過了她的手腕,跌落在他懷中,手上的紙張也被他輕而易舉抽走。
「……」
顧唯一倒吸口冷氣,不敢出聲了。
唐牧澤根本沒看那轉讓書一眼,就扔在了地板上,扣在她腰間的大掌加深了幾分力道,女孩抬起頭,正迎上那朝她傾覆而來的危險氣息。
「唯一,我對你不好么。」
溫涼的指腹劃過她的臉頰,無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仿若那撫過她臉頰的是冰冷的刀尖。
他是在,問她嗎?
女孩保持了緘默,微微搖了搖頭,不知是在說不是,還是不好。
唐牧澤對她好嗎?這也是顧唯一經常問自己的一句話。
在她生病時,守著她的人,是他。
在她難過時,哄她笑的人,是他。
在她高興時,與她分享喜悅的人,是他。
很多時候,只要有他在,她就覺得自己擁有了一切。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他待她的好,不過是在自己的目的下給予的施捨罷了。
如果她不是顧家的女兒,或者應該說——
如果她有一天意外死了,那唐牧澤是該難過,還是該慶祝呢?
有的痛苦是給人臨時處死,有的卻更像是慢性毒藥,在緩慢的時間中,折磨著你的身體,你的精神,你的靈魂。
最後變成一隻枯葉蝶,殘破枯萎,只剩下難看不堪的軀殼,苟延殘喘。
女孩莞爾輕笑,帶有溫暖的手緩緩撫上他的眉目,其實有一句話,她一直想告訴他。
「如果我們都是簡單普通的人,我想——」
緋紅的唇瓣往前貼在男人耳邊,每一個字,繾綣蝕骨——
「我一定會深愛著你。」